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好奇的问道:“你们几个为什么会跑这里来?”
“小的实在太饿了。山里粮食没了,衣服又不够,已经倒下好几个老人了。前几天披甲兵们都去了城里守城,也就没人管我们了。”
赵新点点头,看来宁古塔的兵力十分紧张,要不然不会连看守皇庄的甲兵都给调走了。他继续问道:“宁古塔城里现在有多少人?”
“从山里出来的路上,听人说了一句,城里现在得有五千人。”
“好吧。贵生会安排你们做事,别担心,这里没人会看不起你们。”
贵生领着春来走了没多久,王远方跟刘胜过来找他。
“我觉得这次就算拿下宁古塔,也很难守住。”王远方一坐下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刘胜点头道:“从富尔丹城到这里的路太不好走了,一路上掉队的不少。要不是你赵总及时赶到,我这边压缩饼干都快吃完了。”
赵新道:“还有么?”
王远方接着道:“其实我们现在这个打法,要不是有你在,根本打不下去。后勤是最大的问题,我这次在山里就有深刻体会。食物、药品、干净的饮水都跟不上。这也就是我想练兵,才咬着牙扛了下来。”
刘胜道:“我总觉得现在练兵和打仗有些别扭,但具体怎么回事,说不上。”
王远方想了想道:“我觉得吧,我们现在抱着一种‘老子想要咋地,然后就能咋地’的想法。可关外这里的交通和自然条件限制太多。以前在部队里,我记得领导说过,鹰酱就是这个打法。这叫‘牵引任务,设计战争。’”
赵新起身在帐篷里来回走了几趟,转的刘胜眼都花了;正要抗议时,“啪”的一声,赵新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老班长这话说的太对了!咱们进误区了。”
刘胜一把将赵新的手胡噜下来,抱怨道:“有事说事,拍自己大腿去!”
赵新不以为意的解释道:“第一,我们现在的核心问题就是后勤保障,要想用现代战争的打法,那就要有现代的后勤保障,否则都是扯淡!第二,我们之前搞的是兵怎么练,仗怎么打,这是不行的。得反过来,仗怎么打,兵怎么练。”
很多人都说古代战争和现代战争没区别,其实大错特错。古代战争除非是那种深入大漠和游牧文明耳朵战争,补给线一般都不会很长。而现代战争必须围绕着后勤补给线打,原因就是使用热兵器的消耗太大,而工业化的后勤补给也会把补给线搞的很长。
在现代军事行动里,最主要考虑的不是火力,而是自持力。光考虑一线火力强度,不考虑这个火力输出能持续多久,不考虑这个火力强度需要多少后勤保障,不计算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是不行的。后世军队在作战或演习前都要开“协调会”,其目的正在于此,以避免制订出没办法执行的计划。
也就是因为赵新他们现在的军事行动规模都不算大,否则每次光是开协调会就得费时许久,还得培养一群后勤保障参谋。
举个栗子,现代战争每人天的用水量在11公升到26公升左右,包括洗漱、饮用、清洁。大军出动就得配备水罐车,8吨水罐车来回跑几趟就可以满足。问题是路况、油料、司机、维修等等需要多少?
再举个栗子,作战时的弹药消耗。一发7.62×39mm子弹的重量是16.4克,每个弹夹10发,每个士兵作战时携带220发子弹。这次宁古塔的军事行动,步枪子弹的重量就是五吨半。
一门火炮光是弹头、药筒、药包,一个基数的重量就是三吨,除此以外还有修理维护,以及运输车辆本身的消耗,距离太远就很难满足。
军事行动路线上隔多远距离建仓库都是需要计算的。光靠古代车马人力去维持现代战争,想想后世的三大战役吧,那得动员多少老百姓才行。以现在赵新的实力,根本玩不转。
如果这次占领宁古塔,再算上珲春,那么北海镇的管理区域就是从东到西五百多公里,南北三百多公里,面积达十五万平方公里的区域。从西拉河口到富尔丹城还好说,从富尔丹城到宁古塔这个距离可就太远了。
赵新只是一个人,一旦实行多线作战,他根本就顾不过来。军事需求是一方面,实际情况才是关键所在。
刘胜之前觉得别扭,那是因为之前在北海镇搞的全是基础训练,根本没有实战化训练。要不是武器代差太大,早就输了。那么万一明年乾隆咬着牙派十万人过来怎么办?还用现在的打法肯定守不住。就算赵新开挂,那也不是他想要什么有什么,而是能拿出来什么。
如果按之前的想法,我要打下宁古塔,要占领宁古塔,然后呢?就北海镇眼下这点儿人,一旦布置下去就成了撒胡椒面儿了。各个卡伦哨所守不守?各村各乡派不派人管?
