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孤塔蔷薇>第 33 章 坦白
  梵落正在对暑假的摄影作品进行最后的编排和整理,作品集取名为“巧合”。

  起初她为了选定拍摄主题而日思夜想、抓耳挠腮,可随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头审视自己的照片,问题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就迎刃而解了。

  她日常在街头拍摄的那些照片,构图、光线和主体都是提前预设好的,她只要在一个选定的角度,静静地等待路人经过或者期待下一秒有什么更为奇妙的事情发生,然后在那个决定性的瞬间按下快门,便可以捕捉到那处心积虑的所谓“巧合”。比如在一个雨天的路口,一个人撑着的红伞正好和从溅湿了她裙角的红色小摩托相呼应,形成了色彩上的巧合。

  而当她回想和木头的相遇经历时更是觉得一切都巧合得让人无法置信。最后,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定下了这个主题。

  梵落精选了一系列照片,照片是按时间顺序编排的,开头便是她第一次去孤塔时拍的门面照片,紧接着是何姨云吞店小小的店面,食客们排成长长的队伍,她就是在那儿初次见到荆霂的,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她还把第一次去陈记杂货铺时拍的小黄和后来荆霂撸猫的照片放到一起,形成了前后对比,充满了故事性。她为每一张照片都配上了动人的文字,最终用这些独一无二的照片向招生官讲述了一个浪漫又让人意想不到的故事。

  梵落移动鼠标,点击“提交“,终于在申请截止日期的前三天上交了作品集。接下来的一切安排,只能交由时间和上天。

  完成了申请,梵落卸下沉重的包袱,整个人一下子轻松得像要飘上云端。可是,还有一件事萦绕在她心头许久,如今已到了不得不坦白的地步,可她怀疑今天是否是最佳时机,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而荆霂被母亲邀请到家里一起吃晚餐。

  她拍了拍脸给自己做好思想工作,调整了下心情,首先给男人发去一个柴犬肉乎乎的笑脸,语气轻松地说:“采访一下今晚负责掌勺的荆大厨,紧张吗?”

  过了一会儿,那头才回:”适度的紧张有助于发挥。”听上去倒是挺淡定自若的。

  梵落在脑海里几乎能想象他是如何面无表情地说出那句话的,紧接着她又笑道:“需要一个陪你买菜的小助手吗?漂亮又能干那种。”

  荆霂很快回:“半小时后下楼。”而发这条消息时,他已经走出了公寓门。

  这头,小姑娘立马把手机一扔,飞速地打开衣柜挑选出门的衣服。她瞄了一眼窗外,外面晴朗无云,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今天D市进一步降温了,梵落换上短款的淡紫色针织衫,搭配高腰直筒牛仔裤,外面罩了一件宽松的白色外套。作为今天的寿星,她还是有耐心地给自己画了个淡妆,最后习惯性地带上一台轻便的小相机,便踩着帆布鞋直接出门了。

  到楼下的时候刚好半个小时。远远地就看到男人挺拔的身影,身后是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迎着擦肩而过的秋风,梵落一路小跑到荆霂面前。

  “急什么。”荆霂说完,便把握在手里的热美式递给她暖手,大概是在路上顺便买的。

  梵落仰头朝他笑。他不懂,见他,她从来都是用跑的,像是一秒都舍不得多等。

  “你怎么会有车?”她问。他来D市时明明只带了一个行李箱。

  “从T&M的D市分公司借的。”头一次,荆霂觉得自己作为创意兼厨艺总监这个身份还是有点用处的。

  梵落点点头倒没想这么多,以为也是尤忆凡安排的。

  两人上了车,男人忽然想起什么,徐徐地开口说道:“好像还没跟你提起过,我在T&M也有份工作。”

  梵落下意识地点点头,两秒后才反应过来,嗯?他说什么?她眉心一抽,脑海里一下子闪过一些狗血的小说情节。她家木头不会是什么商业大佬出来体验平民生活的吧?而他那兄弟其实只是个挂名总裁,本质是个打杂的罢了。

  她挥开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场景,尝试恢复理智地问道:“那...是什么工作?”

