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相信郁平真的没有跟她说过什么,这让他有些不理解郁平为何不跟她说。
不过他觉得不管郁平是出于什么目的不说此事,郁荷不知道这些事更好,等过些时日他再找个机会亲自跟她解释清楚。
现下他也不想去怀疑郁荷想回家的理由,只笑着说道:“既然你弟弟身体不适,那你赶紧回家去罢。”
郁荷见他答应了,便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以免让他发现自己说了谎。
她只微微颔首,轻嗯了一声就站起来快步往外走,直接离开镇抚司回了郁府。
她走后不久,顾敬也处理完一些紧急的事务,差人去皇宫让孙海找借口来见他。
等到晚间天快黑时孙海才前来,顾敬见到他后就直接问道:“试探结果如何?”
孙海也不多说废话,回答道:“依据老奴的打探,圣上此举并没有不良目的,单纯只是想顺着指挥使的心意罢了,贤贵妃的试探结果也是如此。”
“圣上跟她说他自己这些年亏欠你太多,这也是你唯一跟他开口说自己想要的,所以他想顺了你的心意。”
他知道顾敬不会满意这个答案,见顾敬面露不悦,便又快速接着说:“大人信不过老奴,难道也信不过贤贵妃么?”
“不管日后圣上又会如何打算,但他现下想给大人赐婚,的确没有任何不良目的。”
“贤贵妃还让老奴转告大人,她在深宫蛰伏隐忍这么多年,用尽一切手段获取圣上的信任,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淑妃娘娘,所以她请大人相信她的话。”
顾敬听完后并不言语,只垂眸盯着桌上的宣纸,神情凝重,似乎正在深思。
许久之后他才扯出一抹极为浅淡的笑,问道:“孙总管自己觉得这个答案可信么?”
孙海也微笑了笑,“老奴跟在圣上身边数十年,对他的脾性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如果真想对郁荷下手,早就下旨处死她了,根本不会先打算试探她是否知道皇室隐秘。”
“他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大人,这一点相信大人也心知肚明。”
“大人生辰那日跟圣上说的话,让圣上高兴了很多天,所以他才会有赐婚这个念头。”
“老奴当然是觉得这个答案可信,所以才敢来告诉大人。”
顾敬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边提起画笔在宣纸上着墨,边缓缓说道:“可我并不相信这个答案,这些年圣上万般苛待我,我都不曾反抗,现下居然因为郁姑娘爆发了自己压抑多年的情绪。”
“所以我认为圣上是想借着赐婚顺我心意的同时看看我对郁荷到底有多少在意,即便我已经向他保证如果以后郁荷知道了皇室隐秘,不用他动手我也会杀了郁荷。”
“但圣上必定是觉得随着我年岁渐长,我已经不是很在意这些隐秘,不会因为这些隐秘而放弃自己很在意的人。”
“如果我欣然答应他的赐婚,在他眼里就等同于我选择放弃了守护这些秘密,本就疑心深重的他,又怎么可能相信我真的能对郁荷下得了手。”
他说完后才抬眸看了孙海一眼,“孙总管觉得我猜得对么?”
孙海连连点头,笑道:“知子莫若父,反过来也一样,人人都说老奴是圣上肚子里的蛔虫,但老奴觉得大人才是最了解圣上的人。”
“老奴认为大人必须得找出个极为妥善的理由回绝圣旨,否则会越发让圣上疑心深重。”
顾敬将手中画笔扔下,转到放案卷的矮桌前坐下,从桌上抽出一折案卷递给跟着他走过来的孙海,“孙总管既然选择为我办事,那就别当墙头草两边站,这种没用的废话以后也最好别再说。”
孙海接过案卷打开看了几眼,露出满意的微笑,对顾敬行了个礼,“既然大人遵守诺言解决了老奴的大麻烦,那老奴不妨再跟大人表明自己的态度。”
“老奴会选择为大人办事,是因为老奴觉得您是圣上最在意之人,性子也是最像他的,但您不会像他一般心狠手辣,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所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其余道理,想必无需老奴再跟大人解释。”
顾敬不置可否,沉默了好一会才问:“最近圣上的梦魇可少了些?”