目前北海镇的基层管理人员算上治安警也不超过两百人。如果把瑟尔丹他们都算上,少数民族干部拢共七个人。问题是瑟尔丹他们不是干部啊......
好吧,这番谈话结束后,三人最终制订了本次的军事行动计划。
宁古塔还是得打,打出声势来。首先要让吉林将军府统治下的各地边民、汉民、旗人都知道,北海镇不是什么鄂罗斯人,而是汉人;其次就是要用武力震慑本地的满清守军;第三么,欢迎大家去富尔丹城做生意。赵新的态度还是经济手段开路,武力做保障。
赵新的意见是,打完这次,连珲春也不要。以满清的实力,暂时控制住蒙古卡伦这个点就够了。
计划制订完成,下面就该行动了。天气越来越冷,早打完早回家。
九月十八日,北海镇开始行动了。
为了让清代观众更好理解北海镇的汉人身份,赵新从自己的存货里扒拉出一匹红绸子,裁出八尺长的幅面,用毛笔在上面写了一个“明”字;接着,他又分别做了三面长宽五尺的红旗,在上面分别写了“赵、六、王”三个字。至于旗杆,他找了四根三米多长的不锈钢管。
刘胜扛着自己的大旗,带着一个营去了宁古塔东南十里,封锁瑚尔哈河的河道,以防止清军战船北上。王远方则带着其他两个营,进入到瑚尔哈河南岸一里地处,修建防御工事;其实就是垒胸墙。宁古塔这边靠近诸多河流,地下水太丰富了,挖战壕很容易变成游泳池。wWW.ΧìǔΜЬ.CǒΜ
果不其然,中午时分,当几面大旗在北海镇的胸墙阵地后立起,整个宁古塔城内都轰动了!而站在城门楼内观望的那奇泰看到那面红色的“明”字大旗时,脑袋嗡的就懵了。
“天爷啊!这些人怎么打着朱明的旗号?!”
“先头儿不是说他们都是鄂罗斯蛮夷吗?这旗子上的字可是汉字啊。”
其实最震惊的还不是八旗满洲人,而是宁古塔城里的那些汉人。
“前朝余孽,前朝余孽啊!”这是满文学宫里的教书先生在哀叹。
“很可能是盗用前朝名号,蛮荒之地哪来这么多汉人!我朝明令不许翻越边墙。”
“老兄此言诧异,头几年关内还是有不少人过来落籍的。要不然城里怎么能如此繁华。”这俩是山西来的商人。
“多少年没见过母国的旗号了,这事儿回去得赶快禀告官府。”这是朝鲜来的商人。
“他们这是要把咱们旗人杀绝吗?”这是守城的披甲兵在哀叹。
“开火!让战船上的火炮开火!把那面旗子给我打掉!”那奇泰急了。
“嗵!嗵!”南门外码头上的雅克萨战舰开火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北海镇的几挺重机枪随即就开始反击,疾风暴雨般的子弹打的两条雅克萨战船的船头木屑乱飞。四门铜制子母铳被打的火星四射。船上负责开炮的六个炮手在死了两个人后,被的子弹打的根本不敢露头。
宁古塔城墙上的守军被北海镇的火器威力吓怀了,纷纷趴在城墙后躲避。外东北一百年不打仗了,这里的旗人早就不是“出则备战,入则务农”的生活方式了。旗人们已经没了当初的血性和武勇,小日子每天过的舒服着呢。
“不好啦!贼寇要过河攻城了!”几个旗人妇女听到外面如雨点一般的枪声,吓得在屋里哇哇大哭。
不过此时城内的汉人都在想,咱们应该没事吧?
