沈星暮指着观众台淡淡说道:“不只是翼龙,还有盾甲龙,剑龙,独角龙,霸王龙。”
叶黎惊住,忍不住仔细看了一下台上的各类猛兽,惊讶发现沈星暮说的都是对的,那些猛兽的特征的确和一些科普书上恐龙的配图很相似,只不过体型没有书中描写的那么庞大。或许是恶念空间有意控制它们的体型,不然角斗场边上的牢房还真关不住它们。
叶黎惊疑过后,忍不住叹道:“之前它们在牢房里,光线很暗,只能看到模糊的体型轮廓,我那时认不出它们是什么动物,还误以为它们是某种未知的怪物。现在看来,它们都是遥远的侏罗纪时代的恐龙。”
他感叹之后,又皱紧眉头,小声嘀咕道:“恶念空间的力量太过不可思议,居然能将近两亿年前的恐龙重现。”
沈星暮道:“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些恐龙非但不是我们的敌人,反而是我们的朋友。”
叶黎看出了沈星暮眼中的讥诮之色,随之深思起来,半晌过去,涩声说道:“是啊。游戏之初,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那些与我们站在同一个角斗场,进行生死搏斗的森林猛兽,其实是我们的伙伴。我们真正的敌人却是那群隔岸观火,作壁上观的人——”
两人聊天这会,观众台上已是断肢横飞,鲜血四溅,杀伐弥漫。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中,又有殷红的鲜血爬过观众台上的护栏,汨汨流淌到角斗场内。
这还只是杀伐的开端,若恐龙们将台上的观众全部杀完,不知鲜血会否填满这个直径一百米的圆形角斗场。
沈星暮冷冰冰地看了一眼观众台,无视那些观众的鲜血与哀嚎,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你有问题想问我,但这个地方不适合聊天,我们先找一个干净的地方。”
关于这场死亡游戏,叶黎的确有问题想问,但上空的恐慌而凄惨的叫声,以及飞下来的断肢与血液,均让人不舒服到了极点。
他们该换个地方聊天,可是在这角斗场内,还有什么地方算得上干净清静?
沈星暮抬手指向他之前的牢房,随口道:“地方有些小,挤着也不舒服,但总归比这里好一点。”
于是两人挤进“小号”,因为牢门开了,他们可以把腿伸出牢房,算是某种意义上扩大了牢房空间。
两人并排坐躺在牢房里,背靠牢房的后墙,双腿则神展开,放到牢房外的平地上。
他们这样肩并肩近距离坐着,显得十分亲昵,像如胶似漆,相濡以沫的一对恩爱伉俪。
叶黎忍着这种别扭感,询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角斗场里的嗜血规则的?”
沈星暮淡淡说道:“起初我并不知道,那只老虎连续攻击我,都被我躲开了,直到最后一次,避无可避,只好以攻为守,滑出袖子里的短刃,一刀刺向老虎。我以为老虎是忌惮我手中的短刃,所以身体向边侧躲避,只用爪子轻轻抓了一下我的胸口,见了血,伤口却不深,我也在那时候反击,将它的右爪刺伤,同样见了血。现在想来,当时老虎并不是忌惮我手中的短刃,而是根本就不想伤我,只不过碍于死亡游戏的角斗场搏杀规则,迫不得已连番向我出手。它拿到我的血之后,随后又添了我的血。我看到它眼中的凶厉消退了许多,反而变得非常沉静、安详,像是有了智慧。我有了猜想,或许它是吃了我的血才会有这种变化,所以我也尝试着舔了它的血。然后我果然有了老虎的力量,哪怕与它正面搏斗也不会落下风。”
叶黎哑然道:“你的观察能力果然细致。如果换了我,当时肯定想不到这一层。所以你那时候面向我的牢房,每隔几秒钟,就舔一下短刃,是想告诉我,吃了猛兽的血,可以得到猛兽的力量。”
沈星暮道:“但我没想到,我的举动却变相地增加了死亡游戏的难度。原本老虎攻击过我,见过血之后,便不会对我发动攻击。但我偏偏在那个时候将老虎的血吞下,直接导致游戏规则再次改变,原本可以相安无事的一场战斗,却变成了不死不休的搏杀。也因此,我浪费了不少时间。如果我能早一点洞悉这一点,应该能提前一到两场决斗识破这场死亡游戏的玄机。”
叶黎苦笑道:“恐怕恶念空间对我们早已有了较为深刻的印象。它熟知你的性格与能力,所以故意让你出战第一场,让你发现嗜血规则。这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等着我们跳进去。若非我的搏斗能力太弱,无法拿到猛兽的血,或许我们会一直与牢房里的各种猛兽激战到底,直到我们死亡或者猛兽全部死完。而到了那时,我们也就再无翻身的可能,因为猛兽一死光,就没人能对付台上的观众了。”
沈星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片刻后问道:“你是怎么察觉猛兽不会主动攻击我们的?”