孙海点点头,“已将近半个月未曾有过。”
“你回宫去吧,转告贤贵妃,每日午时那副药必须按时让他服下。”顾敬说完便挥手示意孙海离开。
“老奴告退。”孙海快速向他行个礼转身出屋去。
等他离开后顾敬正想去接着绘画,无痕就拿着一小卷未开封的纸条进来,说是之前给玄清门的信鸽带回来的传书。
顾敬接过纸条打开看完上边的内容后心里瞬间燃起了怒火,将本就卷曲的纸条握得越发褶皱不堪。
他快速将情绪压下去,吩咐无痕,“速去郁府将郁姑娘叫来,就说我有紧急的事找她。”
“属下遵命。”无痕赶紧转身离开,极速赶到郁府给郁荷传信。
郁荷正在吃饭,见他十万火急的样子,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急忙丢下饭碗就跟着他转回镇抚司。
等见到顾敬后,见他居然气定神闲地坐在桌前,一脸平静,不像有事的模样。
她觉得有些无语,待平复了呼吸后问道:“大人有什么紧急的事叫我回来?”
顾敬轻叹了一声,问道:“你弟弟身体好些了么?”
郁荷没想到他竟会问这个,心里有些小慌张,她快速想好措辞,“就是有些发热,吃过药已经好多了。”
她说这话时不自觉将目光下移了一些,即便她很快又恢复正常,但由于顾敬一直盯着她,还是轻易察觉到了她的心虚,发现她在说谎。
顾敬顿时感觉心里闷得压抑,他刚才收到的传信是柳元尚传来的,说他隔日便会到京城,想见他一面。
既然他都收到了传信,郁荷不可能没有收到,他不明白她为何要说谎骗他。琇書蛧
顾敬不想再猜,直接问了出来,“你为何要说谎?”
郁荷见他居然识破了自己的谎言,心里却觉得很烦,她其实根本不想说谎,毕竟说一个谎,要用无数谎来圆。
可她觉得顾敬最近好像很不信任她,还因为一些小事就生气,如果她说实话,他绝对又会生气,她可不想再被禁足。
她刚才是因为心里着急知道顾敬有什么急事,根本没料到他竟会问郁羽的情况,所以才有些小慌张。
她自认为刚才情绪表现得根本不明显,倒是没想到这也能被顾敬察觉到。
这让她更加烦闷,不由产生了逆反心理,心想自己做事凭什么要先跟顾敬解释。
她本想直接跟他说自己不想解释,你想信就信,不信就算。
但抬眼见顾敬低垂着眉眼,神情有些落寞,她的话却又说不出口,还是快速撇开心里的烦闷,跟他解释道:“我觉得有些事大人知道了会生气,所以我不想说出来,这才说谎的。”
这个解释却让顾敬越发怅惘,她难道真的不明白,他会对她生气的事,就是她说谎骗他么?
顾敬扯出一抹笑容来,“我只会生气你说谎骗我,所以以后别再说谎了。”
郁荷觉得他好像很不开心,便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柳元尚要来京城。
可她又觉得要是让顾敬知道她今日说谎就是为了隐瞒这件事,他必定还是会生气,到时候她又得解释一大堆。
她便不想说实话,心想假装自己不知道柳元尚要来算了,等柳元尚到京城后,郁府差人来叫她,她再转回郁府去。
郁荷心里这般想着,便坐到了顾敬对面,看着他说道:“我以后不会再说谎了。”
她说完就快速转移话题,“所以大人叫我来,究竟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顾敬见她绝口不提柳元尚要来京城,心里又想起郁平所说的她一年前就有了意中人,他便想看看此话究竟是真是假。
他将当初跟郁荷签订的契约拿出来展开,放在桌上,说道:“可还记得当初说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他不等郁荷回答,自顾自地接着说:“现下我想让你答应我这最后一件事,无论什么时候,都留在我身边。”
郁荷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她瞧着他说这话时看起来极为冷静,眼里不曾掀起半点波澜,只是看起来情绪有些低落。
她觉得他说的留在他身边,好像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的留在他身边,不像是有其他深意。
她心想若是答应了他,他立刻要求她不能再出镇抚司半步,那可如何是好。
虽然她现下为了不给他添麻烦,确实愿意待在镇抚司不出去,可柳元尚要来京城,她也不能不去接见他。
只因她还在师门时柳元尚就说过,若是她惹他生气的次数超过十次,他一定会让凌尘子将她逐出师门。
这些年她莫名其妙惹柳元尚生气的次数,光是她自个记下的就已经七八次了,这次要是她又惹得他生气,肯定会超过十次的限制。
她觉得柳元尚一定做得出来将她逐出师门这种事,所以她不能得罪他。
但现下若是不答应顾敬的要求,顾敬又会因此不满,她也同样得罪不起他。
郁荷两头为难,越想越心烦,犹豫再三决定暂时不答应顾敬的要求,等柳元尚离开京城再说。
她一直低着头想这些事,全然没注意到顾敬已经阴沉得能滴墨的脸色,但她也不想抬头去看他,怕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
郁荷将目光看向自己衣裙的袖口,坚定拒绝道:“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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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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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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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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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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