  “创意兼厨艺总监,主要负责定期研发新菜品,偶尔会给旗下餐厅的西厨提供培训。实际上事务并不繁忙,平日里也无需打卡上班。”

  这么说来,其实他算是个闲人?梵落暗暗吐槽了一番自己丰富的想象力。

  她舒了一口气,颇有些如释重负地说:“我还以为你是T&M幕后大boss,只是出来自己开家小店体验体验生活呢。”

  男人一愣,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猜想,黑眸中满是无奈:“小姑娘的岁数看来是白长了。”

  梵落被他内涵到,气得拍了下他的肩,赶紧转移话题:“我们去哪儿买食材?”

  “最新鲜的食材通常只会出现在早上的菜市场或超市里。”今早七点,他便已经采购好了晚餐所需的食材。荆霂侧眸看了一眼小人儿,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日常逗弄小姑娘竟已渐渐成为了他的恶习。

  梵落有些尴尬,现在已然中午时分。她努了努嘴嘟囔道:”那你还让我陪你。”她忘了,分明是她先自告奋勇要陪他去采购的。

  男人耐心极好地回答:“别急,小助手有更重要的任务。”

  “快说快说。”梵落闻言眼睛一亮。“第一次上门拜访,总是需要带点东西给叔叔阿姨的。”荆霂直视前方,神色认真。

  梵落瞬间红了脸,“也不用太隆重,上次已经买了很多礼物了。今天就当吃顿饭而已嘛,况且我才是寿星,你更需要照顾我的心情。”

  也不知道小姑娘是怎么做到边红着脸边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的,男人眼尾上扬,轮廓的线条一下子柔软了下来,心情极好地道:“嗯,遵命。那先去选一瓶红酒送给叔叔阿姨。”

  “然后再去买一束花好不好?”梵落柔声提议道。

  “两束才够。”他说。一束给未来丈母娘,感谢她生育他的小姑娘。一束给今天的小寿星,感谢她能来到他身边。梵落听到他这么说,心头霎时软成了一滩水。

  两人买到心仪的红酒后,便绕路去了一家评价很高的花艺店,梵落收获了一捧巨大的向日葵花束,几乎能挡住两个她,而荆霂则给梵妈妈挑了一束纯白的百合配上淡粉色康乃馨,表示感恩和祝福。

  “太好看了。”梵落坐在副驾驶上频频回头看被安放在后座的向日葵。

  荆霂侧眸看了一眼喜爱之情溢于言表的小人儿,心里有了想法。

  下午他们去柏杨路的公寓里取了早上买的食材,便径直去了梵落的家。

  到家的时候,两位长辈已经提前翘了班回家等着给女儿过生日,当然,还是因为荆霂要来。梵落打开家门时被沙发上正襟危坐的梵爸吓了一跳。

  “爸,妈,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对于什么原因,她心知肚明,问这一句纯属没话找话,不过是想打破头一次领男朋友进门的尴尬罢了。说完,梵落连忙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拖鞋放在荆霂跟前。而女儿的小动作被远在沙发上的梵爸尽收眼底。

  “我们给你过生日啊,小荆来啦。”梵妈热情地迎上,梵爸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是眼神控制不住地往玄关飘。哼,这丫头上初中以后就再没给他拿过拖鞋了,现在倒好,把鞋都递到人家跟前去了,怕是恨不得给亲自穿上吧?梵爸有些窝火地想。

  “叔叔阿姨你们好,打扰了。”荆霂礼貌地打招呼。他双手都提着沉重的食材,塑料袋不干净,他不好往地上放,只好一直提着,也空不出手来拿拖鞋。

  穿上梵落拿的鞋,趁长辈们没注意,男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轻吻了一下梵落的头顶,对小姑娘的体贴表示感谢。

  梵落感受到头顶一触即离的热烫气息,也抬头看向他,可碍于父母在场不好放肆,便只能朝他调皮地眨眨眼,表示不用客气。

  “阿姨,这是我带来的食材,您看还缺什么,可以去买。”荆霂开口道。

  梵妈看他提了这么多东西,便嗔了自家女儿一眼,不好意思地笑着道:“哎呀小荆,落落只是开玩笑说让你露一手,没想到你这孩子还当真了。”

  “没关系,其实是她馋我做的菜了,是好久没吃了。”荆霂淡笑着说道,话语间满是纵容。

  “瞧你给惯的,落落你来给小荆打下手,不许偷懒,也不允许包庇。”梵妈对杵在厨房里的两人说道,最后一句话明显加重了语气。说完,梵妈便把厨房交给两人,然后自己端着泡好的花茶悠哉地出去了。

