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别鹤被宣召进殿,向两人行礼后,高瑨让他也先坐下一同用膳。
谢郬正在为高瑨布菜,顺手也就帮苏别鹤摆了碗筷。
【苏妃好像喜欢喝汤的吧。】
【上回看见他把一碗汤全喝了,菜剩了不少。】
高瑨正吃着谢氏布的菜,全都是按照布菜官的规矩来的,并未多考虑高瑨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高瑨原本没觉得如何,先吃什么后吃什么对他来说并没差别,但谢氏却记得苏别鹤的喜好……
高瑨的目光盯着谢郬主动为苏别鹤舀的那碗汤,顿觉自己盘中物少了点滋味。
“兵部的事情怎么说?”
谢郬为高瑨布好菜,正准备自己也坐下吃饭,可高瑨忽然又冲她指了指汤,谢郬只好起身去给他盛。
【不是说先吃饭嘛。】
【人家汤都没喝到一口!】
【既然要问话,就别让人家坐下吃饭呀!】
【存心吗?】
谢郬一边盛汤一边腹诽高瑨,高瑨听着苏别鹤的回禀,目光却盯着谢郬,看着她盛完汤以后秒变温柔的笑脸,高瑨又一次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苏别鹤将事情简单回禀,见高瑨没有反应,兀自低头喝着谢贵妃给他盛的汤,不觉小声提醒:
“陛下,需要臣再说一遍吗?”
高瑨回过神:“不必,朕听见了。”将汤碗放下后又说:“田有为这回手脚倒快,那些涉案人府里就没人阻挠什么的?”
军营卖花女案的涉案人员都是名门勋贵之后,田有为要办他们,那些人家里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苏别鹤犹豫片刻,还往正吃饭的谢郬看去一眼,对高瑨回道:
“田大人审讯的罪犯名单中,似乎并不包含那些世家公子,他审的都是那案件中的从犯一行。”
高瑨觉察不对:“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兵部已经在拟罪了,那些人审都没审怎么拟罪?”
苏别鹤沉默,高瑨冷哼:“他们想把这件事推到从犯身上,那些主犯一个都不处置?”
“应该会降级调职吧。”苏别鹤说。
‘砰’一声,高瑨怒拍案桌,吓了专心吃喝的谢郬一大跳,果断把面前的碗端在自己手上,生怕高瑨把桌子拍翻连饭都没得吃。
“哼,朕从前只觉得田有为是个庸才,不适合当官,如今看来,他不仅不适合当官,连人都不配当!”
高瑨这般骂完之后,愤然将目光瞪向试图夹菜的谢郬,谢郬刚看准了一块肉,拿起公筷要去夹,忽然感觉侧面传来一记火辣辣的目光。
她呐呐扭头看了一眼,正对上高瑨那冰冷中透着些许恨意的目光,谢郬只能默默放下筷子,低头吃自己碗里的。
“谢贵妃可知这田有为是何许人也?”高瑨神色不善的问。
谢郬把这个名字放脑中回想了一遍,说道:
“陛下说的可是曾武威军第十三营赤峰校尉,在项坪关一役中以三百轻骑怒歼敌军一千人大获全胜那个田有为田校尉吗?”
谢郬脱口而出的那一连串功绩让高瑨有点懵,回想了一下,发现谢氏居然说得一点没错。
“你记得倒清楚。”高瑨若有所指的说。
谢郬见他这样,赶忙闭嘴:
【卧槽!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是不是不该认识田有为?】
【狗皇帝疑心病那么重,万一怀疑我怎么办啊?】
高瑨听着她焦躁的心声,觉得有点烦,忍不住打断:
“就是他!他是你父亲引荐入朝的,朕一直相信谢将军的眼光,却不想此人优柔寡断,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畏惧强权,真真叫朕失望。”
谢郬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
【狗皇帝泄私愤呢?】
【当我听不懂你借田有为指桑骂槐吗?】
【老谢推荐的人是将才,哪懂官场上弯弯绕绕?】
【人上有老下有小,进京当官就等于把全家的性命拴在裤腰带上,能不谨小慎微吗?】
“陛下,臣妾不懂这些,您要觉得我父亲用人不对,您大可下旨骂他,打他,罢他的官,收他的权,臣妾绝对站在陛下这边,绝对不会为他求情的。”
谢郬用最天真的表情说着最惊掉眼球的话,入宫为妃的女人哪个不是希望娘家越来越好,权利越来越大?这位倒与常人不同,不仅不为自家父亲辩解,还鼓动皇帝对付自己亲爹。
高瑨隐忍着长叹一声:
“你是在挑衅朕,以为朕不敢吗?”
谢郬惶恐摆手:“臣妾句句出自肺腑,不敢挑衅陛下的。”
【呸,别说老子瞧不起你!】
【你还真就不敢!】
【有本事你把老谢手里兵权卸了,把他下大狱,顺便把我也休了,我们谢家从此解甲归田,不问朝事。】
【可你敢吗?你能吗?】
【不敢也不能的事儿,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
高瑨怒极起身,指着谢郬神色严峻。
谢郬瞪着眼睛,做出一副受惊的模样,颤巍巍的问:“陛下怎么了?臣妾说错话了吗?”
【发什么神经?】
【不会是给我戳到痛处了吧?】ωωω.χΙυΜЬ.Cǒm
【阿弥陀佛,老子更难听的话还没说呢!】
“谢苒!你再说一句试试!”高瑨的声音透出危险。
苏别鹤非常了解陛下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定是动了真怒,虽然他不是不懂陛下为什么生气,但为了避免陛下真的伤害到贵妃,苏别鹤还是要拦着点的。
谢郬则觉得莫名其妙:
【试什么试?】
【疯了吧!】
【我也没说什么呀,看你气得那样!】
【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老谢下个月说不定要回来,闹太僵的话,不好求你让我出宫见老谢。】
“陛下别生气,臣妾知错了。”
谢郬从座椅上直接跪下,使出她的爆哭绝学——用指甲掐大腿,很快可可怜怜的大眼眶里盛满了令人心碎的眼泪,她就那么噙着泪,又是惊恐又是害怕的样子我见犹怜,得像一片冬日里的雪花,晶莹脆弱。
高瑨看见她演技超凡的变脸,只觉心中怒意更甚,全部怒火汇聚成一个字:
“滚——”
谢郬惊慌失措的起身,一步三回头,做足了无辜被赶走可怜样。
高瑨指着殿门冷声发笑,对一旁苏别鹤说:
“看见没有?她做出那副样子给谁看?活像朕委屈了她似的。“
苏别鹤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实事求是道:
“陛下对娘娘发怒确实没什么道理。”
高瑨分辨:“她说朕不敢对付谢远臣,说朕是大尾巴狼,这些话还不值得朕动怒吗?”
苏别鹤仔细回想,如实回答:
“臣并未听见娘娘说那些话。”
高瑨语塞,强自镇定:“她,她心里说的。”
苏别鹤:……
高瑨见苏别鹤一脸无语的表情,哑口无言。
别人听不见谢氏的心里话,他确实没法证明谢氏说了那些,不仅仅是那些,谢氏连表面的可怜都是装的!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甚至她装可怜都是为了下个月高瑨能同意她出宫去见她亲爹……
高瑨忽然愣住,从前他听说过谢家夫妻感情不睦,谢远臣年年在边关待着,甚少回家,照理说谢苒和谢远臣的父女关系应该不怎么亲近吧?
那谢苒……为什么会那样期盼谢远臣回京相见?
这不太合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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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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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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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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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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