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凤栖之行,对谷俊山来说,最大的收获莫过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蜇驴蜂怀里抱着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亲生!男人最大的悲哀,就是被人偷梁换柱!可是谷俊山没有办法,李明秋是一颗无法撼动的大树,谷俊山算个什么?谷俊山只是长在路边的小草,任人践踏任人欺。
郭宇村并不是谷俊山的老穴,谷俊山只是在郭宇村暂且栖身,他真想一走了之,哪里黄土不埋人!可是谷俊山还有一桩未了的心愿,谷俊山认定疙瘩从战场上抱回来的孩子就是他的骨肉,谷俊山打算直接找疙瘩把这件事挑明。
谷俊山回到郭宇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直接来到疙瘩家门口,疙瘩近来把两个嫁不出去的女儿全部让鲁汉带走,也算了结了一桩心病,家里少了两个累赘,一下子宽敞了许多,洋芋虽然对自己的两个女儿有些恋恋不舍,但是疙瘩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不错。一家人没有宴请亲朋好友,悄悄地把两个女儿打发走。疙瘩又让鲁汉在邢小蛮开办的聚英堂习武,目的是想把女婿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
突然间谷俊山造访,疙瘩有些诧异,两人平时并无往来,即使偶尔路遇也是相互间打一声招呼,但是人家登门疙瘩不可能不表示出热情。疙瘩看谷俊山从马背上取下褡裢,又把褡裢背进屋,从褡裢里取出驴肉、猪头肉、黄焖鸡一大堆下酒菜,紧接着又取出一坛子老酒。看来谷俊山是有备而来,是不是对疙瘩有所求?
疙瘩最近人气上升,在凤栖的威望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过杨九娃,疙瘩懂得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的道理,对任何人都不得罪。疙瘩也不言谢,嘱咐洋芋菊花把谷俊山拿来的下酒菜切好,盛到盘子里端上桌子,然后两人对坐,疙瘩举杯相邀:“咱俩也不知道谁年纪最大,权且尊一声老兄。愚弟借花献佛,先饮此杯”。
两人碰杯,谷俊山未曾开言,首先掉下一串泪珠:“仁兄,愚弟被人做了手脚,做了乌龟”!
疙瘩有点毫不在意:“大丈夫睡得是娼门之妻,郭宇村的男人女人没有一个是原配夫妻,愚弟也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切不可在心”。
谷俊山暗自思忖,人家疙瘩跟李明秋也算是铁哥们,你在这里编排李明秋的不是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疙瘩肯定不会同情自己。想到这里他话题一转,说:“仁兄,愚弟有一件事憋在这心里头一年多,今日里一吐为快”。
疙瘩显得有些敷衍:“仁兄对愚弟有什么要求就尽管说,只要愚弟能办到,在所不辞”。
谷俊山索性一竿子戳透:“仁兄四年前从战场上抱回来的那个男孩,实乃愚弟的骨肉”!
疙瘩两个手指头轻轻一捏,手里的筷子立刻折断,疙瘩的两个女人也感到吃惊,世上哪有这等巧合!不过疙瘩没有失态,问道:“你是否记得这孩子身上有什么特征”?
谷俊山对答如流:“这孩子的肚脐眼旁边有一块胎记”。
菊花插言道:“你们一家失散时这孩子穿什么衣服”?
谷俊山答道:“穿什么衣服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孩子脖子上戴一根银项圈,项圈上拴一只玉如意”。
洋芋悄悄把疙瘩捡回来的孩子拉来跟谷俊山对比,一比吓一跳,父子俩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一般。
看来这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参假,但是人不会有假!疙瘩有些泄气,这孩子属于谷俊山无疑!菊花突然哭了:“这娃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你不能把他带走”!