  “我把红酒放在玄关了,先拿去给叔叔。”荆霂边给梵落洗手边说。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梵爸可是一句话也没说过。

  梵落也留意到了,对荆霂的话心领神会,连忙擦干了手走向玄关。她从包装精美的木盒里拿出红酒,软声道:“爸,这是我们给您挑的红酒,听说特别顺滑醇厚,果香很足。”

  梵爸闻言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酒瓶的瓶身,产自法国一个著名的酒庄,年份是98,刚好是梵落出生那年。价值不菲,品味不错,还算是有心意,梵爸这样想。

  “嗯,那就开了先醒着吧。”梵爸淡淡地说,脸上面无表情。

  “好嘞。”于是梵落拿着红酒重新回到厨房,方才看见自家老父亲的眉头已然舒展开来,便知道算是暂时哄住了。

  她赶紧向某人邀功:“任务完成,目标护犊子的心情有所缓解。”

  男人笑看她一眼,夸了一句:“干得不错。”手上也不停歇,有条不紊地把处理好的大闸蟹一个个放进蒸锅里。

  梵落手里捧着红酒,注意力早已被肥美的大闸蟹完全吸引过去了,她咽了下口水,这才想起自己不会开红酒,于是扯扯荆霂的衣袖,求救似地看着他。

  荆霂失笑接过红酒,在梵落的帮助下找到开瓶器,两三下功夫就开好了红酒,然后把红酒倒进醒酒器里醒着。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她可没忘记母亲“严厉”的叮嘱。

  男人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道:“帮我打开冰箱的门,看看白色纸盒里的东西是否还完好。”

  “是这个吗?”梵落打开冰箱的门,一眼便看见了一个普通的白色纸盒。方才来的路上,她好像并没有看到过这个盒子。

  荆霂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梵落像猜到了什么,可又有些不相信,她一直跟木头待在一起,他哪儿来的时间去取蛋糕?更何况,他知道她不吃甜。

  梵落心存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一个精致漂亮的海盐芝士蛋糕,和他在孤塔做过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因为她生日的缘故,男人细心地在表面点缀了些许金箔和新鲜蓝莓,然后在蛋糕的一角用蓝莓果酱写了小小一句花体字:TiAmo。这次是意大利语的“我爱你”。

  若是用天然不加糖的果酱代替巧克力酱写字,那么她就可以把那句话吃掉,然后刻在心上。

  梵落愣了几秒,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这个蛋糕的喜爱之情,她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放回纸盒里,关上冰箱门。转身看见男人正在心无旁骛地切菜,好像对她的欣喜早有预料。

  厨房的玻璃门是磨砂的,外面看不清楚里面的状况,梵落便大胆地走到荆霂身后,抱住他的腰,感觉到身后的温香软玉,荆霂立马放下手里的刀,以免伤了她。女孩儿的嗓音软得像棉花糖:“以后不能叫你木头了,怎么这么会哄女孩子?”

  “不是哄。”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她高兴的样子,也不过是因为了解她,最是清楚怎样才能让他的小姑娘高兴。

  梵落不语,只是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蹭蹭,然后又像一只撒娇的小猫般从他臂弯下钻进,挤在他和料理台的缝隙中。男人往后退了一步,无奈又纵容地由着她。

  “趁妈妈还没进来,要不要亲一个?”她抬头望进他好看的眸,眼里倒映着小小的她。

  荆霂举着切过菜的双手,虚虚地把人拢在怀里,俯身吻住满脸期待的她。因为地点不对,他吻得很克制,只是梵落依旧有些喘不上气。

  “待会儿就在旁边看着,不用动手。”他松开她,没被美□□惑得忘了今晚颇具考验的生日大餐。真是明目张胆地包庇,梵落偷笑,然后听话地背着手站在一旁给予男人精神上的支持,只是偶尔会伸手帮忙递去调料。

  晚上六点,晚餐已经热腾腾地上桌,八菜一汤,实在是豪华。

  橙红的大闸蟹肥得流油,梵落兴致勃勃地先给每人都拿了一只放到碗里,然后自觉地把自己那只也放到了荆霂碗里。她举着筷子眼巴巴地坐等男人给她剥壳,荆霂失笑,利落地把蟹盖掰下给了她,然后又着手剔出雪白的蟹肉,他的动作很熟练,不一会儿便剔出了满满一勺蟹肉和蟹黄。

