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落突然想起什么,快步回到房间,荆霂送她的糖罐里已经装上了一些水果糖,但黑巧克力只有两块。那会儿和荆霂在槿市分开后不久,实在是想他,便在糖罐里放了一块可可含量70%的黑巧克力。今天早上她提交申请后,心绪沉重地又往里头放了一块。
她把巧克力拿出来分别揣在手心里,然后便去了厨房。餐具已被男人洗刷得锃亮,整齐有序地码放在消毒柜里。
侧腰被人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顿时一阵痒意夹杂着酥麻传来。荆霂回头,看向她时蹙起的眉头还来不及松开,仿佛刚才一直在思虑着什么。
“别皱眉。”小姑娘伸手抚平他眉头的皱褶。他只是沉着眸看她,一言不发。
梵落把两只小拳头伸到荆霂面前,玩起了一个老套的小把戏。
“猜猜哪只手里有巧克力?”男人看她一眼,唇角轻勾,握住她右拳。她笑着松开拳头,一块巧克力静静躺在掌心。
“恭喜这位先生获得一块超级苦的黑巧,要帮我吃掉不开心哦。”梵落朝他调皮地眨眨眼。
荆霂用指尖捏走小方块儿,垂眸看她的发旋,“只有一块吗?”他问。
果然逃不过他的双眼,梵落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连忙把左手的巧克力也塞到他手上。
”真的只有两块,说过不会让你吃太多苦的。”女孩儿仰着脸,明眸里带着小小的得意,眼角还有些泛红,唇角的笑又甜又软。
男人修长的手指快速剥开一块巧克力,然后丢进嘴里。丝滑醇厚的黑巧克力融化在唇齿间,是真的苦,但回甜。
“苦吧?”梵落也无意识地跟着砸吧了一下嘴,仿佛自己的舌尖也带上了苦。
荆霂笑着摇头,紧接着又往嘴里扔了一块巧克力。
“其实我也有放不少水果糖在糖罐里,但是一天吃太多糖不好,留给你下次再吃好不好?”她晃着他的手笑道。
她的笑实在太过明媚,令他胸口最后一点阴郁和忧虑也渐渐散去。谁说小把戏老套不管用的?
荆霂吃完两块黑巧,终于忍不住把梵落揽进怀里,然后俯身吻住她,此时唇舌间的巧克力甘苦已然削减,只剩微微甜。她说过的,甜共享,苦共担。可他终究不舍得她苦,哪怕一丁点。
吻毕,男人松开红着脸的她,也学着她说:“猜猜哪个口袋里有生日礼物?”
梵落眼睛一亮,也不扭捏,伸手就径直探向他左边的裤兜,果然摸到一块小小的硬物,可是到底还是不顺手,她捞了半天也没捞到那个小东西。
荆霂看她一副拿不出来又有些着急的模样,顿时觉得好笑,握住她躁动的手,然后自己伸手替她从裤兜里把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条精致的项链,吊坠是一把小钥匙,做工十分精细。特制的藤蔓花纹沿着钥匙底部一路蜿蜒而上,一朵具有标识性的蔷薇花悄然盛放。
女孩儿的目光像是粘牢在那把钥匙上,完全无法移开。是他刻的蔷薇,对吗?她抬头看向男人,水眸里尽是欣喜和柔情。
荆霂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轻笑着问:“只是这样就满足了?”梵落愣住,下意识点点头。他亲手刻的,怎么会不满足。
“除了当饰品佩戴,这把钥匙还有其他含义。”
梵落心头一动,嘴皮子动得比脑子快。“比如,表示我能打开你的心?”
