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天,郭大路带着李弼又在粮仓那里贴了张布告,招人干活。内容是不管男女老少,每人每天除了粮食管饱,再给五角的银元。
北海镇现在银币多的根本花不出去,与其放在库房里氧化,还不如拿出来好好利用。满清不是给边民各种好处吗?赵新就发钱,拿了钱再买东西。
闻讯应征的边民在登记后,首先就领到了铁锨、镐头、锯子之类的工具。当他们得知这些工具在工程完工以后就归他们个人时,顿时都惊着了,这可是精钢打造的好东西啊!
这些人领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拆城墙,首先要拆的就是南面和西面的木城墙。总得来说,清代在东北修建的各类城镇主要分为两类,军事功能和行政功能;其中带有军事功能的就会有城墙,而行政功能的就没有。
黑龙江城的城墙和以前宁古塔的一样,都是绕城植树两排,中间夹杂土石。十八世纪的东北到处都是原始森林,一人抱乃至两三人抱的巨木漫山遍野,没人会抽疯建石头城。
又过了一天,北海军在内城南大街的城隍庙附近新开了一家北海商社,店名简单易懂。商铺的关门时间很晚,天黑后门口就挂着两盏明亮的马灯,在漆黑一片的南大街上十分显眼。里面出售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而且价格非常便宜。
有一划就着的神奇引火棒,有比灯笼还要明亮的气死风灯,有棉布、粮食、肉干、各种针线纽扣,甚至还有茶叶、酒和烟草。
许多人家每天领了工钱,吃过晚饭都跑这里来转一圈。一开始是男人来,没过两天,女人们也渐渐加入其中。货架上的每样东西都让她们爱不释手。而当商铺“掌柜的”看到各族男女身上穿的带的皮制品上的刺绣时,居然提出了收购。像什么布腰靴子、烟荷包、短腰皮靴、皮手套、皮背包以及冬天和春天穿的皮袍都要,给出的价钱也让这些女人们非常满意。
黑龙江城的满族、达斡尔、鄂伦春妇女都是巧于刺绣的。她们平时都是在家从事家务劳动,其中缝制与刺绣占主要地位。姑娘们到了十五、六岁就开始学着缝制鞋袜等针线活,接着学缝衣服和刺绣。女孩子出嫁要准备很多双袜子,为了使袜底坚固,便用棉线扎纳袜底,在袜底上扎出许多图案,美观耐用,而她们在鞋帮、烟荷包、枕头顶的刺绣上更是颇有功夫。
北海军的这一举措让很多家庭都得到了实惠,女人们也不需要再去城墙工地上刨土搬木头了。她们先是回家找出自己之前做的刺绣皮制品,拿到商社换了钱,然后又买了更多更好的针线回去继续绣。没过几天,北海商社的库房里就堆了不少收来的各类皮货制品。
到了这时,城内男女老少看到北海军巡逻站岗的士兵也不像之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了;他们会笑呵呵的打招呼问好,一些胆大的达斡尔未嫁女子看到英姿挺拔的北海军士兵时,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羞涩的表情,搞的站岗的士兵心里嘭嘭直跳。
民心,就是这么一点一滴慢慢积攒起来的;对于广施恩惠的北海镇来说,其实才刚刚开始。
到了北海军入城后的第八天,头天就得到通知的城内居民和清军伤员吃过早饭便纷纷到北门集合,今天要去城北参加对罗刹俘虏的“公审大会”。m.xiumb.com
近两千人顺着路标来到指定地点时,赫然发现场中居然搭了一个大台子,高高的棚架上盖着翠绿的松枝和芦苇。要不是看见棚架上贴着的一条横幅,很多人都还以为这是个戏台呢。
“李大人,那上面写的什么?”胳膊吊绷带的清军伤兵又忍不住了。
“自己看。”李彦升翻着白眼,心说就特么这小子话多。
“小的,小的不认识字。”
“真他妈麻烦!”李彦升瞪大双眼,以手搭棚,仔细望去,缓缓念道:“罗刹罪行公审大会?”
“啥是公审大会?”
“老子不知道!”李彦升心想这帮反贼纯属脱了裤子放屁,要是按他的想法,全特么拉到黑龙江边上砍了喂鱼。他手下有十几个人都在罗刹登陆那天战死了,李彦升对这帮红毛罗刹恨得牙痒痒的。
空地上放了很多用圆木桩做的凳子,密密麻麻的摆了好大一片。等众居民坐下没一会,突然从台子上传来出了悠扬的笛声,响彻原野,登时把在场的老百姓唬了一大跳,全场哗然。
“一条大河......”