  坐在梵落对面的梵爸目睹了荆霂剥蟹的全过程,胸口就像堵了一口气般闷得发慌。以前每到吃大闸蟹的季节,她们母女俩的蟹都是交给他来剥的。如今,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小子直接接手了他一半的工作量,可他心里头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爸爸妈妈,我敬你们一杯。”梵落举起红酒杯,和父母碰了一下。

  “叔叔阿姨,我也敬你们一杯。”荆霂擦干净手,拿着酒杯径直站起了身。两位长辈看他站起敬酒,也跟着起身与他碰杯。

  梵落不胜酒力,刚喝了两口脸颊就红扑扑的,眉眼弯得像月牙一样可爱。

  “少喝点儿。”梵爸看了一眼酒量极差的女儿,叮嘱道。

  梵落点头,给梵爸夹了一块红烧肉,梵爸尝了一口,味道依旧极好。

  “小荆啊,上次尝过你做的红烧肉以后,你叔叔都开始嫌弃我做的了。”梵妈笑着道。

  “如果叔叔爱吃,我可以把做法写给您。其实和普通的红烧肉做法一样,不过是加了一点梅子腐乳。”荆霂淡笑着回道,顺手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梵落碗里。

  “难怪他总说好像哪儿不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回去你把做法发给我,我下次试着做。”梵妈看见荆霂对女儿的照顾,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和梵落的笑眼简直如出一辙。

  梵落趁机夸道:“其实木头做的西餐和甜点都很好吃,可惜我不爱吃甜。”

  “是嘛?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尝尝小荆做的甜点。这孩子不爱吃甜,大概是随了她爸。”梵妈接过话茬。

  柔和的暖光映在男人的发顶,衬得一张俊脸愈发轮廓分明,他温和地笑道:“今早给落落做了海盐芝士蛋糕,只放了少量的糖,叔叔阿姨待会儿可以尝尝看。”

  常言道,一个人吃饭时的举止能体现出他的修养和家教。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男人坐姿端正,吃相斯文,夹菜的动作不疾不徐,视线既不在一道菜上过多停留,也不会闪烁飘忽。梵妈笑看着两个互相夹菜的年轻人,嘴边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

  梵爸正专心地给梵妈剥着蟹,余光扫过荆霂,忽然就来了一句:“落落,美国大学申请今天提交了吧?”

  梵落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空气瞬间静止了。她本来想今晚晚些时候坦白的,她家老父亲可是一点余地都不留啊。

  她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米饭,然后“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扭头瞥了一眼男人,荆霂也正在给她剥第二只蟹,英俊的侧脸线条紧绷,薄唇抿着,很是专注地盯着手上的蟹腿,可眸底一

  片黯黑,情绪不明。

  梵落在桌底下扯扯他的衣摆,主动示好。良久,荆霂轻叹,把蟹肉放进她碗里,又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表示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小姑娘悬着的心落下一半,但方才的好心情已然消散了大半。

  梵妈瞪了梵爸一眼:孩子正高兴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梵爸同样把剥好的蟹肉放到梵妈碗里,神色自若,仿佛无事发生般。他这样做,不过是想看看荆霂的反应罢了。通常来说,如果心爱的人对自己隐瞒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么无论是谁都会心生不悦的。但重点是,他是否能及时压住自己当下的负面情绪,保持理智和清醒。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得足够相信自己的另一半。

  梵妈率先打破僵局,笑着道:“落落,今年的生日礼物和毕业礼物合并一起送,你一直想要的相机,妈妈放你床头柜上了,待会儿去瞧瞧。”

  无论她是十二岁还是二十二岁,梵爸梵妈依旧乐此不疲地给她制造生日惊喜。

  有些低落的情绪被瞬间安抚,梵落弯起嘴角,只觉心上那块柔软的地方全然塌陷。“谢谢爸妈,其实我最想要的是你们一直陪在我身边,身体健康每天开心。”说完,她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身侧的人。

  酒足饭饱,梵落喝了两杯红酒,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但勉强算得上清醒,毕竟她心里一直记着,还有重要的话没说,紧要关头可不能醉了。

