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警局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好几双打量的目光投向这边。
宴欢愣了愣,头脑逐渐清醒过来。
她刚刚以为自己仍在做梦,被渣男贱女气得火冒三丈,于是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毫不留情,连自己手都被打疼了。
不过冲动过后,她终于意识到了眼下的场景并不是做梦。
狗男人此时正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一个通红的巴掌印,他黑沉着一张脸,眸底透着难以置信。
不过这是他活该。
窘然的神情只在眉眼间留了一瞬,很快便换成嘲弄的意味。
宴欢冷冷勾唇,哂然一笑。
“俞先生来得可真及时啊。”
十分明显的讽刺。
如果说之前她对俞少殸的态度是爱答不理,那现在她完全不想看到他。
甚至于看到他这张,像谁欠了他几十个亿似的的冰块脸,还有一种想揍两拳踹两脚的冲动。
宴欢嗤了声。
扭身回到椅子坐下,不再理他。
而几步远外,俞少殸抿唇,深深盯着宴欢垂下去的眉眼,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冷漠和疏远。
她这是在怪自己吧……
怪自己来晚了,也怪自己在她最危险的时候,没能及时出现在她身边。
俞少殸心底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泛起一阵带着内疚自责的疼。
但此时任何的解释都是苍白且无力的,他没能及时赶来,这是事实。
俞少殸默默地吸了口气。
放柔了语气,看着宴欢:“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跟我回家吧。”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宴欢撩起眼皮,冷漠拒绝:“不回。”
俞少殸:“乖…听话,别闹别扭了。”
闹别扭?
他说自己这是在闹别扭??
宴欢冷笑着,目光盯住俞少殸的眼睛,张开唇,一字一顿地说:“我可去你的吧!”
自己被绑票,一个人光脚在雨里跑了好几百米,脚都磨破了,然后一个人瑟瑟发抖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发霉储物间里藏了几个小时。
第一个求助的人是你。
你却去坐着私人飞机去找白月光了。
现在好不容易得救了。
你他吗居然说我在闹别扭?!
宴欢猛地皱眉,心里窝着的火,当即又重新烧了起来。
像只愤怒的小豹子,气得胸膛起伏。
俞少殸沉默着,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自己明明已经在尽力安抚她的情绪了。
她这一通火发的莫名其妙。
再有之前那一巴掌。
俞少殸在京州圈子里是何等人物?
谁敢骂他?谁敢打他?
但今天宴欢都做了。
俞少殸自知对不起她,全部忍了,依然保持着极好的耐心。
他默了半晌,正要和宴欢继续解释,恰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俞少殸只好咽下喉咙里的话,扫了眼手机,屏幕显示是法国好友的来电。
视线从宴欢气得泛红的眼尾挪开,俞少殸无奈地绷起唇,抬腿往门外走去。
压低声音,接通了电话。
“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是个成熟的男声,操着一口不熟练的中文。
“俞,那位女孩没什么事,她不过是在酒吧喝多了酒,回去路上遇到了一个醉鬼要对她动手动脚,不过被路人赶跑了,别担心。”
俞少殸嗯了声:“知道了。”
男声继续说:“需要我安排人把她送回来吗?”
俞少殸态度冷淡。
“不用管她。”
男声:“好吧。”
挂掉电话,俞少殸收了手机,重新回到宴欢跟前,他看着女孩漆黑的发顶。
忽然轻轻叹息了声,语气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恳求的意味。
“欢欢,别生气了,跟我回家吧。”
听到这声“欢欢”,宴欢蓦地怔住。
这两个字,她几乎很少从俞少殸口中听过。
上一次从他口里说出时,还是她在他情/欲高涨时,贴在他耳边,蛊惑他说的。
平日里他只会喊她宴欢,或者俞太太。
不过怔愣是一回事,接不接受是另一回事。
宴欢态度坚决,仍然没有松口。
她拉起林晓音的手,面无表情地说:“我今晚要和晓音睡,你自己回去吧。”wWW.ΧìǔΜЬ.CǒΜ
时间已经深夜,外面的雨下了整整一天,淅淅沥沥地砸在路面。
一辆纯白色的宾利车缓缓在警局门口停下。
宴欢瞥了俞少殸一眼,拉着林晓音的手,从警局离开。
俞少殸被留在原地,一抹失落的情绪从眉眼间转瞬即逝。
他几乎从未有过这样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像他这样一个强势冷硬的人,都已经放低姿态道歉了,可仍无济于事。
仿佛掌指间的流沙,你握得越紧,它却流失得越快。
而且,不可挽回。
这种感受充满了煎熬,令俞少殸极其难受。
他静静看着宴欢离开的纤瘦背影,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宾利车放慢了速度,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
车内,宴欢和林晓音坐在后排。
短暂的沉默后,林晓音忽然在宴欢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眼睛都笑眯了。
“可以啊好姐妹!”
“你那一巴掌打得也太过瘾了,你看到狗男人的脸色了吗?啧啧,黑得跟锅底似的,都发亮了!”
“干得漂亮!真解气!!”
宴欢呵呵一笑,语气嫌弃,“那是他活该!想让我哄着让着,狗男人他配吗?”
林晓音疯狂摇头:“狗男人当然不配!狗男人只配和垃圾待在一起!”
两人这么插科打诨地说了几嘴,郁闷的心情很快消散一空。
林晓音住的地方是她外公给她在市中心买的一套顶楼大平层,面积大得吓人,当然价格也高得吓人。
宴欢很少来林晓音这儿,两人通常只会在会所、俱乐部碰面,玩嗨之后各回各家。
和宴欢不一样,林晓音有钱有颜,家里人又管不住她,这些年来换男朋友就像换衣裳。
日子过得比宴欢不知潇洒了多少。
林晓音刷指纹进门。
“滴”的一声,门开了,全自动化的灯具一瞬间全开,眼前亮堂一片。
林晓音弯腰曲背,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装模作样地捏着嗓子说话。
“我的公主,您的到来简直让陋室蓬荜生辉!”
嗯,陋室。
好一个陋室。
宴欢忍俊不禁,她挥挥手,笑道:“免礼了。”
进了门。
入目一地狼藉。
下脚地方都难找到一个。
林晓音不爱收拾,屋子里堆满了鞋包化妆品,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高奢产品。
满地都是。
生活真是又奢侈又糜烂。
但同样惹人羡慕。
不过,马上合约就要结束了。
宴欢愉快地心想。
自己终于也快要体验这样美滋滋的日子了。
到时候,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会所,一口气点他个七八个身材爆好的男模。
然后拍张照发给狗男人。
气死他丫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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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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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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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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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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