当两艘雅克萨战舰被打残后,北海镇阵地上的重机枪就停火了,可阵地上就再没了动静。
那奇泰搞不明白赵新这是要干嘛,他趁着北海镇没动静的功夫,在城楼里匆匆写了一封密信,然后又命人取了一锭二十两的银子,交给一名亲兵道:“你走西门出去,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信带到吉林乌拉,交给中堂大人。”
“扎!”
到了下午三点,赵新一看时候到了,于是对王远方道:“开始!”
“哒哒哒!”这次出场的是一门高射炮,目标是宁古塔的南门和城楼。赶巧那奇泰这会儿没在,于是城楼里的披甲兵就倒了血霉。轰隆隆的爆炸声中,数不清的砖石木块伴随着残肢断体在空中飞舞,宁古塔城内顿时大哗!
密集的爆炸声把城内的各家旗人都吓坏了,心说这回是真要渡河攻城了。可等南门城楼和附近的两段成墙都被炸塌了,河对岸还是毫无动静。
下午五点的时候,一个连的北海镇士兵走出了胸墙,走到河边举枪准备。当一声哨声响起,又是对着城墙乒乒乓乓一通乱打。打完一个弹夹,转身收工。等这个连的士兵回到阵地后,各连队开始集合队伍,撤出阵地,回到了一里地外的营地。
当那奇泰确认北海镇的大旗已经看不见后,急忙召集城内人手整修被炸塌的南门和城墙。他也糊涂了,搞不懂赵新到底要干嘛。不过城池没丢真好,又苟活一天。
第二天,北海镇继续出动人马进入胸墙阵地,照着昨天的模式再来了一遍。今天的射击目标是东南角的城墙和塔楼。一通狂轰滥炸之后,东南角的城墙也塌了。这一次宁古塔的守军都学乖了,北海镇一开炮,大家集体跑下城墙,躲到西门大街去了。
到了第三天,还没等出门表演呢,宁古塔来人了。
完成了必要的搜身程序后,三个清朝人被带到了赵新的面前。虎吉一脸狂傲的神色,向三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首长。”
三人面面相觑,心说“手掌”是个什么官职,这玩意从没听说过啊?眼前这位贼寇的头领瞧着人高马大的,面色白净、笑容可掬,穿着一件对襟合领大氅(羽绒服)。可头上不留发,下巴上没胡子,这也算是前明后裔?
赵新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心说这是来求和的?于是开口道:“在下赵新,三位怎么称呼?”
“在下张豫北,现为宁古塔衙署笔帖式。”
“在下钱禹,现为城内满学教习。”
“赵手......赵将军,小民叫黄应发,是宁古塔城内广升号布庄的掌柜。”
三人躬身见礼后,赵新便抬手示意三人坐下;等贵生端上热茶,这才问道:“你们三位是那奇泰派来的?”
张豫北起身拱手道:“我等三人是为城中上万百姓而来。”
“哦。怎么说?”
“将军连着两日用火铳铁炮轮番轰击城墙,城内死伤众多。还请将军不要再炮轰城墙了。”
“死的都是守城的清兵吧?”
张豫北惨然道:“旗汉皆有。”
赵新“哦”了一声,话题一转,问三人道:“诸位都是被流放到这里的?”
张豫北道:“正是,家祖是顺治十七年流徙至此的。”
黄应发道:“小人祖上是雍正三年来的。”
钱禹道:“在下祖上是顺治十五年来的。阁下既然打着前明的旗号,请问如何到了这关外之地?”
“哦,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坐船来的。”
三人一听,鼻子差点气歪,心说你这是挤兑谁呢?
事实上,那奇泰派来的这三位各有来历。张豫北,祖上是崇祯末年的兵部尚书张缙彦,顺治十七年因文字狱被捕流放;钱禹,祖上叫钱威,顺治十五年因江南科场案,来京殿试未过被流放;黄应发,祖上在康熙六十年参加台湾朱一贵起义,兵败之后,全族被流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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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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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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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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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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