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叹口气儿,“小槿,不要想太多,在这里,相对来说,是最安全的。”
“我知道。”少女回头,冲肖战甜甜一笑,但笑意未达眼底,一抹无人察觉的悲哀。
深山道长走过来,少女看见,忙问:“我哥好些了吗?”
自从解除听话蛊后,穆成仁的身体就彻底垮下来,恐怕得需要几个月的疗养才能恢复到如初的模样。
“比昨天好些了。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太子殿下心中有牵挂啊!”
“他有什么心病?我看就是闲的!”少女气恼的把草棒折断,丢在一边。
其实穆初槿知道师父意有所指,但她决不能让皇兄去见邵倚兰,如果不是邵倚兰,皇兄的身体怎会亏空成这样?如果不是邵家,她和皇兄岂会有家不能回?
哂笑一声,吩咐一旁的家奴:“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出门!”
“诺。”家奴领命退下。
肖战想劝说,但又选择闭了嘴。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皇家之事他插手不得。
是夜,后院火光冲天。
穆初槿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看见窗外明火晃眼,有刺鼻灼热的烟雾飘进来,顿时让她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赶紧下床,趿拉上拖鞋,外面就有人叫喊着:“走水啦!走水啦——”
脚步纷杂,人声哄闹。
穆初槿往正门跑,却发现门框上已经有了火舌,此时外面风大,助长了火势,火苗更加狂妄起来,窜上了房梁,烧着了帷幔,整个房间瞬间处在一片火海中。
穆初槿慌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逃,只能傻呆呆的站在火海中间,四周都是火焰,唯有她站的这一块还算安全。
但很快,拖鞋被烧着,她尖叫一声,像无头苍蝇一样,没头没脑的往一个方向钻去。
哐啷一声,被火焰烧的本就散架的门框斜飞出去,伴随着无数的火花飞落在地上。
穆初槿还未反应过来,她就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后来她发现,是救她的人身上淋了水,她靠在那人怀中,使劲蹭了蹭,把身上的火苗子蹭灭。
不知自己怎么出来的,当听见后面哐啷一声巨响,回头,房屋已经塌陷,陷在一片火海中。
“衣先生,您没事吧?”是那个小童的声音。
穆初槿惊讶抬头,看见了一个男人紧绷的下颚,扁平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嘴唇。
眼睛不大,但却很有神,他这张普通的脸上,最吸引人的也就是那双眼睛了。
男人咳嗽起来,雪白的脸上挂了烟灰,手上胳膊上多了些烧痕。
穆初槿赶紧道谢,她实属没料到救她的人会是这新搬来的病秧子邻居。
果然是一开始她小瞧人家了。
“不用谢我,你师父对我有救命之恩,你是他的徒弟,我救你是应该的。”衣先生披上外衣,被小童搀扶着,走远了。
穆初槿追了几步,又停下来,她看的出神,耳边传来肖战的声音:“小槿,你没事吧!”
肖战拎着大刀,刀尖上染血,整个人风尘仆仆的赶过来。
穆初槿微惊:“肖哥哥,你这是……”
“我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晚上我发现有人进来,就追了出去,没想到他们其实是想把我引开,在后院放火,想把你们烧死在房内。”
此时,深山道长也带着穆成仁逃出来,浑身上下甚是狼狈。
穆成仁还处在惊恐中,问穆初槿:“小妹,是不是有人想要烧死我们?”
穆初槿面色凝重,“宫里的那位终于坐不住了。”
后院被烧,公主府邸需要重新修缮,因着深山道长要给衣先生治病,道长便打算去隔壁小住一段时间,穆初槿作为徒弟,需要近身伺候年迈的师父,也跟着去了。
深山道长:“小槿,师父的小院还有一个柴房没烧毁,你可以住在那儿?”
“师父,衣先生对徒儿有救命之恩,希望你为他治病的时候,我可以打打下手。”穆初槿说的诚恳,深山道长不忍心拒绝。
上午衣先生治病,下午则要去钓鱼。这是他的习惯,不论风吹雨打,雷打不变。
这日,天上淫雨霏霏。
穆初槿见小童为衣先生披上蓑衣,提上竹筒,鱼篓,带上鱼竿,外面停了辆马车,正准备出发,她赶紧跟了上去。
小童意外:“穆姑娘,你……”
“你歇会儿吧,我替你拿着。”抢过鱼竿鱼篓,穆初槿笑嘻嘻的跟在衣先生后面。
衣先生年岁不大,但人也到了中年,平淡无奇的外貌,虽没什么特色,但和河边的柳树特别像,安静儒雅,不看脸,但看他的背影,总给人如沐清风的感觉。
穆初槿没想到,一个人的气质竟然可以盖过样貌,想来师父认识的人,也差不到哪里去。
“先生……”小童征求主子的意见。ωωω.χΙυΜЬ.Cǒm
衣先生摆摆手,被小童掺扶着上了车,穆初槿跟在后面。
水面云雾迷梦,河岸杨柳依依。
潮湿清冷的空气,多了丝初秋的凉意。
见穆初槿冷的哆嗦,衣先生让小童到车里拿了见披风。
穆初槿接过,道了声谢。
披风青色,柔软而清冽。这不由让她些微的出神,记得裴郎也是顶喜欢这种色系的衣服的。
耳边传来水花声,她抬头,原来是鱼儿上钩了。
衣先生熟练的取下鱼放进鱼篓里,又安上鱼饵,扔进水中,动作一气呵成。
穆初槿忍不住问:“先生每天都这样,不觉得无聊吗?”