叶黎道:“我是猜的。那头黑狼拿到我的血之后,便不再进行攻击,并且一脸祈求地看着我,像是想求我办什么事。我当时并不知道地面光斑的玄机,也不确定黑狼是不是故意做出祈求的表情,好等我露出破绽。所以我最后杀了那头黑狼。到我的第二场决斗,狮子攻击我一次之后,也不再攻击,和第一场的黑狼如出一辙。所以我有了那个大胆的猜测,犹豫很久之后,才决定冒险试一次。结果我抬手去摸那只狮子,它只是用小力将我拍开,并不发动致命攻击。于是我的猜测得到确认,角斗场各个各个牢房里关押的猛兽,的确不会对我们发动致命攻击。我们想要攻克这场死亡游戏,关键还是地面的光斑。”
沈星暮皱眉道:“你的胆子真不小。换了我,绝对不会做这么冒险的尝试。”
叶黎摇头,尔后认真道:“我智慧不如你,力量也不如你,如果我连这点勇气也没有,那就真的不配和你一起行动了。”
叶黎的这句话是由衷的肺腑之语,他真的认为自己处处不如沈星暮,很多时候无法为他提供有效的帮助,反而帮倒忙,频频添乱。
怎知沈星暮听完这句话,神色变得凝重,摇头否认道:“你不该这样轻薄自己。或许你自己都没发现,你身上藏着一股怎样强大的力量。”
叶黎只当沈星暮在安慰自己,并不多想,接着询问道:“沈星暮,你这么强大的人,意志、智慧、力量,均是我所见过的最强。到底是怎样的痛楚,才能将你逼得昏厥过去。若非意志涣散,人是不会昏厥的,因为昏厥本身就是人的自我保护本能之一。”
沈星暮举起三根手指头,再次摇头道:“你说的这三点都是错的。你见过的人里面,论意志,最强的人不是我,而是何思语;论智慧,最强的人依旧不是我,而是童遥;论力量,最强的人当然也不可能是我,而是你见过的安梦初、佟深眠、杜贞。所以我也是普通人,普通人的意志总归存在上限。那种宛如将我全身皮肉一寸一寸切碎,再在伤口里洒满盐和酒的可怕痛楚,的确可以麻痹我的神经,击溃我的意志。”
叶黎皱眉道:“我也承受过那种痛楚,但我忍下来了,你却没忍下来,这一点不应该啊。”
沈星暮淡淡说道:“没什么不应该的。所谓痛苦,用嘴巴说出来,并不能形象展现痛苦的程度。很痛苦到底是多痛苦,这个谁又说得清?不可否认的是,每一场决斗结束之后,我们承受的痛楚呈现递增现象。我第一次承受那种无形痛苦的时候,像是被一群人高马大的大汉围攻,避无可避,虽然苦不堪言,却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但我第二次承受那种痛苦的时候,却仿佛全身血肉都已变成肉末,痛入骨髓,甚至痛入抽象的灵魂层次。”
叶黎终于明白过来,那时候他承受宛如千刀万剐的可怕痛苦,都能勉强保持意识清明。沈星暮的意志何其坚韧,却没能忍下那种痛苦,唯一的解释便只有一个,便是沈星暮承受的痛苦,远在叶黎之上。
叶黎回想自己承受的那一抹痛楚,仍旧历历在目,仿佛全身仍被细密刀刃层层切割。沈星暮却忍着比那更加可怕的痛苦,写出一个“北”字才昏厥过去,已属不可思议。
若换位思考,叶黎决不相信自己能在那种不可想象的痛苦下,将那个“北”字写出来,很可能是直接昏厥过去。
两人静默一会,沈星暮忽然问道:“你是怎么解开地面光斑的谜题的?我隐隐记得,我瘫倒在地时,身后的大象也轰然坠倒。它倒下的位子,恰好是我画北斗七星勺状图后面三条线段的位子。以它的体重,绝对会将我画出的线条全数毁掉。”
叶黎如实道:“凭我的思考能力,不可能解开这个谜题。好在你给了我最关键的信息提示,便是小学的自然课。”
沈星暮点头道:“我的确问过你,上小学时有没有学过自然课。”
叶黎道:“正是因为你问了,我才能笃定,小学的自然课,一定与这场死亡游戏有关。你和大象的那场决斗中,你观察地面的光斑时,脸上露出过自信的笑容。因此我可以推断出,你的猜测是对的。既然你是对的,那么小学的自然课本上的某一个知识,必定是解开谜题的钥匙。我看到你画的第四个图形,是一朵四叶草,虽然图形被毁掉了近半,但我能凭借图形的对称性将四叶草图形补全,进而寻找到它的图形中心。
