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黄在讲台前念出名字的三人除了陈安安,全都大换血,叶研第五名,黄一帆第十名,徐冰清第十六名。
陈安安很惊讶,却莫名有点失落,她甚至没办法说清楚这种失落感,也许新的黑马已经出现了,超过叶研,也迟早会超过她,但她还依旧只看着那一个人,在这个天分比勤劳更值得炫耀的时代,陈安安却总是能嗅得到真正可怕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她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不敢正眼看叶妍的表情,既心虚,又怕对方从其中看出什么莫须有的内容,只在上课的时候,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最近时常有人跑过来搭讪,恭喜她的第一名之余,说些别的赞美词,什么长得漂亮又活泼可爱,一看就很聪明,不像有些人拿出考北大的劲,却考不了班级第一名,太死读书了吧。
没错,就是这些人!
尽管她之前无比希望听到这些夸赞的话,可是建立在贬低叶研的基础上,多少自己也带有了一丝可憎的模样。陈安安听多了,便抬起头,极为认真看着对方的脸,“我一点都不可爱,真的,我也学到半夜两三点,学不会就哭,严重了还会用笔尖戳自己。”
她将手里的笔放下,把手空空地伸出来,好像那个场景极为真切一样,再睁着乌黑澄亮的眼睛,格外真诚,直看到对方信以为真,露出一丝惊恐害怕的表情和僵硬的微笑,讪讪离去,再不以为意地低下头笑笑,跟身边同样惊讶的人说一句,一个玩笑话,她不会是信了吧。
驾轻就熟,好像这种把戏已经进行了千万遍。她不擅长吵架,但是却格外精通骗人。
想必是叶研曾经作为勤奋刻苦的标杆被多个班级大肆宣扬过,所以从人人可敬到成为笑柄,只需要区区一两次的考试。也许是出于对上一代大肆提倡的天道酬勤的学习理论的反抗,也许是学习生活太过无聊,各种难听的话像潮水一样,在一个早上忽然就涌上了岸边。ωωω.χΙυΜЬ.Cǒm
“这不就是叶研吗?我妈说了,就算我考不上什么好大学,也不让我学成这个模样,德智体美劳,她占哪样啊?”
她起码不说别人闲话!
尽管义愤填膺,但还是没有办法走在路上对一个陌生人破口大骂,她知道叶研一定听到过,但是却依旧和以往一样,每天第一个到教室,坐一天,再回去继续看到后半夜,不交朋友,从不和人多说话。
陈安安回过头看黄一帆,他也如往常一般和其他人说说笑笑,一脸温和的模样,好像并没有因为这次的成绩有任何的不一样。她曾经在天台上跟杨易说,她喜欢观察别人,还一度以为自己是个高手,能真的跟柯南一样,通过细枝末节发现线索,一举破案,怎么可能呢?再天才的侦探也会永远对人心犯难啊。
杨易经过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陈安安拄着脑袋惆怅的模样,不是又考了第一名吗?怎么又不开心?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杨易便很少再这么张牙舞爪地来找过陈安安。既然陈安安不希望他们两个这么明目张胆的,那他低调点就可以了,学校不允许上课期间将手机带到课室,两个人也没有过多的联系,仅限于路上碰见打个招呼而已,两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好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虽然距离期末考试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但是现在大部分人都把重心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那就是文艺汇演,其实通知早就发了下去,很多班级已经在筹备了,只是因为月考稍稍耽误了几天。
文艺委员林雪儿好几次站在陈安安的桌子面前,将双手握在胸前,做出祈祷的模样,“安安,你就加入我们吧~”
陈安安笑得极其朴实又无奈,“具体是什么节目?”
