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心中绝望,想请秦涣看在昔日好友的情分上能让他先给家里人安排后事。
他正要开口,却又听得秦涣对客宴大厅里面面相觑的众人厉声喝道:“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早就想跑的众人赶紧快速跑出大厅离开林府。
待人都走光后,秦涣才带上些笑容说:“林大人不必惊慌,也用不着去镇抚司,不过是问你一些事情罢了。”
林常茂瞥了眼一旁依旧冷着脸的郁荷,心中仍有些忐忑,只好说道:“既然如此,请两位跟我前去书房。”
郁荷颔首,刚迈开步子又被秦涣拦下,“且让我来问他,你先在这里等着。”
郁荷只想将金牌卖个好价钱,根本不想跟林常茂多言,便点头答应,自个避开大厅里的残席,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
林常茂赶紧叫人来将残席撤下,将火炉提到郁荷面前,为她沏上热茶,而后带着秦涣去书房。
刚进书房林常茂就急声问道:“老弟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周正在诏狱里说什么了?”
秦涣笑道:“别急,是有好事找你。”
他也不卖关子,直接将想卖金牌之事快速说清楚,将怀里的银票拿出来给林常茂,嘱咐他待会在郁荷面前演得真一些。
林常茂见并非是要抓自己去诏狱,心里稍稍放心,又觉得不花一分钱就能得到免死金牌,这般天大的便宜哪里能落到自己头上。
便只当做是秦涣为了讨姑娘欢心,故意请他配合演戏罢了,便答应下来,让小厮去前厅将郁荷请到书房来。
郁荷进了书房后直接问道:“林大人考虑得如何了?”
据她进林府后观察,这礼部侍郎虽看起来像个两袖清风的清官,但府中铺陈摆设的好些东西都价值不菲。
她估摸着他的身价,心料一千两银子在他眼里应当是小事一桩,便在心里将金牌的价格又提高了五百两。
林常茂有些谨慎地说:“这免死金牌实乃稀罕物,并非本官信不过你,只是想亲眼看看真伪再做定论,还望理解。”琇書蛧
“无妨。”郁荷将金牌取出来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林常茂装模作样地将金牌捧在手中研究许久,才面露欣喜的笑容,“不知姑娘开价多少?”
“林大人能给多少?”郁荷将价格抛给他,想看看他能出多少钱,她才好涨价。
林常茂闻言用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秦涣,半真半假地说:“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虽为朝廷三品官员,但家中人口众多,一年的俸禄也只够养家糊口,现下接近年关,府上用钱的地方也实在太多。”
“这金牌我的确很想要,但只能出两千两的价格。”
两千两倒是的确超出了郁荷的预算,便也不想再跟他抬价,心想着若是再要高价,林常茂心下不爽跑去跟郁平说这事,反而给她招惹麻烦。
正要成交,一旁的秦涣却说道:“林大人也太小气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居然只出两千两,是不是想去诏狱坐坐?”
郁荷闻言赶紧眼神示意他,他却视而不见,继续说:“价格再给高些,若是真进了诏狱,你想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林常茂借坡下驴,赶紧面露惧色,又有些纠结,“两千二百两吧。”
秦涣轻哼一声,“两千五。”
“两千三,不能再多了。”
“那就两千八。”
“两千五,再多真没有了。”
“三千两,再砍价就跟我去诏狱喝茶。”
“那好吧,三千两也是本官目前能承受的极限了。”
一旁默默看着他们砍价的郁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见林常茂已经出书房去库房取银票,便也不再多想,竟多卖了一千五百两银子,这让她有些惊喜。
不多时林常茂就转回来,将银票递给郁荷。
郁荷接过银票数了数,装进怀中,“本次买卖双方自愿,还望林大人保密,千万别走漏风声。”
“姑娘放心。”林常茂点头说道。
拿到钱后郁荷也不再多待,与秦涣离开林府。
出林府后郁荷想请秦涣去郁府做客,感谢他将金牌卖了个好价钱,秦涣却推说天色已晚,改天再去。
郁荷于是作罢,独自回了郁府。
翌日清晨,有一小女童前来郁府送信给郁荷,信是凌尘子写下的,让郁荷前去城西处的一间客栈找她。
郁荷换了一身单薄的浅色粗布缊袍,将自己易容成当初去蜀地路上遇见凌尘子时的模样前去客栈。
进客栈房间后却不见凌尘子,只软塌上斜倚着一位头发花白、满面褶皱的老妪。
那老妪便是凌尘子假扮的,见了郁荷假扮之人赶紧下了软塌,笑容满面地说:“徒儿,你何时到的京城?可是你师姐叫你来的?”