衣先生没有答话,就在穆初槿以为他懒得理她的时候,忽听一阵嘶哑的嗓音传过来:“你非我,焉知我之乐?”
“嗯?”穆初槿很少听衣先生说话,没想到他的声音……
小童道:“一场大伙,让我家先生毁了嗓子。”
所以说,那晚大火,衣先生救她是冒了多大的危险,毕竟经历过大火,还毁了嗓子,是人都是有心理阴影的。
穆初槿歉然,觉得自己更应该报答衣先生,所以在回去的路上更加殷勤。
外面冷,马车里燃了小炉,炉子上放着茶壶,不一会儿就响起声来,水烧开了,穆初槿想把水倒出来,却被一只修长的手先一步——
“我来。”衣先生撩起袖子,端起茶壶,把热水倒入茶杯中,顿时一股茶香溢满车厢。
见衣先生要把水端给她,穆初槿赶紧道:“不用不用!”自顾把茶杯抢在手中。
哐!
河岸的路不好走,马车碰到了路边的石头,剧烈的颠簸下,穆初槿尖叫一声。
滚烫的茶水淋在手背上,疼得她眉头直皱。
见衣先生的目光望过来,穆初槿赶紧把手藏在背后,“没事,就是烫了下。”
小童这时停下车子,撩开帘子,询问:“怎么了?”
衣先生吩咐:“前面有家药铺,去买一盒烫伤膏来。”
小童瞄了眼穆初槿,点了点头。
穆初槿想说不用麻烦了,但见衣先生安静的坐在那儿,没有多余的话,她也只好闭了嘴。
不一会儿,帘子被掀开,小童想把烫伤膏直接递给穆初槿,但听衣先生说:“给我。”
小童照做,又继续赶马车去了。
穆初槿见衣先生用手指挑了点药膏,抬头看她:“把手伸过来。”
穆初槿迟疑了下,想说自己来,但被那么一双吸人心魄的眼睛望着,竟一时无法拒绝。
仿佛受了蛊惑般,受伤的手背落在了他宽大的手中。
一阵清凉的感觉袭来,伤口瞬间感觉好多了。
墨绿的膏体掩盖了红肿。
穆初槿想把手背放到嘴边吹一吹,这时,一阵凉风吹来,令她一下子呆住。
她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
裴寒抱着她烫伤的手背,边唠叨她,边放在嘴边吹着凉气。
“这样是不是很舒服?”
“嗯,是啊,别停继续!”说出口,穆初槿闹了个大脸红。
裴寒嘿嘿一笑,虽然他极力笑的猥琐,但依旧十分好看:“一会儿就让你舒服舒服。”
眼前的人和记忆里的那个人重叠在一起,让穆初槿恍惚了好久。
直到衣先生抬起头,脸上闪过不自然,穆初槿才赶紧把手背抽过来。
车厢里很静,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突然,衣先生出声了:“我曾经有一个妻子,可惜一场大火夺去了她的生命。”
所以呢,刚才他只是把她当成了他以前的妻子,那种动作是他和她妻子经常做的。
穆初槿尴尬一笑:“衣先生不用解释,我都理解。”
谁不都有个曾经的人呢?
自嘲一笑,穆初槿望向窗外。
回去后,府中多了位客人。
小厮汇报,说是十八村的村长。
衣先生和穆初槿刚入了院,就见一个吸着旱烟的老者从客厅里走了出来,看见他们来了,立刻把烟袋收起来,抱歉的一笑。
“老朽是十八村的村长,见过衣先生,久仰衣先生大名。”
衣先生温和一笑,邀请村长进屋,随后二人开始商讨重建学堂的事宜。
想来这衣先生颇有财力,要不然怎么可以资助贫困学堂,帮着刚受了旱灾的村寨重建。
穆初槿坐在旁边,拖腮听着,她目光一会儿在村长身上打转,一会儿又落在衣先生身上。
当真是个儒雅文静的先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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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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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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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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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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