好么!居然有人唱歌。
在场的男男女女纷纷起身张望,可看了半天,那台子上除了有几个男的不在低头忙碌着什么,唱歌的女人根本没露面!
听了一会儿,在场的很多人虽然都听不懂那女人唱的是什么,可声音柔美婉转、嗓音高亢还是能听出来的。原本乱哄哄的人们渐渐都安静了下来,摇头晃脑的沉浸在优美的曲调里。
“好家伙!这女人了不得啊!这一嗓子几里地外都能听到。”
“就是,这比那些鄂伦春女人唱的都好听。”
“闭嘴!再他妈说话老子揍死你!”
看到李彦升一脸怒意,几个清军伤员全都闭上了嘴。
“这唱曲的女子怎么带着一副山西口音?”坐在人群前面的李弼听着醉人的曲调,泛起了思乡之情。这曲子跟他以前听过的任何小曲都不一样,李弼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心潮澎湃,潸然泪下。
一曲歌罢,全场两千多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旋律里,不能自拔。
突然,一个汉军旗的清军伤员站起来大声道:“再唱一遍吧!”
“是啊!再唱一遍,这歌可真好听。”
面对汹涌如潮的请求,后台的吴思宇看了看赵新,于是按下重播键;赵新在一旁不禁苦笑,这尼玛哪是公审大会啊,改演唱会算了。
事实上刚才播放音乐的时候,赵新也听着愣神了。尤其是刚刚经历了与入侵者的战斗,使得这首歌对他而言意味颇深。
一条大河,黑龙江也是一条大河啊......
谷</span>就在全场的军民沉浸在歌声中的时候,数百名从瑷珲旧城带出来,五花大绑囚禁在台子后围栏里的侵略者,此时似乎明白了今天将要发生什么;他们满脸绝望的跪在地上,口中不停祈求着上帝或是圣母的宽恕。
曲子播完两遍,公审大会就开始了,否则真要改音乐会了。
作为北海军的老大,赵新和吴思宇率先上台。两人也没说什么慷慨激昂的话,而是直接站在了左侧摆着的一张桌子后。
虽说没有介绍,可看到在场的北海军士兵都向主席台敬礼,台下的众人都知道这是北海军的大官,于是所有人像以前一样,连忙跪在地上磕头。
汉军正白旗协领李彦升对于给反贼磕头本就不情不愿,他趁众人都在俯身下跪之际,探身抬头观望,只见一个半大小子模样的家伙端着一块类似灵位的牌子走上台子,又将木牌放在正中的条案上,然后就退立一旁;之后又有人捧着一束野花放在了那牌子前。紧接着,那个在官学当教室的流放犯李弼也站在了台子右侧。
李彦升有些糊涂:“他们这是要干嘛?”
正在狐疑间,只听台上一个男人的嗓音开口道:“都起来吧,大家坐下。”
这声音一出,又是把众人吓了一跳,心说这些反贼的嗓门怎么都这么大?
等所有人战战兢兢的坐好后,郭大路出场了。这个来自于德利的那所行政学校的年轻干部成为了今天当仁不让的主角,换作三年前,郭大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个被人牙贩卖到苏北的农村孩子会有今天。
郭大路站在正中香案的下首,略有些紧张的扫视全场,随即举起手中的两页纸,大声念了起来:“时维六月,岁在戊申,我北海军三千之士,率黑龙江全城军民,遥祭于各族死难者灵前,虽无馔馐之珍,然有滚烫之热血,谨备鲜花雅礼供奉英灵......”
