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人冤魂不散,活着的人行尸走肉。
他有种不祥的感觉。
熄灭蜡烛,赫伽悄然来到窗边,确认周围无人后,才推开窗,翻身跃下窗台,猫腰潜入酒馆。
房间有灯光,赫伽透过门缝向里看。
老头子背对着他,紧绷着脸,神情扭曲,内心挣扎,又是哭又是笑,甚至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天啊,我这样堕落,神不会原谅我。”
“该死的……”
“我不能这样!”
“我不想的!”
喘息良久,到最后他神色如常,只是嚯嚯笑着,像是漏气的风箱,又像一只夜枭:“呵呵,还有神么……”
他把煤油灯放在柜台上,拉出抽屉,摸出一把火枪,查看一番后,随手别在腰间。他抽出第二个抽屉,拿出白色粉末,一杆烟枪。他靠着墙,又扶住柜台,烟枪凑近煤油灯,吧嗒抽着烟枪,蓝色烟雾迷蒙缭绕,他眼球翻白,脸上露出迷醉的神色,贪婪地再吸一口,过了半晌,他才艰难地放下烟枪,眯着眼,回味无穷。
收好烟枪,老头子端着煤油灯步履蹒跚,此时,他脸色狰狞,喘着粗气,双眼布满血丝。
他慢慢上楼来。
老头子端着煤油灯,敲敲门,门后的赫伽握住两把随手拿来的餐刀,负手身后,安静地站着,只待老头子推开门,赫伽绝然暴起杀人。
“是睡了吗?”小声嘀咕一句,老头子转身下楼去了。
赫伽气势一松,走到窗边,侧身看着楼下,老头子锁好门,端着煤油灯,回首望了一眼赫伽所在房间的窗子,慢悠悠走着,不久,那点煤油灯灯光就被浓密的树枝遮住了。
原本慈祥的人,现在居然变成了瘾君子,他说的一切,都显得那样可笑。赫伽心里郁闷,难受,站在衣柜旁边那个黑暗的角落里,衣柜离窗户很近,不管来人是从窗户翻进来,还是推门而入,这里都是视野的死角。
什么时候最让人痛心?
大概就是我这样吧,赫伽闭上眼睛。
指间把玩着两柄餐刀,略微安心,赫伽耐心等待着老头子带来的所谓的饭菜。
大约半小时后,老头子回来了,他依然端着煤油灯,身后跟着两个带刀的人,他望着赫伽的那个房间窗户,另外两个人背着弓弩迅捷攀上大理石窗台,潜伏在那个窗户之下。老头子打开锁,推门而入。
带刀的人一个高高瘦瘦,长着一张马脸,一个长满胡子,像个大马猴。马脸睡眼朦胧,在老头子身后不断打着哈欠,嘀咕道:“若不是看在那把火枪的份上,大半夜的,鬼才跟你来,睡觉多舒服啊。”
“我也不信那小子还活着。”大马猴握住刀柄。
老头子从柜台抽出铁锤夹在腋下,踏上楼梯,指着楼上说:“但事实上,他还活着,就在楼上。”
“你拿铁锤做什么?”大马猴问。
老头子答道:“这个嘛,也许用得着。”
大马猴脸色难堪道:“喂喂,这是看不起我们兄弟吗?我们哥俩以前杀的人够多了,现在对付一个毛头小子,难道还会栽跟头?”
老头子哼哼两声,没再接话。
赫伽慢慢蹲下身体,窗子逐渐被推开,有风从窗户缝隙间漏进来,吹起窗帘,弩箭无声伸到窗台上,今晚月色很薄,薄如纱幔,几颗在夜空黯淡的星球照在窗前地板上缓缓聚起的两道身影上,那是弓弩手攀上窗台。
门锁在响。
弓弩手扫视四周后,犹如豹子盯着猎物般盯着床上,眼里冰冷无情,尽是对生命的冷漠。
两人先后翻窗而入。
霎那之时,赫伽陡然暴起,餐刀直刺,弓弩手寒毛炸起,弓弩劈向餐刀,只要弓弩挡住餐刀,弩箭指向赫伽,这么近的距离,足以将他洞穿。赫伽指尖一挑一按,餐刀飞旋,刀刃厉啸,绕过弓弩,弹向弓弩手的喉咙。
弓弩手吃了一惊,抽身飞退,赫伽却欺身而近,猫着腰,肩头撞入他怀中,再猛然撑起,将弓弩手手中的弓弩撞得高高扬起,嗡一声,弩箭射中房顶。赫伽指间夹住餐刀,拐手一下捅入弓弩手的颈部大动脉,鲜血飞溅,洒在窗帘上,弓弩手惊骇欲绝,想开口叫,鲜血涌入喉咙,灌满咽喉,他嚯嚯嚷着,向另一个弓弩手倒去。
一切都只是短短的一刹那。
“乔!”另外的弓弩手凄声尖叫,持弩疯狂射击。
乔的尸体掩护着赫伽,目睹同伙之死,他慌乱之下,弩箭全都射中乔,赫伽趁机直入,一刀刺入他腹部,弓弩手弯下腰,痛苦的嚎叫,另一柄餐刀已经往上,从下颚刺入,搅碎声带,弓弩手嗑嗑了两声,满口鲜血,扑通倒地。ωωω.χΙυΜЬ.Cǒm
摘下弓弩,拔出乔身上的弩箭,赫伽上箭拉弦。
“嗖!”
门开了,老头子瞳孔一缩,骤然拧身,腰部诡异一折,弩箭擦着老头子的脸飞过去,射中高个马脸的胸膛,马脸惨呼一声,被弩箭的劲道带向后去,大马猴一把扶住他,马脸张了张嘴,出气多,进气少,眼见活不成了。
瞥见房间的两具尸体,大马猴魂飞魄散,扔下马脸,独自踉跄地奔向楼梯,他要逃离这里。
老头子摇摇头,勾脚绊了一下,大马猴身体前栽,滚下楼梯,撞上墙壁,趴在楼梯中。
老头子端着煤油灯,一步跳下来,木制楼梯咔嚓一震,抖落灰尘。
大马猴趴在地上,刀滚落在远处,他沉重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穿着拖鞋的脚,老人的脚,脚的皮肤粗糙褶皱,包着脚骨。再往上,是肥大的裤管,裤管边垂下来一把铁锤。
他仰起头颅,老头子也扬起铁锤。
“一群废物。”铁锤应声而落,血液脑浆涂满墙壁。老头子转身看着出现在楼梯上方的赫伽,嘎嘎笑道:“本来还想念及情份,不亲自动手。”
他踢开尸体道:“可惜,他们真是废物。”
老头子把煤油灯放在身前的楼梯上,灯光昏暗,勉强照亮整个楼梯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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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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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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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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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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