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瞧着余司礼照顾三乔还是有些不便,便把手底下勤快,心思灵巧的刘妈指派了过去。刘妈是东北过来的老人,三乔也熟识,经常有一搭没一搭说些闲话。
三乔每日早晨都要擦擦身子,余司礼不好做这活计,也不好在旁,以往都是寻个理由去园子里溜达几圈,刘妈帮着三乔擦身“前些日子听说您回了北平,可没来咱们这,我们可真伤心呀!”刘妈笑嘻嘻地打趣三乔“是不是念不起我们了!”
三乔仰起头看着刘妈“怎么会呢……刘妈的烩菜可是一绝,我可念着呢……”“唉,小姐你从小好说话,我看着你跟我们哥儿一起长大……他娶不到你,是他没这个福气。”三乔赶紧摇摇头“陈廷哥哥现在有妻有子,多好呀!”
刘妈停下手里的活计,一副语重心长“筱小姐,原来听说您找了个外乡人,还是个花花公子,整个北平大宅里的人都说你猪油蒙了心,可我瞧着挺好的。我们哥儿是好,可那也是我们看,别人看,未免太过板正,少了些情趣,我们哥儿呀!少年老成,别人瞧着他三头六臂什么事都能成,可他呀!在情情爱爱方面,心底里混沌着呢”
三乔听出了刘妈暗地里藏着的话头,也不去接,径直说“每个人在姻缘上都有自己的缘法,陈家哥哥是我永远的好哥哥。”在陈廷这件事上,六年前三乔就看开了。
“余司礼又去逛园子了”三乔觉得余司礼真是空顶着花花公子的名头,每次都是有贼心没贼胆,几次三番想要从自己这里讨便宜,都经不住自己反手几个撩拨立马丢盔弃甲落荒而逃。阁楼里是,大宅院里也是。
刘妈笑嘻嘻的接话,“这余家少爷呀每天都得去这园子里溜达好一圈。他给院里立了个武桩,天天跟泄气似的狠打呢!”
三乔知道形势并不乐观,他们固然是从余家大宅逃了出来,可折了百十来人在那,剩下的人手已然不多,况且他们还困在北平城里头,陆金钊可正虎视眈眈着。m.xiumb.com
刘妈帮三乔翻了个身,“小姐,疼吗?”伤口说不疼肯定是假的,三乔点点头“疼呀……疼得我可想念刘妈的酸菜饺子。”一疼就馋,也是三乔一贯秉性。“唉,也不知道你爷爷看到得心疼成什么样。”三乔立马紧张“这可别告诉我爷爷。”他要是知道了,余司礼得被剁了扔后山喂狗去。
“刘妈,你下去吧!剩下的我来!”余司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背后蹿出来,三乔擦完了身,接下来是每日例行的按摩。
他一双大手捏着三乔的小腿肚子,笑嘻嘻地问“还疼吗?”才过去几日,说不疼是假的,三乔闭着眼,十月里的清晨有些凉,可心底里暖乎乎“还好……”
“你可叫我刮目相看……”余司礼知道三乔有些几分呆外加几分愣,于万事万物都后知后觉了些,可“一个女孩子被关了十天半个月,还被人拿枪杆子指了半晌,三乔,你不觉得你的反应有些过于镇定了吗?”
三乔瞪着黑亮的眼睛瞧着余司礼“本来还想给你露一手,没想到先被撂倒了!”
在余司礼不知晓的那些年岁里,三乔像个女纨绔一样生活在奉天城,七岁前还有个姑姑教习她的学业,跟着父亲给请的家塾老师一块,是按着三乔小魔王的左右护法。到了七岁时,姑姑嫁人了,老师一个人可按不住她,整个奉天城都跟着鸡飞狗跳。
三乔也有野的资本,有着爷爷给撑腰,就连十里地外的草寇都得给自己面子,谁不知道,奉天筱家的小闺女,飞扬跋扈,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火起来,自己家姨娘都敢揍。
东北人家冬季会到林场去待上一段时间,三乔在林场跟着爷爷学了如何拿枪,如何射击,如何在马上猎麋鹿。
小时候三蹦子刚学枪,子弹擦着三乔小腿肚子过去的。
“你瞧,就是那块黑疤。”三乔把小腿举到半空里,“啊……”伤口被扯到,立马是一声哀嚎,吓得余司礼赶忙问“怎么了,我按疼你了
三乔泪眼朦胧中点了点头,心底里乐翻了天。
三乔心底里在想,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倒也不赖,辰光正好,日子温柔。
夜里余司礼宿在三乔房里,躺在沙发上凑合着,夜里寒凉,三乔躺在床上听着余司礼的咳嗽声,“余司礼,……”
三乔心底里没那么多陈年规矩要守,可她好说歹说,余司礼倒是蛮矜持,就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余司礼在沙发上闷闷地说“我听着所有人都招呼你三乔。”老妈子丫鬟都喊她三乔,余司礼心里吃味。
“呀……”三乔愣了一会儿,“名字起了就是让人叫的呀!”
“可你有大名呀!”三乔听到这笑了笑“你知道为什么大家叫我三乔吗?我们家老爷子在奉天城里的结义兄弟里排老三,有名的阎老三,别名阎王。所以大家也就都叫我三姑娘,三乔。其实我觉得筱乔倒是好听,可惜小乔得有个周公瑾来配!”
夜色静谧,久久地,余司礼问“那你瞧着我算不算周公瑾一般的人物”
三乔窝在被子里拼命忍住笑,余司礼起身扒拉开她蒙住头的床单“好笑吗?”三乔双手捂着脸,继续笑“余司礼,我没发现你这人好胜心可真强。”还自比周瑜。
月光下,三乔笑得眉眼弯弯,一双眼里像盛着琥珀玉珠,熠熠生辉。“抬头”耳边响起青年沉闷的声音,三乔抬起下巴,输人不输阵,她如今是病号,他能作甚。
余司礼勾着三乔的下巴,俯身吻上鲜红的唇,三乔感觉到青年的舌头像条蛇,带着温热钻入口腔中,他的手扶着三乔的头,用力的按向怀里,那条蛇,一点一点攻城略地,带着掠夺意味。
三乔露在外面的皮肤在秋日凉气里泛起鸡皮疙瘩,她四肢百骸皆麻木了,余司礼沉醉在这个意味深长的吻里,他许久没有这么细致的吻过姑娘,如今感受滋味颇好。
他想自己不是周瑜,没有少年将军的英武,她也不是小乔,没有倾国倾城的美人,也没玉楼春深的铜雀台,更没火烧连营的赤壁,没那么多将军美人的故事,她是她,自己是自己。
只是大时代里命运纠缠到一起一对人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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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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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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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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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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