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去晒太阳……”三乔窝在被子里都要发霉了,余司礼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眼睛盯着报纸径直说“医生说你还不能下地。况且这月份里的太阳,冷呼呼有啥可晒。”
新历十一月天还暖和,三乔眼一横“医生说让我多晒晒太阳,好得快些!”余司礼无法,揽起三乔寻了个厚厚的毯子裹得严实,扔在园子里的躺椅上,一会儿,吃的喝的一字阵在三乔面前摆开。
三乔还未跟余司礼待过如此长的时间,她喝着手头的茶,吃着点心,笑眯眯地问“你这伺候人的手艺不错是从哪学的”余司礼从报上抬起头,白她一眼“现学”
陈廷站在院子口,一双脚迈也不是,不迈也不是,“乔……”他还是得来看看,不能一味地去做缩头乌龟。三乔心底里明白陈廷的纠结,她如今还是他名头上的未婚妻,名义上的陈家三少奶奶,他这个人在这事尚未捅到父辈那里之前,他都会一门心思把自己认作,未婚妻。
可这算什么呢?
但这次北平城里是陈廷收留了自己跟余司礼,他们头顶顶着雷,陈廷能不怕这个雷落在自己宅子里炸开来,还给他们好吃好喝的招待,三乔心底里是十分感恩的。
三乔甜甜一笑“陈家哥哥好。”陈廷过来也无非是嘘寒问暖,招呼三乔病好得怎么样了。三乔如今倒是没什么大碍,多日来的养病还富态了些,此刻裹在毯子里唇红面白,像个年画娃娃。
陈廷伸手摸摸三乔的头,一旁余司礼咳嗽了一声。陈廷笑眯眯地对着三乔说“我去买了些糕点,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些,还有些时兴的小说,养病无聊可以打发时间。”
糕点三乔不是很在意,可那几本子小说,算得上是救命的呀!三乔笑得开怀“谢谢陈家哥哥。”
陈廷走了,余司礼终于从报纸上抬起头,问“我觉得你叫陈家哥哥时叫蛮好听的啦!”三乔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翻弄着手头的书,说“你要愿意,我叫你,余家哥哥”
余司礼一下子噎住了,他说“那倒不必,可我总觉得如今你叫我名字总显得生分。”三乔翻着书头也不抬地问“那我招呼你什么阿礼,司礼……”
三乔在上海总是招呼余司文叫他司文,好像去掉那个姓,就不那么生分,就有一丝丝家人的意味。
余司礼笑得开怀,“随你叫吧!”
“行,那我就叫你,……司礼吧!”三乔说得迟疑,她得先把全身起的鸡皮疙瘩抖完。
午间三乔全身起了皮疹,细密密的红疙瘩,被三乔挠出几个血印子,三乔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她这破身子,如今也忒娇贵了,动不动就是病劫命灾。
大夫来了说要药浴,余司礼把药浴的一切准备停当,抱起床上的三乔。
陈廷只放一个刘妈过来招呼三乔并不是他吝啬,而是他未婚妻在自己眼皮底下跟另一个男人好,这种事还是少人知道的好,可如今这刘妈一走,三乔这病也真撞上时候,也就只剩余司礼能搭把手,余司礼跟三乔都不由地在心底里说陈廷小心眼。
三乔穿着睡裙,她趴在余司礼肩头上,浴盆被放在几米远处,余司礼把三乔放在浴桶外边,问“能站稳吗?”三乔左腿也受了伤,她试了试摇了摇头,“那你扶着我。”
三乔两只手攀着余司礼的脖子,呼吸轻柔柔地围绕在余司礼耳边,余司礼俯下身,帮三乔把睡裙褪去。三乔的皮肤火辣辣的痒,余司礼碰过得地方更像是起了火。
三乔被扒得精光,扔进了桶。完蛋了,三乔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她坐在桶壁,一张脸异乎寻常的红。
余司礼撸起了袖子,三乔看见这架势,赶忙问“你……你要干什么?”“医生说,你的头发需要用这药水洗洗,要不这麻疹也会上头。”
“哦”三乔感觉清凉又舒服的水漫过自己的头皮,她玩心顿起,一个猛子扎水去。“喂……”三乔觉得有双手伸过来,绕过腋下,把她从水下扯了出来。
余司礼被三乔弄得一身水痕,也不恼,笑嘻嘻问“你水性倒不差?”三乔一双眼笑得弯弯,“还好还好。”
旖旎的气氛顿时去了三分。
余司礼手上轻柔,说的话也轻柔:“三乔,陆金钊在牢里,没对你上刑吧?”
三乔笑了笑“有你余少爷名头压着,他可不敢呢!”三乔心底里想,在牢里其实她没吃什么皮肉之苦。
余司礼苦笑道“三乔,你知道吗?这一个月你每晚每晚都在做噩梦。”不用余司礼细说,那些噩梦三乔在脑子里千变万化过了几十遍,她清楚。
她双手抱着身子,把头埋进肩膀里“我……”她第一次见到血腥且残忍的场面,监狱第三天,隔壁的女学生被带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皮是好的,水灵灵一个姑娘成了血人,就那样躺倒在监牢的稻草堆上湿乎乎的血引来了老鼠,三乔在旁边还能听到老鼠们牙齿的声响,那个姑娘不到半日便没了生息。
家人来领尸的时候,三乔刚巧也好多日未进食,隔壁哭天抢地的声响让三乔胆寒,她不怕死,可她怕被人抽皮扒筋,更怕老鼠咬。
她在想,是不是过几天这些事也会轮到自己,她心底里怕极了。过几日,在禁闭室里,一片黑暗里,三乔总能想起那个全身血淋淋的女生,她还妄想着救她一救。
那一刻她才看清了,在这个时代,能保住自身已经很不容易,要去拯救他人,也只能是锦上添花的事。
以往她一直以为,她学的学问不是这样教导她的,独善其身,她做不到。可其实等到残酷命运真正来临,她也是无能为力的。
她恨这般懦弱的自己。
余司礼静静的听着,“乔,你要认清,很多事情你是真的无能为力。你不是圣人。”
有水从头顶上缓缓流下来,“我知道,我从来都知道,可我……”三乔一脸难过。
三乔心底里有一万条可以去驳倒余司礼的理由,可她说不出口,因为现实已经给了她一个答案。
一个令人心碎的答案,她确实无能为力。
洗好了,三乔坐在沙发上,余司礼用大毛巾裹着她的头发,一边帮她擦干一边说“三乔,你比我格局大,可格局大在这个年月不是好事,你想那些都是没有解的,不妨一步一步做。”www.xiumb.com
三乔点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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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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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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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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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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