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楼梯口,赫伽讥诮道:“我应该为你的仁慈感到高兴,对吗?”
看着赫伽把弓弩藏在身后,老头子满面愁苦,抖落铁锤上的血液脑浆道:“我真的不想杀你的,你是个好孩子,我很欣慰。但我早已出卖灵魂,身体堕落,我,已经不是我了。”
“那,放我一马?”
老头子默不作声。
“这虚妄的话,你对那些被你杀害的人也说过么?”灯光明灭起伏,赫伽戏谑道。
老头子眯起眼,神情带着错愕过后的羞怒,他阴恻恻的说:“了不起,赫伽少爷,你果然不简单呐。是,我是杀过好些人,那又怎么样?我晚上不做噩梦,喝水不会塞牙缝,每个人都说我很好,但好在哪里,连我都感到莫名其妙。你说,这可不可笑!”
灯油燃尽,灯火啪一声灭了。
眼前一黑,赫伽转身向房内暴退,风声虎虎,劲风刮过头皮,轰然一声,铁锤飞旋砸中墙壁,老头子三步跃过楼梯,一把抓住弹飞的铁锤,横扫开去。
赫伽就势一滚,避开铁锤,再翻身,铁锤砸在身后。
马脸此时还没断气,铁锤险之又险,砸在他耳边,轰隆巨响,震得他头昏脑涨,吐血不止,也许是回光返照,本已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他气息奄奄,极力伸出手,抓住老头子的裤管:“救,救……”
“救你妈个头……”
老头子暴喝一声,铁锤高高抡起,扭腰发力,一锤碎飞他脑袋,喷溅的血腥味弥漫整个房间。即使在斗兽场五年之久,赫伽也没见过内心如此暴戾之人,所作所为,令人发指。
“你知道我每天过得有多痛苦?”老头子脸色狰狞扭曲,双手抓住铁锤,“能得到赏金,这就是我要杀你的原因,有了钱,我就不痛苦了。”
赫伽在房间腾挪,接连避开铁锤。
老头子脸色铁青,铁锤不断砸向赫伽,整个屋子轰隆巨响,他已经癫狂了,眼里布满血丝,喘着粗气,噗一声,铁锤砸进乔的尸体里,鲜血喷溅,骨头折断,铁锤嵌入胸膛,老头子嘎嘎大笑,一脚踏在乔的尸体上,双手握住铁锤,像斧头拔钉子一样,把铁锤别出来,骨头应声断裂,从胸膛刺出来,月色透进窗,骨头惨白染血,看得清内脏。
老头子舔着铁锤上的血液,说:“人本来就是恶魔,勾心斗角,卑鄙龌龊。”
“杀我就为了得到朱诺赏的骨头?”赫伽退到床边道:“你让人觉得恶心。”
“你错了。”老头子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经地义。况且,我并不觉得我恶心,过去我每次杀人前,总是会逼迫他们说出自己做过的最丑陋,最无耻,最肮脏的事。以前是籍此减轻我心中的罪恶感,不过后来,我以此为乐。如果你听过他们边哭边说出来的话,你会觉得,其实,他们才是最恶心。”
“有人为了争夺家族产业,杀掉亲兄弟。”老头子疾身而来,拧身甩出铁锤。
赫伽在黑夜中耐心蛰伏。
“有人为了自己的贪慕,抛弃孩子丈夫,离家出走。”老头子气力不济,铁锤终于慢下来了。
“有人嫌弃父母年老龌蹉,把他们关在屋内,不给他们饭吃。”
就趁此刻,老头子举起铁锤,赫伽滚身接近他,餐刀刺向老头子腹部。老头子嘴角一裂,铁锤快若闪电,掠出一道残影。
中计了,赫伽心底一沉,脚蹬床腿,借力滑开。铁锤重重砸在床腿上,木屑纷飞,床腿粉碎,整个床歪倒一旁。
“林林种种,丑陋啊,这都是人做出来的啊。”xǐυmь.℃òm
“你呢?”
“什么?”
“你的罪恶,又该由谁来诉说。他们的恶,自有法来裁定。你的内心扭曲,脑海中有无数疯狂邪恶的念头,你为了心中的恶念,杀了他们,凭什么?”
“哈哈,以前的你,可以这么说,现在,你一条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法,什么法?由得人这样践踏,谁都可以践踏!既然作恶无人收,何不由我来收。虽然一开始我错了,但是杀了这么多人后我才明白我是对的,我绝对没错!”
“你疯了!”
“我疯?开什么玩笑!朱诺那贱女人是什么,你的管家,你的狗,一个贱货。现在呢,反咬主人,做了贵族,与海盗头子苟合,成为实际控制梵婀璃的主人。他们胡作非为,还有什么法可言?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全拜他们所赐。儿子厌恶我,儿媳害怕我,走了,全都走了。我孑然一身,孤苦无依,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还有什么是我不可以做的!”
赫伽在地板上往后滑动,弓弩在手,一箭射穿老头子大腿,老头子怒吼一声,扶着大腿,瞪大眼睛:“我就知道,你也是准战士。”
修炼武技,而没有修炼出源力的人,他们比普通人要强,比修炼者要弱。老头子早年参过军,学过杀人之术,他学的锤,军人杀敌全凭一口勇气,所以他攻伐绝烈,大开大阖,威势很猛。
赫伽在斗兽场看过千余场搏杀,各种匪夷所思的杀人技,战斗时的种种表现,再加上有时老太婆闲下来,和他一起观看,偶尔指点他。在他学过那些外科刀法后,若论杀人技巧,老太婆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遗憾的是,赫伽没修炼过源力。
赫伽抬手,又是一箭,射中老头子另一条腿,老头子跪下来,痛苦万分,凶狠望着赫伽,双手紧握铁锤。赫伽飞扑过来,直取老头子。
老头子也豁出去,拼尽全力,铁锤劈向赫伽。
赫伽侧身躲过铁锤,一刀割在老头子手腕上,鲜血淋漓,再转身用手勾住老头子的下巴,餐刀犁过他的咽喉,老头子双眼圆鼓,死不瞑目,倒在地板上。
赫伽用床单擦干净手,看着老头子的尸体说:“废话这么多,不就是谋财害命,用来买罂粟药剂吗!你,有什么高尚的?”
他去楼下洗干净手,再整理一下衬衫风衣,敲碎柜台上的酒,一把火点燃。
火焰腾的席卷周围,吞噬了酒馆。
“让火焰焚尽这里的罪恶吧。”
赫伽站在树下,眼中倒影着火中的酒馆,他暗自思索,这次是他莽撞了,不应该在没摸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就贸然来找老熟人,五年的时间,足够很多人改变了。
猫头鹰叫的凄戾,像鬼声一样萦绕在酒馆上空。
他决定先扎根梵婀璃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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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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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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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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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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