“这个还没定下来,也许是舞蹈,也许是唱歌。”她好像看到了一线希望,将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额,我不会跳舞更不会唱歌,实在是不适合,不好意思。”
林雪儿将失望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垂头丧气地回了座位,陈安安则一脸不好意思地目送她,碰到陈音宁怒视她的目光才转了回来。
陈音宁双手环抱在胸前,将脚伸到她的椅子上,不停地晃动着,“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少搭理她,你还跟她说这么多废话。”
“你这是干嘛?”
“我最不待见她,整天见到谁都要上前拥抱说‘你好可爱,我好喜欢你’的虚伪女人,她以为在演电视剧啊,陈安安,但凡放到电视剧里你也分得清的绿茶,放到你身边你就看不见了。那些男生喜欢她就喜欢她呗,你不许跟她多说话!”
“男生里不是有一大半你的好兄弟吗?”
“凡是喜欢她的,一律除名了。”她言之凿凿。
“好啦,这不是有事要说嘛!”陈安安将她的双手放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以示安慰。
林雪儿是很好看的女孩子,大眼睛乌黑发亮,只这一点,就能把眼神黯淡无光的高中生比下去一大半,最让人眼前一亮的大概是她白的发光的皮肤了,几乎可以涵盖电视广告里护肤品的所有形容词,吹弹可破,像是煮熟的鸡蛋之类的词,脑后扎着一个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但是和陈安安不同的是,她扎的马尾蓬松柔软,格外时尚,一下子就把他们这些什么发型都不懂的普通人甩了十万八千里。陈安安的马尾称之为朴素,但是林雪儿的马尾是可以上电视的漂亮。
毕竟能坐上文艺委员位子的人,大都先要靠美貌服人。
眼看别的班都把节目报上去了,他们班里还是一筹莫展,陈音宁更是逮住机会吐槽了她无数遍。
三班强调班级凝聚力,所以这一次依旧是全员参与的大合唱——《国家》,而一向是顽固派的七班,因为换了一个年轻的班主任的原因,居然抢到了大热门《骑马舞》。但是他们班,群龙无首,没才艺的没才艺,学习的要学习,老黄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还说什么实在想不出节目,就弃权算了。
“听听,这是一个班主任应该说的话吗?”陈音宁痛心疾首。
林雪儿接下来的好几天都绕在黄一帆的周围,两人商量着什么,不过往往都是以林雪儿说不出什么来,黄一帆无助地挠着后脑勺而告终,再然后她便熟络地走到教室后排的男生堆里,谈笑风生,笑成一朵夏天里的桃花,这是陈音宁说的。
“你这是在夸她?”陈安安奇怪,不是说人面桃花相映红吗?
“我是说她快要凋了!”她咬牙切齿。
在节目上报的最后一天,他们最后决定歌曲串烧,由林雪儿和另一个女生赖潇潇一起完成,不费人还省时成本又低,一举好几得。
“得了吧,她就是为了突出表现她自己。”陈音宁满口不屑,陈安安刚想打断她,“你看,赖潇潇胖成这样,把她衬托得又美又有才。”
陈安安垂头放弃,她算是扳不过来了。更何况,非要跟成见较什么劲。
接下来的时间,林雪儿和赖潇潇便总是消失在自习课和体育课上,甚至还堂而皇之地翘掉了英语课,被老师堵在了门口,三个女人一台戏,在门口对质的三个人没有一个先开口,林雪儿是不屈,赖潇潇则是因为胆小,最后还是英语老师拉不下脸,先开口,结果自然是骂的比平时要更难听。林雪儿顶着全班人的目光走进教室的时候,下巴却依旧抬得非常高,像只骄傲的孔雀,甚至还比往常带上了一丝得意。
而赖潇潇果然就像是林雪儿身边非常不受待见的小丫鬟,驼着背,慢吞吞的。这样的组合,确实显得有些奇怪。陈安安觉得,倘若真是林雪儿有心这么安排,那她的头脑还真的不怎么样,在鸡群里的鹤自然是显眼的,但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在鹤群里赢得瞩目的那个,才是真正的美丽。
陈安安很好奇杨易的班里表演什么节目,或者说是有没有节目。
“当然有啦!”杨易白了她一眼,“我绝对不允许我在的这个班,没有拿得出手的节目!”