谷俊山粲然一笑:“哪里话,我只是想来证实,这孩子的亲爹还活着,就目前来说,我还没有能量抚养。蜇驴蜂怀里抱着的并不是谷俊山的骨肉,谷俊山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一条根,我想让孩子知道他的身世,我想对这孩子尽到一点亲生爹爹的责任”。
疙瘩低头,沉默不语。谷俊山说得通情达理,你不让人家父子相认有点说不过去,况且疙瘩这一生也活得坎坷,有些事只能闷在肚子里。疙瘩长叹一声:“仁兄,这件事太突然,我们全家都有点措手不及。是这样,容我们商量一下,给你一个圆满的答复”。
谷俊山从疙瘩家出来,月光泄地,整条村子被绿荫掩映,显出一片静谧。谷俊山今天完成了一件大事,扫除了几个月来的晦气。女人算个什么?大可不必对那个蜇驴蜂介意,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条血脉传承,谷俊山的人生就有了目的。况且疙瘩一家也算通情达理,没有给谷俊山太多的难堪,谷俊山也是一个男人,也知道知恩图报,他决心要对得起疙瘩一家,毕竟人家给他把孩子从战场上捡回。琇書蛧
谷俊山回到暂且栖身的那个家,看蜇驴蜂的两个小女孩文英文爱仍然没睡,屋子里亮着灯光。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那种报复的欲念特强,你蜇驴蜂敢对爷不忠,爷就敢捅你的蜂窝!今夜老爷豁出了,把这两个雏鸡收拾了再说!谷俊山没有多想,一脚踹开两个女孩子的屋门,然后像老鹰爪小鸡那样,朝那两个小孩子扑了过去。
这里即将得手,冷不防身后有人对准谷俊山的后脑勺子猛击了一下子,谷俊山立马昏了过去。
这真是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打昏谷俊山的不是别人,正是栽逑娃的两个儿子齐结实和齐壮实。荒蛮的山村对于孩子来说几乎得不到任何启蒙教育,父母亲的不检点导致了儿女们的性早熟。齐结实和齐壮实弟兄俩早都跟蜇驴蜂的两个女儿文英文爱混到了一起,不过是大人们没有觉察罢了。那一天晚上蜇驴蜂和继父谷俊山去了县上,天赐良机,四个孩子正在屋子里鬼混,冷不防谷俊山回来,齐结实和齐壮实急忙躲开。想不到那谷俊山老牛想吃嫩草,竟然对两个小姑娘下手,齐结实齐壮实兄弟俩哪肯饶恕这条色狼,踮起木棍狠砸谷俊山的头。
谷俊山被打昏了,弟兄俩仍然不肯罢手,踮起木棍一阵暴打,一直打得谷俊山断了气才肯罢休。
弟兄俩安慰一双小姐们,别怕,好汉做事好汉当,这件事如果有人追究,把责任全部推到我们弟兄俩身上。
十月的朔风把谷俊山吹醒,谷俊山并不清楚是谁对他下的毒手,感觉中自己可能已经成为众矢之的,郭宇村再也无法呆下去了,谷俊山想到了逃走。他想带着亲生儿子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了却残生。
可是明目张胆地去向疙瘩要孩子,你必须有个借口。谷俊山瞅准了孩子正在场院里玩耍,一下子把孩子抱走。
谷俊山背着儿子来到黄河渡口,他打算渡河去山西,到了河东再想办法谋生。正想着怎样渡河时突然身后大吼一声:“仁兄留步”!
谷俊山回头一看,疙瘩追来了。人在关键时刻也就不管不顾,谷俊山拉开了打斗的姿势,对疙瘩说:“我知道,我斗不过你,不过困兽犹斗,我绝不想这么窝窝囊囊地死去”!
疙瘩唉叹一声:“仁兄误会了。疙瘩无意阻止你们父子重逢,疙瘩只是想送你们一程”。
谷俊山抱拳:“日后如果有机会,定当报答仁兄的知遇之恩”。
疙瘩说:“过了河东不远,就是贤麻镇,听说八路军凤栖游击队就在那一带活动,仁兄可以投奔哪里”。
正好河对岸过来了一个摆渡的羊皮筏子,谷俊山父子俩坐到羊皮筏子上,面朝疙瘩招手,那孩子突然哭了:“爹爹,我会回来看你”。
疙瘩转过身,撩开大步,头也不回地朝山上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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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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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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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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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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