“他念的居然是祭文!”李彦升觉得脑门一下就炸了。他神情恍惚了一会,只听台上郭大路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呜呼痛哉!浩浩上国,泱泱九州,容天下之万物,通人寰于一理。然则时序更迭,物换星移,水阔鲸鲨肆虐,山高虎狼觊觎。朗朗渔歌,为之顿绝,哀哀母号,泪有血痕,夫妻骤离,阖城同死,妇孺无别,老幼无分。幸有北海,日月同明,兄弟携手,急以见诚......今开公祭,以国之名,公审罗刹,乃慰亡灵。开来继往,更待后生。呜呼,伏维尚飨。”
李彦升听到一半,眼窝里已经有了泪光,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在场的清军伤员里只有李彦升上过官学读过书,听的也是云山雾罩,看到协领大人突然跪倒在地泪流满面,都不明白出了事。吊绷带的伤兵试图上前搀扶,被李彦升一把推开。
当郭大路念完,李弼走了上去,也是拿着几页纸,随即用满文念了起来。相较于赵新那半通不通的拽文,李弼的满文译稿则通俗直白了许多。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北海军这是在给自罗刹入侵以来所有的死难者祭奠。于是台下的所有军民都跪了下来,朝着台子中央香案上的灵牌磕头不止。而当李弼念到最后时,场下已经是哭声一片。
祭文念完,赵新这才走到台子正中的香案前拈香三柱,又鞠了三个躬。这下搞的,在场两千多人不管情愿不情愿,都朝着赵新磕头行礼,表示感谢。
沉重的气氛过去,后面的控诉大会就开始了。
首先上台的是扎木苏,老渔民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向所有人叙述了精钦保、讲了拉夫凯五城的陷落,又讲了桂古达尔城的反抗以及呼玛尔城的坚守。之后又上去几个达斡尔人,给众人讲了罗刹一路南下是如何烧杀抢掠,这样在场众人无不义愤填膺。
作为北海军的代表,乌坎贝也上台,讲了自己的身世遭遇,妻儿如何惨死,家园如何被毁,又讲了跟着北海军以后得以报仇雪恨。
李彦升突然从人群中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前面,赵新摆手示意几个士兵不要拦着。只见这位身体强健的清军武将跪在台下,红着眼拱手道:“大人,小的只求亲手砍几个罗刹的脑袋,给战死的兄弟报仇。”
此时顶着“狍子脑袋”的小乌龙也跑到台前,向赵新跪求道:“我也要杀罗刹,给我阿玛报仇。”
这孩子在北海军入城的当天就被赵新派人送回了城里,几番打听后终于在大佛寺找到了他额娘和受了重伤的父亲。乌龙这时候也知道了北海军跟朝廷是敌对关系,不过小家伙还是决定遵守自己的誓言,要给赵新当亲兵。赵新可不敢答应,这孩子爹妈可都在呢。当初吴显宁到了大佛寺,第一个开刀做手术的就是乌龙他阿玛。
话说赵新这些天一直在提审罗刹俘虏,从早到晚问得嗓子都哑了。最让他意外的,是在第一火枪团的俘虏里见到了曾被他俘虏过的马伕伊戈尔。
而对于伊戈尔来说,人他认不出,可赵新的声音却是打死他都忘不掉。当他听出赵新的声音,差点吓得尿了裤子。面对这个如同哥萨克传说里巫师一般的人物,伊戈尔根本不敢心存侥幸,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所见所闻都说了个一干二净。
有了伊戈尔的协助,赵新在之后的审讯就变得十分顺利,于是外贝加尔第一战列步兵团的俘虏们就成了今天最倒霉的一群人。从上校团长博加耶夫斯基到上尉彼得洛维奇,整个第一团的俘虏被挑出二百人,之后又从布里亚特第一、二战列步兵团里挑出一百五十人。
当这些人被北海军押着先后从台下走过时,黑龙江城的老百姓有的忍不住破口大骂,有的则抄起地上的石头砸过去。
黑龙江的江岸上,被一个北海军士兵带着过来的汉军旗协领李彦升接过装有一发子弹的84型左轮手枪,按照士兵所说,将枪口对准了一个罗刹军官的后脑勺。
“握紧枪柄,这枪后坐力大的很。”
李彦升为难的说道:“这位军爷,咱没用过手铳,要不你给我拿柄大刀吧,保证手起刀落!”
陪同他的北海军士兵翻了个白眼道:“我们这没大刀,你要是不行,那就回去。”
“别,别介啊!”李彦升急忙辩解着,随即将枪口再次对身前那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罗刹军官道:“狗贼,今天你能死在我李光烈手下是你的造化!”说完,他便狠狠的扣动了扳机。
瑷珲旧城里,听到江岸上不时传来的“火枪”轰鸣,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此刻都在瑟瑟发抖,很多人都是嚎哭不止,担心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按照赵新的打算,等刘胜的他们到了以后,这些剩余的沙俄俘虏将全部被运送到蒐楞吉岛,挖金子赎罪去吧!
在当初乌龙藏身的那座小院里,被囚禁在此的少将亚历山德罗夫和几个贵族军官此刻都是一脸愤慨,外面的每一次枪声都会惊得几个军官浑身哆嗦一下。
“啪”的一声,亚历山德罗夫一拍桌子,起身在屋中不安的来回踱步,突然愤怒的大喊道:“这群疯子!他们都是魔鬼!他们怎么能杀害贵族!让那个该死的殿下见鬼去吧!上帝,上帝会惩罚他们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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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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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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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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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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