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飞白站在她的身边,隔着一个不远不近的礼貌距离。他的身姿笔挺,如翩翩贵公子。两人身后远远缀着几个护卫,不敢上来多加打扰。
这是许清菡第一次出门,她揪了揪幕篱上垂下来的黑纱,问江飞白要往哪里走。
江飞白含笑道:“许姑娘随便逛逛便是了,你若有喜欢的东西,也都可以买。”
许清菡便随着人潮往前走。街道的两边有许多摊位,摆着各类小食和花灯。花灯上还绘有灯谜,摊贩卖力招徕客人,“都来看看,都来瞧瞧啊!猜中了灯谜,就送花灯!”琇書網
许清菡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觉得什么都新奇有趣。她走上前,猜了几个灯谜,都猜中了,伸手要拿花灯。
摊贩苦着脸,似要哭出来,许清菡噗嗤一笑,笑眯眯地给了银子,“赏你的。”
摊贩感恩戴德,许清菡挑了一盏芙蓉花灯,心满意足地往前走。
街道上人潮汹涌,江飞白小心地护着她,担心她被人冲撞了。
许清菡走了几步,听见前方鸣鼓聒天,看客们的喝彩声遥遥传来,应是有人唱戏。
她来了兴致,对江飞白说:“我们去前方看看吧。”
江飞白笑着应下。
在他眼里,许清菡左顾右盼,东张西望,像是一只好奇的小鹅,妙趣横生,惹人怜爱。
到了前面,许清菡才知道,原来戏台搭在一条河边。冬日天寒,湖面已经结成冰面,看客们站在冰面上,一边搓着手脚,一边看戏台上的人唱念做打。
许清菡凑过去听。台上的人唱的是《春闺梦》,先是唱了“可怜侬在深闺等,海棠开日到如今……”
曲调婉转,众人叫好。
旦角水袖一翻,又咿咿呀呀唱道:“……被纠缠陡想起婚时情景,算当初曾经得几晌温存。我不免去安排罗衾绣枕,莫负他好春宵一刻千金。”
戏词算是香艳,看客们都纷纷喝彩起来。许清菡红了脸,抬脚欲走,江飞白忙亦步亦趋护在她的身边。
或许是已经与他极为相熟了,隔着半步远,许清菡嗅到他身上的清雅淡香。她抬眸看江飞白,见他线条清晰流畅的下颚微微抬起,修长手指握住一把入鞘长剑,用剑柄隔开重重人流,为她开路。
他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时候,也是这般神情吗?
许清菡不禁陷入遐思。
正在这时,一个男子从旁边撞过来。他身着破袄,神情猥琐,一边嘴上喊着,“哎哟,是哪个不长眼的撞我!”一边伸长了手,要往许清菡的身上摸。
许清菡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江飞白身后躲。
江飞白反应很快,他上前半步,将许清菡掩在身后,入鞘长剑迅猛如电地击出去,直中男子腹部。
男子痛呼一声,跪倒在地,捂着肚子直哎哟。
周围的人们听见动静,戏也不听了,都围过来看。那男子见人多,眼珠子骨碌一转,干脆瘫坐在地上,一边捂着腹部,一边凄声指责道:“你怎么胡乱打人啊!”
他又吵又闹,大声要求江飞白赔钱。
许清菡躲在江飞白的身后,暗暗翻了个白眼。
江飞白沉默地立在原地。从那个男子的角度看,江飞白的双腿笔直而修长,面容俊美,脸上仿佛笼罩一层寒霜,气势慑人。
男子渐渐怂了,讨伐声不自觉小了一些。围观的人群兴致勃勃地看热闹,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正在这时,远远跟在许清菡和江飞白身后的护卫们,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
他们方才见前方的人群围了起来,担心是自家主子出事,赶紧拨开人流往前挤。眼下,护卫们见江飞白面无表情,似乎不悦,他们不由心尖一颤,半跪在地,告罪道:“属下来迟,请将军赎罪!”
围观的人群们听见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纷纷往后退了一步,还有胆子大的,往前伸长脖子,仔细打量被江飞白护在身后的许清菡。
那瘫坐在地上,想骗取银钱的男子见势头不好,飞速地站起身想跑。
江飞白眸色微沉,朝男子逃跑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护卫们立刻会意,他们飞快地上前,将男子抓了回来。他们押着男子,走到江飞白跟前,询问道:“将军,该如何处置?”
江飞白侧过身子,低头看许清菡,问她的意见。
许清菡寻思了一会儿,“他意图玷污妇人衣冠。”
江飞白的唇角落了一丝笑意,对护卫们道,“送去官府,说他意图玷污妇人衣冠。”
那男子神色惊恐,求饶道:“将军饶命,许姑娘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将军……”他话未说完,便被护卫们堵住嘴巴,带走了。
经过这一出,许清菡也没了看戏的兴致。她扯了扯江飞白的衣角,细声道:“我们先回去吧?”
江飞白见她神色怏怏,连忙点头答应了。
……
回了府中,江飞白一路将许清菡送到院子门口,才告辞而去。
院门外的积雪已经被扫净,树枝上还覆着轻雪。许清菡提着芙蓉花灯,脚步轻快地踏进院中,见院子里的秋千随风微晃,她一时兴起,便提着花灯,坐到了秋千上。
婢女们听见动静,纷纷迎上来。许清菡笑着摆摆手,让她们回屋子里去。
她坐在秋千上,双脚轻轻一踮,秋千便前后晃荡起来。冰凉的朔风打在脸上,手上的花灯发出微弱而温暖的光芒。
天地之间,喧嚣尽皆远去,只余微弱风声。许清菡在秋千上慢慢晃悠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江飞白的面庞。
他的眉骨很英挺,眸光温和清澈,但有时会露出凛冽杀气。他的鼻子又高又直,薄唇常常抿住,下颚的形状流畅而美丽。
他的耳骨很漂亮,经常会因为害羞而染上绯色,身姿笔挺修长,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
许清菡越想,脸上越烫,渐渐连刮在面上的朔风都不觉得冷。她晃着晃着,忍不住把脸埋在双掌里,似乎羞于见人似的。唇角却悄悄勾了起来,心情雀跃极了。
不知不觉间,秋千慢慢停下。夜寒露浓,疏影横斜,远远望去,许清菡的身影婀娜而动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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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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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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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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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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