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轮到你了,老东西。”蒙面人音质清冷,带着阴柔。
老妪只是chuan了几口气,并未回应一字。她双眼直望着前方,那双空洞无神的眸子并未照映任何事物的影子。手臂血红缓缓流出,在地面绽放出一朵“红花儿”。
蒙面人见状,只是冷冷地哼笑几声。
苏芩龚凌二人赶来此处,便是见到如此画面。龚凌立马闪现至蒙面人面前,手直直朝着其百会穴伸出,蒙面人瞳孔微睁,在龚凌快要碰到他时,往后一倒,躲过了袭击。
蒙面人往后退了几十步,狠戾地瞪了龚凌一眼,便跑了。
“喂!”苏芩想着就是追出去,却不想被龚凌抓住了手。她转身不解地看着龚凌,不虞地问:“为何不追?”
龚凌看着蒙面人逃跑的方向,淡然地道:“莫要多管闲事,这是他们必须自个儿解决的事。”
苏芩愣了下,想起了龚凌所说的灭门家仇之事,有些迟疑地把目光转到狼狈不堪的老妪身上。她望着老妪出神了好一会,才有些丧气道:“可这老奶奶……给了我们地方住。”他们这样弃之不顾,岂不是忘恩负义?
龚凌唇角紧抿,瞥了一眼老妪,好半晌,才开口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让那人如此怨恨,非要用你们整个曼罗镇的人命作陪葬?”
老妪嗓音沙哑,如砾石摩丨擦地面,“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
苏芩微锁眉头,“老奶奶,要是没做什么过分之事,那人又为何要赶尽杀绝?”她相当怀疑,若是没有深仇大恨,谁都不想成为杀人凶手。毕竟一命偿一命,今日夺了人一命,他日必会丧命于他人之手。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那人此时做的事,无异于自寻死路。
龚凌眼神飘向地上那一滩血红,语气微讽,“应该做的?”呵笑一声,继续说道:“杀女求子之事是应该的?您不觉得并不应该吗?”
老妪咯咯笑,笑声可怖,宛如孤魂野鬼索命前的笑声。
“女儿有何用?儿子才是家中筑基。”老妪如此说道。
生为女儿身的苏芩霍然不可怜这老妪了,她不赞成道:“老奶奶,你说的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做生女儿有何用?这世间女子也能开拓出自己的一片天,就好比那些在绣花镇的绣娘。那些绣娘才是绣花镇的筑基,男子在绣花镇的地位大抵就如同家里奴仆一般,不能帮忙绣娘们绣花,便只能帮忙干粗活,这不像奴仆,像什么?xiumb.com
老妪闻言,继续笑道:“我这话对极了。”夜晚风凉,凉风持续残害着喉咙,老妪轻咳几下,又道:“男子能帮忙传宗接代,还能干粗活。女子除了在家洗衣之类的,还能干什么?我们这曼罗镇没富裕人家,不能靠着把女儿嫁入富裕人家致富。”言下之意,女儿只有把自己卖给有钱人这个用途外,其余的生存价值都是不存在的。
苏芩此刻听了那么多,心里有些冷,她自小虽然被当作男孩养,可她的父母至少时刻记得她是女子,把她好生养着,有好的吃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她没想到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竟然有这种弃女求子的诡异风俗。
想到此,她便有些思念起她爹了。遇到那么多事,她觉得她那臭不要脸的爹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好,虽然自私,但出发点总归是为了她好。比起这些从未为自己孩子着想的爹娘,简直不要太好。
龚凌不知道苏芩在心里已经感慨了好一番,他听到老妪这一番蛮横无理之谈,嗤之以鼻,扯了扯嘴角,“莫要忘了您自己也是女子。”
老妪被此话噎了一下,反驳道:“老身至少能为家中带来益处。”
苏芩暗自翻了翻白眼,不屑地笑了几声,“那些被您们抛弃的女子也能啊。”
老妪不予置评,在那继续自顾自地笑着。
龚凌冷眼看着他,片刻后,拉着苏芩就是往外走。
苏芩被如此一拉,纳闷了好一会,这天还暗着的呢,她可不想露宿风餐,成为凶猛野兽的盘中餐。
“你干什么往外走?”
龚凌步伐未停,回道:“与这种冥顽不灵之人无需多说。我们也不要欠下这种人的人情。”到时候,为了还这老妪收留之情,苏芩这傻丫头大抵又会在那纠结,该帮还是不帮。与其在那烦恼到底帮不帮这种自作孽的人,还不如趁早离开这鬼地方,和其断了关系。
苏芩大致上听懂了,就是莫要多管闲事。她虽然方才看到那老妪跪坐在地爬不起来,实在可怜,可听闻老妪所说的一字一句后,她觉得这种人实在是活该,被人寻仇也是自找的。
生而为女,何错之有?这世道若无女,又何以传宗接代?
