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父子都有些不自在,齐刷刷看向檀如意,下人们也在偷看这位刚进门的新少奶奶,想看她有什么反应。
檀如意没有任何反应,恍若未闻,反倒对着冯家父子羞涩一笑,若无其事。
冯宝山把心放回肚中,冯梁有些讪讪的,下人们则暗自思忖,这位新少奶奶似乎有些深不可测啊。
檀如意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只顾着自己形象端庄,哪管旁人怎么看。她只牢牢记住檀悠悠的话——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旁人。
到得正堂,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何氏生的那些子女,懒懒散散站在门前,表情俱是愤懑不平的,见着他们,先给檀如意一记白眼,再由站在最前头的冯二郎(何氏所出的长子)悲怆地呼号一声:“父亲!求求您放过母亲吧!”
跟着,一群人跪了下去,掩着脸面嚎啕大哭起来。
“这,这,这……”冯梁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尴尬地道:“你们快起来,这样成何体统!”
“父亲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众子女乱七八糟地嚷嚷着,有人膝行上前去扯冯梁的袖子,哭道:“母亲尚且在受苦,做子女的哪有闲心享福呢?这是大不孝啊!还请父亲成全我等的孝道!”
冯梁被几句话说得随风摇摆,拿眼觑着冯宝山和檀如意,叹道:“不是我不肯啊,这事儿,要求你们大哥大嫂。”
于是何氏所出那些子女便如马蜂一样地朝冯宝山、檀如意扑过来,哭号嚷嚷,乱成一团。
冯宝山的火气“噌”的一下起来了,下意识地先去看檀如意,却见新婚的妻子含着笑意温和地看着自己,于是烦乱立刻平复,也有了底气,将手往胸前一抱,淡淡地道:
“求我没用啊。你们的母亲犯了七出之条,父亲本是要休妻的,还是我替你们求的情呢。我说,众位弟妹还小,前途未明,倘若有个被休弃的生母,只恐今后男婚女嫁上头有些艰难。父亲这才只将人关起来养病了事。毕竟这种事,做主的是他,对吧?”
又回头冲着冯梁嗔道:“爹也真是的,是怎么回事就如实了说,何必哄骗弟弟妹妹,把事儿尽都推到我和如意头上?坏了手足之情,吃亏的还不是他们!心疼的也是您呀!还是说,您不心疼?只想赶紧把这些糟心事儿甩掉?”
这话暗含威胁,你要不按着规矩来,我就不管何氏生的这些崽子了,左右我是自立了的,他们可得靠着我呢!
冯梁听懂了,又气又恼,没好气地踢了冯二郎一脚,喝道:“起来!成日不干正事,就带着你弟弟妹妹们做这些没出息的腌臜事!你的功课都做好啦?”
冯二郎讪讪的站起身来:“我那个……”
冯宝山凉幽幽地道:“二弟呀,忠言逆耳利于行,别怪哥哥说话不好听,你这迟早都得自立,不赶紧趁着父亲年富力强能为你谋算赶紧谋个出路,将来你靠什么养家糊口?谁家女子愿意嫁与你?”琇書蛧
冯二郎不吭声了,怏怏地退到一旁。
冯大小姐热泪盈眶,还未开口,就被冯宝山射了一箭:“大妹妹,乖,听哥哥的话,甭管外头怎么传说何氏如何,只要你立身正,德行好,有你嫂子替你谋划,前程差不了!”
何氏的事外头传得沸沸扬扬,何家女儿的婚事也因此受了影响——有那么一个品行不端的亲娘,女儿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冯大小姐之所以跟着闹腾,就是因为觉着自己没了好,不如豁出去把何氏闹了放出来,或许还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冯大小姐被这又刺又哄的,再看看端庄含笑的檀如意,想想檀家的声望家世,觉着自己大概真能改变命运,因此低了头没再跟着瞎掺和。
收了这两个领头的,余下两个小的就好说了,不等冯宝山出手,先就跳起来乖巧地立在一旁。
冯宝山左右一看,还差一个,便皱着眉头道:“二小姐呢?”
婆子尬笑着道:“二小姐身子不太爽利,说是起不来床。”
冯二小姐多精怪,说的原话是,不是要扣月钱么?她看谁敢扣,果真扣了,她就到街上哭闹去,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檀如意苛待继室所出的子女。
冯宝山也不计较,看向冯梁:“父亲,既然人都齐了,那就认亲?”
冯梁巴不得这事儿赶紧结束,忙着应了。
不管冯家的少爷小姐们怎么想的,檀如意嫁进忠毅伯府之后的第一个程序终究是顺利完成了。
接下来,檀如意接了象征中馈之事的对牌、账簿、钥匙,开始正式理家。
她倒也不用担心有什么亏空难搞之类的,只因冯宝山心细如发,先就替她梳理好了,只需按部就班跟着走就行。
与许多世家大族一样,忠毅伯府一样马屎外面光,内里一包糠。
檀如意算了一算,想要日子过得长远不亏空,就得缩减开销,第一个要下手的,就是冯梁那儿。
只要冯梁没话说,其他人就都没话说,不然,苛刻狠毒什么的都是她。
于是她先去拜见冯梁,禀的是冯二小姐生病的事:“二妹妹请了大夫过来看,说是要服什么人参养荣丸,配一剂也要小几十两银子。”
冯梁看到檀如意,就想起有关这桩婚事的无数琐事,心情好不起来,便淡淡地道:“该吃就吃,不必禀告。”
檀如意微微一笑,坦荡地道:“有病自是要治,这没的说,但公爹只怕不知咱们家的情况,儿媳满打满算,每年阖府上下光是嚼用就得几千两银子,还不论其余人情往来开支,何况几个弟弟妹妹还未婚嫁,前途未明,都得提前筹谋起来,否则只怕要捉襟见肘。”
檀如意虽才进门,却将冯家各样开销说得明明白白,丝毫没有可以反驳的地方。
冯梁不高兴地道:“那要怎么办?掌家是你的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儿媳若有丰厚嫁妆倒也罢了,可以贴补,但儿媳也是个穷人呢……”檀如意笑得羞涩,“是以,还得公爹出面领这个头,咱们节流开源,把日子过好。公爹,您会支持儿媳的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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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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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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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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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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