“那是什么?”她半信半疑,就算杨易一身才艺,也不一定有队友的。
杨易摆摆手示意她凑过来,眼珠灵活地转了转,在她耳边大声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是跳舞吗?”陈安安没理他那一套,“街舞?”她试探性地做了几个很非主流的街舞手势,将手掰成鸡爪形状在前面挥舞了两下子。
……
“还是唱歌?”她将手握成了话筒形状。
“噢,应该是什么乐器吧!”她手指灵活的摆动,做出弹钢琴的样子。“你肯定会什么乐器吧!”
……
杨易没出声,用一副你够了的眼神看着她。
陈安安自己已经在一边笑成一团,捂着肚子,杨易歪着嘴角冷哼一声,像是被她气笑似的,跟着她一块哈哈哈起来。不假装真诚,不假装正经,她恍惚间竟然又活成了十几年前七八岁的样子,自己都能哈哈个没完,她笑着笑着就有眼泪沾在眼角,被她用手指沾了去。
“你表演过什么节目吗?”杨易看她笑够了,好奇地问。
是有的,她真的不能说是擅长跳舞或者唱歌,但是唱歌起码不跑调,跳舞多练几遍也是会的,只不过小时候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或者说根本不知道都有什么可发展的特长,更没有展示出天才般的天赋,所以也就没有重点培养,导致现在什么才艺都没有,整个人,干巴巴的。
干巴巴的?杨易五官有些扭曲,像是极力在思考这个形容词的意思,“你一个学文科的,就这么用词吗?”
无论是把空气都唱的柔软暧昧的情歌,还是轻盈婀娜的舞蹈,总比亲戚朋友在尴尬的气氛里地有一句没一句地夸这孩子可真乖啊,看起来。
所以她一直很羡慕有文艺细胞的人,能歌善舞,像是老天爷赏饭吃,偏偏还是色香味俱全的美味,既优雅又高级。后来才知道,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有天赋的人,无非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比别人多学了一门功课而已。
小学刚转学过来那会,班里的同学很稀罕她这个外地来的小姑娘,刚好赶上班级汇报演出,便让她加入了表演的队伍,一群女生叽叽喳喳神气地很,看录像,学动作,去老师家里练舞蹈、吃水果,全是别人插不上嘴的话,羡慕不来的事,在小学生眼里,为班级争光,跟老师多打交道,那是比光宗耀祖还要值得骄傲的事情。
她算是运气好,因为年龄比大家普遍小一岁,更自然地得到了大家的照顾和宠爱。
但也有不那么顺心的,舞蹈队的担当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孩,却并没有稍胖的身材影响舞姿,反而显得更加灵动可爱,大家跳舞都是四肢的组合活动,只有她一个人能把舞蹈的美感表现出来,却也格外地傲气,有一次趁着大家去后山上体育课的功夫,她将陈安安拉出来,用恶狠狠的语气跟她说,你要是再跳不好,就把你换了。
陈安安当然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跳不好,大脑选择性地丢掉了最有决定性的证据,她也很不乐意想起来。当时只觉得羞愧和没面子,以至于后来每每想起来都气的跳脚,想把她白嫩的脸蛋挠花。
这件事也就成为陈安安后来拒绝所有文艺汇演时被拿出来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称之为心理阴影。
杨易乐不可支,拄着头更靠近了一点,好像希望她再多说一点,明明是芝麻大小般的事情,她总担心说出来会显得很没意思,他却总是感兴趣。
陈安安思考了一会,有些不忿,“要是她现在再跟我说一遍,我准能揍她。”
“那要是打不过呢?”
“打不过也得打!”
“说得好!”杨易极其给面子地鼓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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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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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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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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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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