那老妪的思想简直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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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荒凉漆黑的街道上走了好一会,果然尚未看到任何一家开着门的客栈。夜风呼呼吹啸,把地上的尘土卷席而起,空旷的街上独自走着两个人,凄凉至极。
今夜果真是一个不眠之夜。
苏芩紧抓着龚凌的手臂,抖着声问:“现在该怎么办?”天那么黑,街那么荒,像是人间冥府一般,随时都可能有轻飘飘的白衣人突然出现在身后。
龚凌看似淡定自若,不慌不忙,脑子里其实已经转了不少个圈儿,盘算着路途。
“继续走吧。”他淡然道。
苏芩虽然还是害怕着,但只要有龚凌在,她的心总是会安分下来,仿佛龚凌是她的勇气来源。此时,她不断靠着拉紧龚凌得到继续往前走的力量,纵使步伐慢了些,总归是没有tui软地走不动。
两人走了约莫两刻钟,空中猝然出现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冷然却阴柔。
“劝你们还是乖乖回去屋里待着。”那人笑了一下,又继续道:“这曼罗镇再过去皆是荒芜,吃的没有先不论,那儿的野兽可是一个比一个还凶猛。你们独自走在那儿,很快就会变成食物了。”
龚凌嗤笑一声,“难道你不是从那儿来的吗?”
那人一刹那就到了二人眼前,蒙面的黑布已拿了下来,露出的是一张清秀小脸。
苏芩目光犹疑,偷偷凑在龚凌耳边问:“他是男是女?”她怎么瞧着像是一个姑娘家?可有如此身手的,一般都是男子。
龚凌甩给苏芩一个“你是金鱼脑子”的眼神,又把目光转向面前雌雄莫辩的人身上,“曾经也是这镇子的一份子的你,离了这,除了前头的荒芜之地,你还能去那儿立命安身?”
这周围都是荒芜之地,距离其他的村镇也有几百哩,若是要每晚跑到这镇子报仇血恨,怎么样也不可能选择距离遥远的地方。
除非背后长了对翅膀。
那人当然没有长翅膀。他呵呵一笑,“是,那又如何?我有办法生存,可你们看起来就是公子哥和闺秀,遇到那种猛兽,你们能活得下来吗?”
龚凌冷冷道:“不饶你费心。”
那人见龚凌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随你。不过我好意提议一件事,与其被野兽吃得尸丨骨无存,不如死在我的刀下,至少还能留有完整身躯。”说完,他就笑着消失在两人眼前。
苏芩早已被那人的荒诞不经之言吓得抖了抖tui,“他、他是什么意思?”为何连他们两个无辜的过路人也要杀了?
龚凌睨了一眼已经抖得如筛子般的苏芩,“毕竟我俩已瞧见他的真面目,为了能够在把这儿的人清理干净后,还能逍遥法外,目击者自然留不得。”说着,看了看脸色越来越苍白的苏芩,声音带了些温柔,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有我呢。区区一个小姑娘,还能成功对我们下手不成?”
“哦……”苏芩应了一声,决定这几日皆要把龚凌抓得紧紧的,她相信龚凌打得过那个武功高强的蒙面人,可她不行啊!她就一武功弱鸡,一不注意,恐怕脑袋瓜就要跟身子告别了。
害怕归害怕,苏芩可没忘方才的问题,“所以到底那人是男是女?”
龚凌闻言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小丫头还在纠结这事。他扶额叹了声,“你还记得我方才和那老妪所说的事吗?”
苏芩茫然了一瞬,随即回想起方才的那场对话,“你是说,杀女求子?”
龚凌应了一声,继续道:“那人既然是回来报仇的,必然是曾经受了这鬼风俗的残害,而会成为受害者的只有女子。”
苏芩恍然大悟,“难怪我瞧着那人觉得是一姑娘。”
“……”重点是在这儿吗?龚凌无语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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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我们该怎办?”
两人在被蒙面人放狠话后,遇到了个问题。离开和留下,皆是死路一条。他俩该何去何从?
龚凌沉默一会,认命般地转身,“我们回方才那老妪家里吧。”
“啊?为何?”不是说好不欠那老奶奶的人情了吗?
自从知道老妪以前干了如此无情狠心之事,苏芩对那老妪的感观可以说是非常差,她一点都不想再和那老妪见面。
龚凌瞧着苏芩不愿的脸,无奈地解释道:“我也不想,可既然我俩已入了局,只能从局中找出一条路了。”顿了下,继续道:“虽然她的话听来好像会让我们离开此处,在荒芜中自求多福,可她的眼里的狠绝,可不是这么说的。”
苏芩愕然了好一会,害怕地结巴道:“何、何意?”
“恐怕等我俩走出这个镇子,就会被她截杀了。”龚凌冷笑。
“那、那我们现在去找老妪又能有什么不同?”
龚凌一脸高深莫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知道前因后果,方能找出突破点。
苏芩:“……???”大兄弟,可以说直白点么,她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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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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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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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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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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