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铁面具下的唇似乎有了弧度,一道寒光闪过,赵乾就感觉一大片温热的血迹喷在了脸上。然后他整个人就跪在了地上,剧烈的断手之痛让他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任嗓子眼里发出呜咽。
“无药可解?呵,我有的是时间折磨你!”铁面具人斯斯笑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赵乾鼓瞪着双目,惊恐的望着如修罗的男人,惨白着唇哆嗦:“你……身体里有剧毒,可以……试着把蛊虫引到你的体内……一命换一命了……”
穆初槿尚有一丝清明,她听见面具人问赵方士该怎么引蛊入体,她立刻出声制止:“别信他的!他就是想报复你,想让你死——”
赵乾辩解:“大侠,我……没有骗你,刚才我的那只蛊虫死在你手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迷糊中,穆初槿见铁面具人朝她走过来,面具里的黑色瞳孔发着焦灼的光,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她好像看见裴寒来接她了,兴许她真的要死了,他温雅的站在黄泉尽头,柔柔的望着她,朝她伸出手掌,亲切的唤她“小槿”。
那种真切而温柔的声音,让她怎么也不愿睁开眼,因为她想沉溺,沉溺在裴寒的温暖中。
她是他世间唯一的阳光。
可惜啊,这种温暖的阳光注定不能常伴她左右,成了她人生中的一种奢侈,最后被老天夺走。
眼泪流出来。
“别走……裴寒……”
手被怀中的女子抓住,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那小手移开,即便抓得很紧,还是被他弄开了。
赵乾被捆在一边,询问:“你认识她?”
铁面具人没有说话,只是倒了杯水,喂穆初槿喝下。
赵乾冷笑:“这蛊王厉害的很,不晓得大侠还能不能……”
说着,眼中闪过精光。
只要眼前的面具人一死,他就有机会逃出去。但实在是可惜了他的蛊王。
正在摇头叹息,就见那面具人身体一僵,咚的瘫倒在地上,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赵乾哈哈大笑起来:“发作了!发作了!”
笑声吵醒了穆初槿,待恢复清明,她赶紧下床把面具人扶起来,但男人身体太重,穆初槿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到床上。
“他为了救你,吸收了蛊王!啊哈哈哈!”
“你给我闭嘴!”穆初槿用帕子擦干净男人嘴角的污秽,手不故意碰到了那铁面具,却见男人猛然睁开了眼,一把把她推开。
推的她一个趔趄!
男人从床上下来,身体站的笔直,一时让人看不出他身体到底怎样。
瞥了眼后面的穆初槿:“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你的身体……”见面具人能走能动,说话也利索,穆初槿想起方才被他毒死的蛊虫,便琢磨着也许真像赵方士说的那样,他能毒死体内的蛊王呢?
穆初槿转身从赵方士手里把黑盒子夺过来,眼珠一转,落在后面的木架上:“不晓得你养的这些蛊虫认不认主?”
想起地牢里那被折磨致死的蛊奴,穆初槿双目一眯,用力把木架子推倒。
噼里啪啦!
各色盒子散落一地,从里面掉出来密密麻麻的蛊虫,或大或小,或浓或淡……
赵乾一脸惊恐,拼命想逃跑,奈何身体动弹不得……
天微微亮,二人出了院子,茅草屋里传来阵阵惨叫,不知持续了多久,才觉那叫声弱下来,直至听不见。
下了山,前面就是一条四通八达的官道,穆初槿没选择走,而是抄了七绕八拐的小道。
“走官道不安全,邵家肯定不会放过我。还没有请教阁下尊姓大名,三番两次救我,让我穆初槿感激不尽。”
一路上面具人没有说话,但他脚步如飞,一直走在前面。
脚下的路崎岖并不好走,穆初槿咬牙跟上男人的脚步。
不知为什么,自从男人醒来后,好似对她有拒之千里之外的感觉。
真是个怪人。
穆初槿嘀咕,她忍不住上前拍了下男人的肩膀,却感觉触手冰凉坚硬,就像冰块一样。
“喂?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诶?”
面具人没有停,穆初槿不由恼了,他救她,她很感激他,但不待这样不理人的啊!