四个图形,四个中心或重心,便是四个点。我将这四个点连起来,得到一条折线。我看不出折线本身的玄机,结合你写在地上的‘北’字,以及你提及过的小学自然课,我快速回忆小学自然课上学的知识,有七个点,而且与‘北’有关,我很快联想到了北斗七星。
我凭借记忆,将勺子形状的北斗七星图补全,再以北斗七星寻找北极星的固定公式,确定北极星所在的位子。我将那个位子方圆一米范围的地面全都挖开,挖出二十公分左右的深度,便挖出了一个红色的按钮。
那个按钮就是这场死亡游戏的全部谜题,也是我们唯一的生路。我按下那个按钮,角斗场上空的透明玻璃便完全破碎,被玻璃嵌住的球形吊灯坠了下来,但吊灯依旧亮着,为整个角斗场提供白炽灯一般的白光。关押各类猛兽的牢房的牢门莫名打开了,所有猛兽的冲了出来,会飞的猛兽第一时间便飞掠观众台,弑杀台上的观众,不会飞的猛兽,便乘着飞禽们的身体,也掠向观众台,放肆屠杀。”
沈星暮听完之后,赞叹道:“你能用我留下的线索,将这场死亡游戏攻克,便足以证明你的能力。你不必妄自菲薄,在这世上,最有资格与我组成搭档的人,只可能是你。”
叶黎问:“夏恬不行吗?”
沈星暮淡淡说道:“夏恬不弱,也有一些小聪明,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帮手。但女人终究是女人,思维容易受限,遇到突发情况,也无法当机立断做出行动。”
叶黎听了沈星暮的答案,心知再问童遥,沈星暮会说她太弱,容易添麻烦,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毕竟童遥是沈星暮亲口承认的、他所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沈星暮皱紧眉头,好久之后之后才沉声说道:“童遥和夏恬一样,是女人。无论她怎样聪明,也克服不了女人本身的弊端。而且她很弱,需要人保护,我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保护她。”xǐυmь.℃òm
叶黎失笑道:“看来我的确比她们稍微有用一点。”
沈星暮道:“你是我认可的伙伴,当然不会比那些鼠目寸光的女人弱。如若不然,我也不会主动找你。”
叶黎问:“为了摘取善念之花许愿治好夏恬,你除了找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沈星暮扬眉笑道:“好像没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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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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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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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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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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