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女求男。
此风俗虽残忍,可当地居民却乐于遵从,为的就是能够怀上儿子。
古有言:“父母之于子也,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人们为产男,会在女婴生下的第一刻,将其溺毙。父母虽不忍,可为了习俗,他们多半狠心将刚呱呱坠地的女婴交给产婆,任产婆将其用冷水浇灌,直至断气。
十多年前,赵家便是施行此恶俗的其中一户人家。
赵家夫人第一胎落下的是一名可爱的女娃。
可在曼罗镇,这第一胎最好是男娃,否则若有人身子虚弱,生不了第二胎,这一户人家很可能就此断了后代。因此,赵家那女娃便被产婆扔弃在河中,任其自生自灭。
然而谁都没想到,那女娃竟会被正巧经过此镇的老人家发现,老人家并不知道曼罗镇的恶俗,只觉得此女娃着实可怜,被亲生父母抛弃。他于心不忍,便把女娃带回家中,好生抚养长大。
女娃当时被老人取了个“水娘”之名,意在相遇于水。
水娘十岁那年,老人不幸染上恶疾,不久便上天了。
水娘虽年幼,可从小便为了生计,和老人一同出去干活,早已尝遍人间百味,为人早已在这一次次的磨砺下成熟稳重起来了。在老人过世后,她便打算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爹娘。
是的,在水娘五岁时,老人便和水娘坦白自己非其亲生父亲之事。
她得知后,并不是没有好奇自己为何会被父母遗弃,也想过去寻找他们,可把老人和亲生父母放上天秤后,她心中的重量仍是往老人那边倒。亲生爹娘生她,却未曾养她;老人虽未生她,却待她如亲生子女,孰轻孰重,一见便知。
而老人走了以后,天秤自然会自动向亲生父母那儿倒。
水娘沿着老人告诉她的那条河流开始找起,几个月后,终于找到了曼罗镇。
她偶然见着自己的生母,与她如模子一般刻出来。水娘那时只不过是个小女孩,难免会近乡情怯,她躲在角落偷偷观望着自己的生母。
赵家夫人牵着一名男孩的小手,笑容满面。水娘听见她唤那男孩为“贺宇”,她觉得颇为好听,于是她心里一动,也在想自己若是回了家,会不会也有如此好听的名字。
可事与愿违。
水娘冲到赵家夫人面前时,看到的不是她哀伤不舍的表情,而是错愕嫌恶的神色,甚至赵家夫人还皱着眉头说:“这是谁家的孩子?少挡路!”
从那一刻起,水娘便知道了,自己是不被亲生爹娘期待的孩子。可她不懂为何,为何她就要被抛弃,而弟弟却可以享尽所有宠爱?
她不解,她妒忌,直到几天后,偶然从家中正巧有分娩之妇的家里人口中听到有关杀女求男一事。
水娘讽刺地笑了几声,双眸染上了浓重的恨意。原来她不过是用来奠祭的牺牲品罢了,而那被视为甜美果实的是当时尚未出生,连个影都没有的弟弟。
人若是能够留些念想,那便会海阔天空,还有余地可自我安慰。可知道真相后的水娘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告诉自己爹娘是不得已、有苦衷的。
她握紧拳头,想着就是要这些人付出代价。她要自己的爹娘丧命,要自己的弟弟成为新的祭品,更要让遵从这鬼风俗的镇民为那些和她同样被牺牲的可怜女娃偿命。
水娘下定决心后,先是为自己取了个“笙楠”的名字。笙楠,生男,如此耻辱,她永远都不会忘。
第一个成为赵笙楠刀下亡魂的便是她那被万般宠爱的弟弟,用他的命为他的存在赎罪。全都是因为他的存在,她爹娘才会宁可放弃她。
赵贺宇的死,成了曼罗镇的人心中的一个警示。可谁都不会想到一个被弃在河流的女婴还能够幸存下来,他们只以为是有山贼作怪,警惕地防了所有看起来贼头鼠目的男人,独独忘了防范女子。
直到曼罗镇一户一户发生惨案,人们才知道事情非同他们所想。
可那时已经太迟了。
直到如今赵笙楠已年过十八,这曼罗镇尚存的居民只剩下那几户而已,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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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这么看来,想必再过不久,这镇子就要成了一座死镇吧。”龚凌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妪的背影。
老妪愣愣站在那儿,仰首看向天,听到这句话,才微微点头。
龚凌又道:“而您其实是这曼罗镇的镇长吧。”
苏芩站在一旁,闻言,眼中惊愕一闪而过。她想过很多可能性,这老妪大抵是赵笙楠的母亲亦或是祖母,却不成想竟然是八杆子打不着边的镇长。
老妪又点头,缓缓道:“我当年阐扬此风俗,是为了我曼罗镇的未来。”微顿了下,又道:“曼罗镇不知为何,自三十年前开始,多为生女,且许多人家盼了一辈子,却未盼出一个儿子。我那时想,古时有人为祈雨,使用活祭品,那我们也许可以试试看此法。”
苏芩不解地问:“那为何是女婴呢?”
老妪叹了口气,“我认为那些女婴堵了男娃的路,因此男娃无法出来。”此话便是,把堵路的女婴都拿去当牺牲品,男娃便可以畅通无阻地出来了。
苏芩满脸不赞成,又闻老妪语气有些加重道:“可是此法的确为我们曼罗镇带来许多男娃儿。”
龚凌哼笑,不屑地说:“你们生不出男娃,难道不是上天给你们这群残忍自私之人的处罚吗?”