郁荷面无表情地向她行个礼,“师父好,我到京城已经十多天了,师姐家中有事,所以让我来请师父前去郁府。”
凌尘子示意郁荷先坐下,郁荷微微摇头说道:“师父先跟我回郁府去吧,师姐嘱咐将您请回去。”
凌尘子却不打算走,又回软塌处斜倚着,问道:“你当初到郁府时说是我徒儿,你师姐可有生气?”
郁荷轻笑了笑,“没有,师姐待我很好。”
这话凌尘子却是不信,上下打量她几眼,有些不满地摇头,“你那师姐也委实小气,这大冷的天竟让你穿成这样。”
她目光看着矮桌上的香炉,并没注意郁荷脸上已经开始生气的表情,又接着说:“不过为师也能理解,她入我门下后一直是我玄清门最受宠的弟子,现如今我又收了你,她怕你抢了我对她的宠爱,吃醋也是正常的。”
“现下既然是你来见我,那也不必去郁府了,待会便跟我离开京城回玄清门去,想必你师姐因这事还在气头上,等过几个月她气消了我再来看她。”
她抬眸看着郁荷继续说:“现下你可以将脸上的伪装卸下了吧?”
郁荷本想带她回郁府后再暴露身份,但见她现在就想开溜,便直接取水来将脸上的易容卸下。
凌尘子盯着她的真容看了许久后惊讶出声,“你是郁荷?”
见郁荷点头,她想起刚刚编排郁荷的话觉得有些尴尬,旋即又佯装生气,手掌拍向一旁的矮桌,提了声音呵斥,“我就知道你这逆徒肯定不满我再收徒,竟敢假装她来诓骗我。”
郁荷冷笑着凑近她,质问道:“师父背着我收徒还有理了?”
凌尘子直迎她的目光,反质问于她,“你当年学成后非要回京城,又不愿意留在玄清门陪我,现下我再收个愿意陪在我身边,关爱我这个留守师父的徒弟有错吗?”
“你若是实在不满我再收徒,那现在就跟我回玄清门,我便让她只做个玄清门普通弟子,你可愿意?你要是不愿意,凭什么拦着为师再收徒?”
郁荷:“......”
怎么好像反而是她的错了。
凌尘子见她说不出话,便又下了软塌拉起她的手轻拍了拍,语气柔和了些,“我来京城后听说你做了锦衣卫,那我总不能逼着你辞去锦衣卫职务,跟我回玄清门陪我吧?”
“你放心,就算我再收一百个徒弟,你也是我最偏爱的那一个,其他徒儿是取代不了你在为师心里的位置的。”
郁荷将手抽回,意味深明地看着她,“师父言之有理,是徒儿自私了,不该阻拦你收徒。”
凌尘子闻言暗松一口气,但觉得郁荷不可能这么快就消气,决定还是先回玄清门躲一段时间再说,便笑道:“你能理解为师的苦衷那最好不过,为师来京城也只是为了见你一面,现下见你安好便也放心了,不必再去郁府了。”
“待为师差人去将你小师妹叫来,我带她回玄清门去,等过些日子天气转暖了再来看你。”
郁荷笑容里有些戏谑,放缓了语调问道:“师父难道就没怀疑小师妹就是我吗?”