“喂——”
前面的人影忽然一抖,直直的往地上倒去。
穆初槿一惊,赶紧伸手去抓,连带着她也倒在地上。
幸亏倒在了一片杂草中,没有摔得太厉害,只是轻微擦破了点皮。
把面具人的脸掰过来,穆初槿才发现他双目紧闭,嘴唇发白,被他紧紧的咬着,唇皮都见了血痕。
“你个傻瓜!既然难受怎么不吭声?”穆初槿又气又恼,她四处观望,并没有发现有路过的村民,自然找不上帮手。
最后,她找了树枝和杂草,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木架,使劲把面具人拖上去,把长条状的藤蔓拴在木架两头,背在肩膀上,一点点的拉着他前行。
“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早就把你扔下了!”边一点点的挪动着,穆初槿边嘀咕。
“你可千万别死,否则我穆初槿可就白出力了!”
对于养尊处优的长阳公主来说,她可从没出过力,几番下来,额头冒汗,气喘吁吁。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暗下来,终于在一片荒山僻野中,发现了一点微弱的灯光。
半山腰有户人家。
穆初槿面色一喜,来了动力,脚下的步伐更快。
待走到那户人家,她已经筋疲力尽,饥肠辘辘了。
听见门外的动静,有户农妇出来,看见门口的女子,询问:“有啥子事?”
“大娘,天黑了,我和我哥在山上迷了路,不幸摔伤,想在您这里借宿一宿,大娘能行个方便吗?”说着,穆初槿从袖口掏出银子,塞过去。
农妇迟疑的接过,看了眼穆初槿身后的人,“哟”了声:“你哥伤的这般厉害,可是要看大夫的。可是我们这里方圆十里,别说是大夫了,就连个兽医都没有?”
农妇怕人死在家里晦气,但手里攥着银子,又不舍得放下,穆初槿看出来,又塞了几两:“大娘,我哥年轻力壮,只是摔伤了腿,其他都好好的,您就给我们安排个房间,烧点热乎饭就行。”www.xiumb.com
“那好吧,你们进来吧。”
被安排进了柴房,里面有一张窄小破旧的木床,农妇差了她老头过来,送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随后又送了热乎水和两个馒头就出去了。
穆初槿撇撇嘴,她白花花的银子就买了这点东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不能抱怨太多,若是引起那对老夫妇的怀疑,怕是会带来麻烦。
穆初槿把面具人拖到床上,到了杯热水喂他喝下,又要了盆热水,用帕子给他擦了擦手和脚,待手指落在铁面具上的时候,穆初槿迟疑了下,想起上次他的反应,她最后用帕子仅擦了擦他露在面具外的脸皮。
“也不晓得你长的多天仙,不让人看你的脸?”穆初槿哼了声,待去外面倒完水进来的时候,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她愣了下,“你你你醒了?”
面具人眨了眨眼,好似才刚刚意识到自己在哪儿,随后开口:“我方才是不是昏过去了?”
“嗯,是啊。你昏过去都不吭声的,大抵你死了也这么没动静吧!”
穆初槿故意隔应他,但那面具人也不生气,他哼唧着要坐起来,被一只小手不费吹灰之力的按下去。
“呵,身体这么虚弱,还想下床?”穆初槿揶揄,把一个馒头递过去。
馒头冒着热气,上面泛着金黄的亮光,随着热气的扑来,一股久违的面香。
“刚才去外面烤的,这凉飕飕的夜,总不能吃凉馒头。”穆初槿嘀咕着,手里拿着一个焦黑样的圆物。
面具人仔细辨认了大半晌,才知道和自己手里的东西一样。
穆初槿尴尬一笑:“我的这个没烤好。”她才要咬上一口,一个长臂忽然伸过来,把她手里的馒头抢走,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个金黄的馒头。
“诶?”来不及阻止,面具人已经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吃的满嘴发黑。
穆初槿吞了口唾沫,不再说话。
馒头上撒了盐巴和五香面,味道还算可口,她喝了一碗开水,肚子也总算是填饱了。
“你感觉好些了吗?”见他能吃能喝,穆初槿忍不住问。
面具人“嗯”了声,随后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人往里面靠了靠,留出一个一人的空隙来。
穆初槿望着那人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发呆。
她忽然想起这是裴寒经常的一个小动作,只要他先上床休息,他都会往里面靠一靠,给她留出空来。
穆初槿忍不住走了过去,坐在了床边,盯着那人的侧颜,犹豫半晌,问:“你为什么要救我?你认识深山道长吗?你是他的朋友吗?”
面具人似乎睡了,呼吸沉重起来,但穆初槿知道他是装睡,这才没一会儿,他不可能睡这么快。
五指合拢起来,穆初槿咬着唇瓣,喃喃的念着:“裴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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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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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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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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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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