男人被她的话弄得也是一怔,几秒后他眉眼上扬,唇边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耳边的嗓音低沉好听,小姑娘脑后瞬间发麻。
也对,这男人哪里会说什么土味情话。梵落红着一张俏脸,又不想承认自己丢脸,便佯作恼怒地锤了他左胸一下,语气霸道地说:“早就被我打开了好吗。”末了还弱弱地哼了一声。
荆霂哪里看得了她一副假装强硬实则娇气十足的样子,忍不住又啄了一口她的唇,小姑娘这会儿脸都快冒烟了,看把人逗得差不多了,他才拉着她走出厨房。
“你的房间在哪儿?”他问。
“二楼左边的那个。”她径直拉着他上了二楼,也不问他要干嘛。
两人进了门,荆霂开口道:“去床头柜看看。”
梵落视线望向床头柜,她方才进来过一趟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上面堆着两个大盒子。一个没有包装,显然是爸妈送她的相机,另一个盒子则被包装得很好。
盒子又大又沉,她只好在床沿坐下,把盒子放在腿上拆包装,男人在她跟前蹲下,替她扶住盒子的一角。她拆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保护膜,一个小型玻璃展示柜映入眼帘,梵落彻底愣住了。
这个被装在小柜子里的场景竟如此的熟悉。那扇厚重的大门,门口的铁艺伞架,墙壁上小小的铭牌,上头的字迹格外熟悉。还有里头的装潢,一如既往的简约大方,连桌椅的数量和款式都一模一样,甜点展示柜里的小甜点摆得整整齐齐,每款都做得栩栩如生,闪电泡芙、海盐芝士蛋糕、焦糖布蕾、酒心巧克力等等一个不落。
眼眶不知不觉地热了,梵落抱着怀里缩小版的“孤塔”低低地喊了声木头。
“我太喜欢了。”喜欢孤塔,也更喜欢你。
“我知道。”他摸了摸她脑袋,语气温柔得要命。紧接着,他伸手在盒子的底部按了一下,“孤塔”瞬间亮起了暖黄的小灯。
梵落不是没见过仿真模型,可没有一个能及得上“孤塔”,这般温暖和独一无二。这样的场景,这如出一辙的家具内饰,除了他,还有谁能把这些细节一一复刻?这些不知融进了多少个黑夜的一笔一刀,都是他给予的温柔,无声却珍贵。
想到这儿,梵落郑重地在男人的眉间落下虔诚的一吻。
“谢谢你,木头。”他给的真心,她会一如既往地珍藏。
荆霂起身,从兜里掏出那条钥匙项链给她戴上。她眷恋地伸手摸了摸锁骨间,小钥匙方才已被他的体温捂暖,此刻没有金属应有的冰凉。
“你说这条钥匙还有其他......”梵落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心脏狠狠一跳,像是猜到了什么。琇書蛧
荆霂也在床沿坐下,单手把人搂进怀里。
“是孤塔的钥匙。但是为了方便佩戴,我缩小了一下尺寸,不能真的打开孤塔的门,所以,不用有负担。”
送她孤塔的钥匙作为礼物不过是想让她安心。甜点是他的第二生命,而孤塔是他的心血,此刻都被她握在掌心里了。倘若以后两人真的能长久地在一起,到时候再给她真正的孤塔也不迟。她还年轻,不应被任何事情束缚了自由的翅膀。
这个男人的终极浪漫大概就是想把全世界的甜给她这么一个无糖主义者,然后再把他自己给她。
梵落把腿上的玻璃盒子安放在床头,然后整个人坐到他怀里,手里还握着那把钥匙。荆霂从未觉得如此满足和有安全感,此刻,他毕生的热爱都在怀里了。
“糖罐要装不下那么多水果糖了。”她今晚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愉悦,恐怕一百个糖罐也装不下她满心的欢喜。
“没关系,你可以换一个方式来表达喜悦。比如,亲我。”男人不要脸地凑近,梵落只好红着脸亲他,细碎的吻落在俊脸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在唇上亲的那一口,格外地清脆且响亮。
忽然,紧闭的房门被敲响,随之而来的是梵爸饱含深意的咳嗽声。原来是两位大佬散步归来,梵爸看闺女不在楼下,便急冲冲地跑上二楼敲门来了。
梵落一下子笑出了声,连忙从荆霂腿上下来,男人也红着耳根站起身,理了理微皱的衬衣。梵落打开房门,看见父亲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脸上也不自觉地热了起来。可明明两人除了亲吻,没有一点逾矩的行为。
梵爸看两人衣着完好,也不好说什么,最后只能给自家闺女递了一个气呼呼的眼神,示意他们赶紧下楼。
梵落当下竟冒出一个念头:她要想做些什么,那根木头还不让呢,也不知道该说他迂腐守旧还是纯情。她不自然地也轻咳一声,赶紧从某些莫名其妙的幻想中抽离。
荆霂看她脸上的绯红久久未退,心下了然。从她身边走过时,便故意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不是我不让,是你还小。”
小姑娘一听,在心里狠狠地锤了同样名为“荆霂”的小人一百下。是谁说他纯情的!
因为这么个被家长抓包的小插曲,荆霂被梵爸客气地“请”出了家门,借口让他早点回去休息。梵落纵使心有不舍,也只能送人出门。
今晚,两人的情绪可谓是起起落落。于是此刻,两人站在她家门前,都有些黏黏糊糊地不想分开。梵落依恋地握着荆霂宽厚的大手,“你的手怎么能这么巧?”巧到连她一个女孩子都觉得有些羡慕嫉妒了。
男人眉宇间还带着方才被某人亲吻过后的愉悦,唇边有清浅的笑意,只是简单地一语带过:“和做甜点异曲同工,熟能生巧罢了。”给她的,自然是要做到尽他所能的精巧。
好奇宝宝没有停止发问。“还有,你是什么时候偷偷把礼物放在我房间的?”明明上楼前还特意问她房间在哪儿,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是提前两天寄到你家,然后拜托阿姨帮我放在你房间的。当时也没想到叔叔阿姨会邀请我来吃饭。”这男人的心思还真是...细腻得让人咂舌。
“好了,快进去吧。”夜晚的秋风格外凉,她没穿外套就出来了。
“那...再说一句生日快乐?”她撒娇。
他轻叹,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她,然后低声道:“祝我的梵落落小姑娘生日快乐,还有,希望她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梵落听得心头直发软,然后在他怀里提出今晚寿星的最后一个要求:“今晚睡觉还要听你唱歌。”
“好。”
“还要听我只在乎你。”
“遵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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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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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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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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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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