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也没想到,新媳妇进门掌家,第一把火就烧到了自己头上。
许多不如意累积在一起,冯梁终于没能忍住,冷着脸道:“没听说过谁家儿媳妇刚进门,就要从公爹头上裁人裁钱的。你会不会掌家?”
“会。”檀如意很肯定地回答,笑容满面,然而语气铿锵:“儿媳也不想这样,但别家和咱家情况不一样,倘若库房里躺着几万两黄金白银,或是沃田千亩,谁不想吃香的喝辣的,做好人呢?且,儿媳以为,公爹让儿媳掌家,就是想要一个新气象,不知儿媳理解错了么?”
冯梁阴沉沉的没吱声,心说府里穷了,不正是因为千方百计硬凑出元配宋氏那一套嫁妆么?
才刚想着,就见檀如意为难地道:“确实,夫君那里还有母亲早前留下的嫁妆,但这事儿闹得不小,大家都盯着,那些值钱的东西怕是得传下去才显咱家底蕴深厚,现下就拿出来抵当换钱,被人知晓,又要乱说话,难听。”
人言可畏,冯梁也怕被人戳脊梁骨,只好歇了动用原配嫁妆的心思,闷闷不乐地道:“你打算怎么裁减?”
檀如意立时递上一份计划书,恭敬地道:“爹,您是一家之主,为官多年,经验老道,不是儿媳能比的。您瞧,儿媳这个合适不?”
冯梁耐着性子看了,真是详细周到,从他这里到几个子女头上,都要减人减月钱,吃喝拉撒一应开销统统减了三分之一。
他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但见长子长媳更为俭省,也没什么话好说。再看到后面,见着何氏那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伺候的竟然就有十几个人,什么吃食穿着、月钱开销什么的加起来,竟是他这里的两倍还要多,且此番也没有列在削减开销之列,立时便火了,厉声喝道:“凭什么?!”
“啊?”檀如意吓得跳起来,张惶失措地捂着心口,瞪大眼睛,小声道:“公爹是说儿媳哪里做得不好吗?”
冯梁不想落下个“恶公爹”的名声,勉强压了性子沉声道:“一个犯了七出的女人,留她在家已是给了天大的恩惠,竟然还敢如此张狂不知所谓!受罚就要有受罚的样子,除去必须要留的人和开销之外,其他统统裁了!”
“是。”檀如意应着,却是犹犹豫豫的:“可是公爹,儿媳也怕弟弟妹妹们不欢喜,更怕外人戳脊梁骨,说我苛待继母……”
“谁敢对我冯府的家事指手画脚?”冯梁恶声道:“至于家中其他人,谁不满意,只管来寻我!简直不成样子!作威作福惯了!”
檀如意束手立着,默默听着。等到冯梁发作完毕,又小声道:“这个月的开销有些大,二妹妹那里配药花费也大,若是长时间吃下去,一年就要好几百两,儿媳想着,是不是把不得用的人卖了,好给她配药……”
“年纪轻轻吃什么人参荣养丸?待我去给她看病!”冯梁气呼呼地往外走,心说这一家子全被何氏这个混账给教坏了,忠毅伯府也被这坏娘们儿给弄得穷酸如此,难怪圣人云,娶妻娶贤。
檀如意目送冯梁走远,默不作声地回了自家院子。
没多会儿,就听得门外有人恶狠狠地叫着她的名儿骂:“檀如意!你出来!你这个恶毒妇人!搅家精!害人精!才刚进门就搅风搅雨……我看你是想把这个家搅散了吧……”
一旁伺立的冯家下人俱都偷觑着檀如意,要看这位新进门的少奶奶怎么处理这事儿,以后才好下菜碟。
檀如意神色平静,不见羞恼,慢吞吞地将衣裳首饰弄得整齐了,这才端严庄肃地走出去,立在院子正中温婉笑道:“我就是檀如意,请问您是?”
冯二小姐神色狰狞,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是你在爹面前告我的状,说我装病配贵药,浪费家里的钱财?”
彩铃见状,忙着要去阻挡,不想檀如意将她挡在一旁,气定神闲地道:“原来是二妹妹,你误会了……”
话音刚落,冯二小姐已经抓住了她的袖子,长长的指甲直往她脸上划落。
“哎呀……”檀如意惊叫一声,反手抓住冯二小姐,一个仰倒,齐齐摔在地上。只不过她在下,冯二小姐在上,落到旁人眼中,便是冯二小姐将她按在地上暴打。
檀家陪嫁过来的人岂肯看到檀如意吃亏,立时一拥而上,将二人分开。
冯二小姐没能打着人,张牙舞爪大吼大叫,檀如意不声不响地理好衣服,神色不改,端庄大气:“看到二妹妹生龙活虎,身体康健,我心里就踏实了。但只是,你这样实在太不妥当,堂堂伯府小姐,怎能如同市井泼妇一般?你心中有气有误会,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地说,如此这般,置公爹、伯府的名声于何地?传我的令,不许将今日之事外传,谁若乱嚼舌头,我定严惩不贷!”
她越是冷静温和,冯二小姐越是愤怒,堪称丑态百出。
这么大的事,自是不能掩盖下去,没一会儿工夫,全家都知道了。
冯大小姐躲了起来,表示这事儿和自己没关系,她不是泼妇,真的。
冯宝山暴跳如雷,立时冲去拽住冯二小姐,拖到冯梁面前非要严惩。
冯梁丢了好大一个脸面,听闻檀如意的处置方式,又觉着果然贤惠,于是难得清明地狠狠罚了冯二小姐一番。
檀如意趁势清理出一群乱嚼舌头、挑拨离间的下人,统统发卖出去,全家上下无话可说。
以此为契机,各房各院陆陆续续都有人被清走,她却又精乖,留下来的人月钱或多或少都有增长,把嘴堵得死死的。
前后花了几个月功夫料理妥当其他地方,最后才对何氏那边下手,当天夜里何氏就上了吊,要死要活,表示抗议。琇書蛧
冯梁嫌烦,又把锅甩到檀如意这边,要她务必搞定此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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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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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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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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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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