凌尘子:“???”
她见郁荷并非是在开玩笑,回想起当初收徒的场景,很是恼怒地伸出手指戳了戳郁荷额头,“你这逆徒当初为何诓骗我?还将自己师父贬得一文不值?”
郁荷现在杂事众多,也没心情再跟她演戏,想起当初糊弄凌尘子的那些话,心里也有些难为情,便笑着说:“当初我有任务在身不好得暴露身份,这事我与师父都有不对之处,那就一笔勾销好吗?”
本以为能收到得意门徒,结果是一场空的凌尘子很是生气,怒哼一声,径自在圆桌前坐下背对着郁荷。
转念一想又觉得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收郁荷为徒一次,说明郁荷值得自己倾囊相授的同时,也是她与郁荷的缘分,便也消了气,说道:“罢了,为师懒得与你计较。”
郁荷见她消了气,便想请她回郁府,凌尘子却仍旧拒绝,说郁府之人对她实在太过热情,她很是不喜欢,明日便要离开京城。
郁荷便说自己一个朋友生了重疾,想请她去看看,若是能医,会给她重金的。
凌尘子听到重金二字便改了主意,将现下的老妪装扮卸下,又装扮成年轻女子假装是郁荷的朋友跟着她去了郁府。
郁荷并不让她与谢清婉见面,只隔着帘子诊了脉,又将谢清婉常吃的药丸拿给她看。
她将药丸凑在鼻尖闻了闻,又将它碾碎细看,说道:“这人身体毛病还挺多,定是小产过以至于胞宫严重受损,还有很严重的肺疾,基本没救了。”
这个结果郁荷也不是很意外,也只是想问凌尘子要些丹药给谢清婉续命罢了,便问道:“那师父可有什么办法,让她再多活几年。”
凌尘子沉吟片刻,“我有一味丹药倒是对她的身体有益处,可这种丹药的药材极为稀有,炼制起来也很麻烦,我只有一瓶,也只能延续她一年寿命。”
她笑看着郁荷,“她打算出多少钱买?”
郁荷听她这么说,心想必定很贵,便问道:“那师父想卖多少?”
凌尘子竟从衣内拿出一把小算盘来快速折算,“此丹药之前有人出万金,我没舍得卖,放置了几年以至于药效打了折扣,也就不值万金了,现下除去药材与炼制的成本,又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再将价格降低些,那便收她五千两吧。”
这价格让郁荷很是无语,腹诽她若是商贾,一定是个奸商,想让她将价格再少一些,“太贵了,师父再少点好吗?”
凌尘子摇头拒绝,“这个价格很良心了,一分都不能再少了。”
郁荷不死心,继续讲价,“我不能让我爹娘知道这件事,所以师父价格少点可以吗?三千两行不行?我只有这么多了。”
凌尘子犹豫一会儿,又问道:“她究竟是谁?你竟舍得花三千两为她续命?”
不等郁荷说话,她又说道:“罢了,你的秘密为师也不想知道,五千两不能少,但你只有三千两,那便赊账吧,两年之内还清,去写个欠条给我,等我回了玄清门后差人将丹药送来。”
郁荷:“......”
见没有再商量的余地,只好将三千两的银票先给凌尘子,再去写下两千两的欠条给她,问道:“丹药什么时候能送到?”
凌尘子将银票与欠条收进怀里,笑着说:“应该四五天时间吧,为师现在就回玄清门去。”她说完便站起来往外走。
等出了郁府一段距离后,她又小声与郁荷说道:“徒儿,你去做锦衣卫为师也不拦你,但日后闯了祸,可千万别把师父说出来。”
郁荷幽怨地看她一眼,点头答应。
等凌尘子走远后,她才转回郁府,刚到门口就遇见一个小厮说顾敬找她。
她于是又往镇抚司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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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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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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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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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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