老妪愣了愣,寻思着此话的可能性,随后又自己摇头否定,“不可能。我曼罗镇是犯下了何错?我曼罗镇镇民不杀不抢,尽心本分,又何以被罚?”
此番话换来的是龚凌意味不明的笑。
他不再多说,毕竟他想知道的事都已经知道了,接下来就等着赵笙楠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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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咱们到底该怎么办?”苏芩又问了一次这问题,叹气连连。
龚凌闭着眼坐在草席上,淡定从口中吐出一字:“等。”
苏芩:“……”等?等什么?等死吗?
龚凌好似能听到苏芩的心声,他又补充道:“等赵笙楠前来。”
苏芩一听,脸垮了下来,“等她来了,岂不是完犊子了。”她是不是应该马上写封遗书什么的,等未来若有机会,被他人寻着此书,她苏芩威武的一生可能会成了传奇,代代相传。想着就是美滋滋。
龚凌看着苏芩如变脸秀般精彩的脸色,心知这小丫头肯定又不知道想到那处去了。他突然起了坏心,凑近苏芩,“如果今日便是我俩命丧黄泉之日,我俩要不把人生三大喜事之一做一次看看?”
苏芩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搞得一呆,“什么三大喜事之一?”
“当然是——”龚凌神色暧昧,声音带着诱惑,“洞、房、花、烛、夜。”
!!!苏芩被龚凌这一番话吓得把身子后仰了好一段距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不敢置信地问。
龚凌闷笑几声,挑了挑眉,“当然知道。”
苏芩闻言,更加惊恐了。她倒吸一口气,结巴道:“你、你别靠、靠近我。”她可不想在这荒凉的鬼地方交出最重要的那玩意儿啊!呸!她也不想要和不是相公的男人干那档事,伤风败俗。
龚凌看着苏芩畏惧的小脸,无奈地耸肩,有些委屈道:“我们今日就要丧生了,活了十几载,人生三大喜事都没做过,实在往为生人。况且,除了洞房花烛夜这件可以做以外,其他的能吗?”
“……”呦,还委屈起来了?
苏芩额上的青筋抽了下,神情骇然地闭起双眼,紧张得胡乱摆手,“莫爱我,没结果,老娘不做此等不堪之事。”
她阖着眸好一会,都没等到龚凌的靠近,有些纳闷地微微睁开了右眼,映入眼帘的是龚凌的笑脸,明晃晃写着“我在看好戏”。
方才认真地觉得自己清白快没了的苏芩:“……”我真像傻子。m.xiumb.com
她不甘心,气得就是上手打了龚凌一掌,“你没事吓我做什么?”
龚凌任她拍打着自己的手臂,笑道:“我这不是帮你减轻压力吗?瞧你一脸等着赴死的模样,我都怀疑起自己是不是个弱鸡,没那能耐保住我俩的命。”
苏芩气结,转身走回木床上,坐在床边,就是不给龚凌一个眼色。
龚凌手撑着下巴,臭不要脸地说道:“更何况,真干了那事,也是我吃亏。给你一身心干净的美男子当此生唯一的男人,不好吗?”
“……”令堂的,还挺有道理的。无法反驳,好气哦!
苏芩嗔了龚凌一眼后,继续盯着地面,默不作声。
龚凌见其已经放松了不少,便开始说起正事。
“我以前便有听闻曼罗镇的事,那时候只知皮毛,不知详细。”顿了下,又继续道:“杀人偿命,这里的镇民早已手染无数红血,手夺无数人命,有此一劫,也是自作自受。”
俗话说的好,恶人自有天收。赵笙楠的存在大抵就是注定来惩罚这些杀人凶手的。
苏芩此刻心情还是有些不虞,语气不怎么好地问:“然后呢?”
龚凌神色自若,自信地看着窗外逐渐亮起来的天色,“我们得趁着那赵笙楠来寻仇之际,赶紧离开。”
“……啊?等她来寻仇,我们还跑得掉吗?”
“当然。她那时肯定会顾着观赏那些人挣扎绝望的姿态,忘了我们两个的存在。”毕竟他俩并非是赵笙楠耿耿于怀的结。
“可前头都是荒芜之地,我俩得翻山越岭,才能抵达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苏芩担忧地说道。
“你当赵笙楠是怎么每晚迅速离开此处?”
“唔……”苏芩手指轻点几下下颔,不确定地道:“轻功?”此答案得来的是龚凌一个不加掩饰的白眼。
“你还真当她会盖世武功啊?她只不过是不怕死,下手够狠。”毫无后顾之忧,即便真受了伤,再不济也只是牺牲了自己那一条命罢了,没有人会为其感到哀伤,也就不会耽误他人。
“那不然呢?”
“自然是有马匹。”
苏芩恍然大悟,“所以你是要……”话未完,只给了龚凌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龚凌应了一声,“正是。”
“可这样好吗?”毕竟是偷人马匹这种坏人才会做的事,他俩身为好人,干这事不会遭天谴吗?
龚凌嗤笑,“有何不好?那赵笙楠自己愿意走到今日此地步,她是否能活下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更何况,她的马匹大抵也是偷来的。”
“也是。”
既然都是赃物了,他俩就借用一下。况且,到了下一个有人潮的地方,他们自会把马儿放生。想着想着,苏芩蓦地觉得自己越来越无赖了。
果然和一个无赖相处久了,也会跟着成了无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无赖者无赖,果真是至理名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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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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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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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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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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