  她帮着荆霂从冰箱里取出蛋糕,四人围在餐桌旁,灯光熄灭,男人替她点上一根蜡烛。在飘忽昏暗的烛光下,梵落没有像往年一样许下不切实际的愿望,而是选择虔诚地向上天祈祷。

  老天爷,希望您一如既往地保佑我们全家健康安乐,也希望您不会介意以后多替我保佑一个人。请让荆霂长长久久地留在我身边,也请让他不再孤独,永远。

  梵落睁开眼,便看见荆霂在烛光后朦胧的轮廓,他如幽深大海般的目光即使在黑暗中,也从不曾离开她半分。

  梵爸梵妈跟她道了生日快乐,她笑着吹灭蜡烛,男人默默地分好蛋糕,然后把写着字的那一小块放到她面前。她扬起酡红的脸蛋,水汽氤氲的双眸望向荆霂,小手拽住他的衣角说道:“木头还没有跟我说生日快乐呢。”

  荆霂深邃的眸色倏地变暗,一开口,嗓音低哑:“生日快乐。”我的小姑娘又长大一岁了。

  梵落瞬间傻乎乎地笑了起来,娇软地道:“你喂我吃好不好?”她喝了酒似乎格外爱撒娇,也忘了自家爹妈还在旁边瞅着。

  真是没眼看。梵爸心塞得厉害,端起蛋糕就走,梵妈紧随其后,免得当了电灯泡。

  “想吃蛋糕就先把该说的说清楚。”荆霂难得严厉起来,神色比起方才淡了不少。梵落不怕他生气,却最怕他一副淡漠无情的模样。

  小姑娘连忙拽住他的一只手,生怕他被气得头也不回地走掉,更怕他真的无法原谅自己的隐瞒,从此对她失去信心。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去美国进修摄影的事,是没有遇见你之前就定下的,我真的想去学摄影很久很久了。后来我们异地,而且申请也还没提交确认,所以我就没提。今天一完成提交我就决定要跟你坦白了。”

  原来他们回D大那天,她一开始情绪不佳,又因为迟到跟他道歉,还跟他说道歉其实很重要,都是因为她心有愧疚。她一直憋着不说,当时他虽然看出了端倪,却没有追问,就是想等她主动告诉他。不论是开心,还是难过的,他都想听她亲口说,说她其实需要他、相信他。

  “你知道吗?其实你还不够相信我。”他终于开口,语气晦涩,神色黯然。

  梵落愣住,她一直以为她已经足够相信他,就算在前阵子两人分开的那段时间里,她都不曾感到过一丝不安,因为他给予了她十足的安全感。可原来,还是不够吗?她还是不够信任他吗?m.xiumb.com

  是了,如果足够相信他,她会在第一时间就告诉他自己打算申请留学的事,她不会在这几个月里只字不提,随着截止日期的接近,她对坦白这件事便愈发焦虑和犹豫不决起来。最后才走到了不得不坦白的地步。

  梵落眨了眨干涩的眼,方才的晕乎劲儿彻底过去了。她厚着脸皮伸手抱住男人的腰,低声认错:“对不起,我错了。是我怕你太好,我知道你一定会毫无条件地支持我,不管你有多舍不得。我每次一想到这儿,就觉得愧疚、难过,因为我好像总是把你丢下,可我明明最不想让你一个人。后来,我又开始怕万一你等着等着,就等不下去了怎么办。我一点都不想让你离开我。”她有些孩子气地把这段日子憋在肚子里的话向他尽数倾吐。

  她所有的自私、不安、怯弱和纠结统统展露在他面前,这一次,毫无保留。

  荆霂吐出郁结在胸口的闷气,手臂紧紧环住她,此刻已顾不上地点是否合适了。除了抱紧她,再也没有别的办法能让他浮躁的心安定下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淡定自若。

  良久,他气息稍沉,徐徐开口道:“一个在黑暗中待了许久的人,忽然窥见阳光,他只会不惜一切留住光明,哪怕只是一点。”

  梵落把脸深埋他胸口,心头像被人狠狠撕扯般疼痛,“木头......”

  他及时止住话题:“嘘...小寿星今天要开心,蛋糕再不吃就要化了。”

  梵落松开抱住他的手,眼角泛红,模样有些可怜。他伸手轻揉过她的眼角,接着舀了一口蛋糕喂到她嘴边。

  “我会一直在,只要你要。”其实选择权从来都不在他手上,从他在夏日的午后遇见她的那一刻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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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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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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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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