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蒋珩总说凯明面临的问题不算严重,但他每天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回来时,不是带着酒气,就是疲惫得倒头大睡。
他不肯说出来让自己担心,梁嘉月也就佯装轻松。
她能做的,就是和孙姨一道,每日里变着花样儿为他准备餐食,在他晚归时,为他留一盏灯。
除了帮蒋珩照顾好大后方,梁嘉月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她将这次采风中拍摄的照片一一整理出来,挑了一部分觉得还不错的,发到了自己那个微博账号上。
其中,有一组雪景的组图,竟然拥有了破十万的转发,小小火了一把。
这之后,有不少人找上门来。
有自然地理杂志想要与她约片的,也有个人私信前来问她,对人物摄影有没有兴趣,想约她旅拍的。
梁嘉月仔细筛过每一条信息。
供给杂志社的照片打包发过去,约她拍片的,她挑了几个离得近、要求也简单的,试着去拍了几次。意外地,效果竟然还不错。
有了口碑后,找她摄影的人也越来越多。
每天忙着拍片出片,不知不觉,竟也到了春末。
凯明的情况逐渐稳定明朗,剔除了部分顽固不化的蒋正明和齐和彦拥趸,蒋珩终于完成了对凯明股权的重组。
不用四处应酬,他闲下来的时间变多了。
一天,梁嘉月正忙着替约拍的客户修片,忽然觉得头顶拢下一片阴影。
她微微抬头,看清是蒋珩,又将视线挪回屏幕上,“什么事?”
蒋珩把手里端着的水杯搁置在案头,一只手撑在她的椅背上,使了些力,将她连同椅子一起转过来。
梁嘉月手还保持着紧握鼠标的姿势,笑出声来,“你怎么了?”
“我们出去旅游吧。”
蒋珩定定看着她,忽地开口。
梁嘉月迷惑,“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蒋珩指了指她的电脑屏幕,那上面显示的还是她正在修的照片。
一对甜蜜的小情侣,在清城近郊一个花田中拍摄的一组写真。
“我们好像没有蜜月。”
“啊……”梁嘉月蹙眉,想了想,“好像是的。”
“补给你。”
“可能不行。”梁嘉月慢吞吞地说。
蒋珩挑了挑眉,望着她。
梁嘉月躬了躬身子,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份邀请函,“单老师最近在做一个摄影联展,邀请我一同参加。”
邀请函是今天一早才到的,收到时,梁嘉月自己都吃了一惊。
她没有想到单磊会让她这么一个几无经验,在摄影界都算不上新人的菜鸟一同参与摄影展。尤其,从邀请函的介绍上来看,这个摄影展似乎在业内颇具名气与分量。
蒋珩接过她递来的邀请函,认真地看了一遍,“下周开始?”
“嗯。”梁嘉月点头,“所以你的旅行计划可能要延后了。”
“没关系,”蒋珩把邀请函递还给她,“你的事比较重要。”
梁嘉月伸出手,却没有去接。
手在半途中拐一个弯,握住蒋珩手腕,她将他朝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蒋珩配合地俯下身。
她送上唇,在他颊侧安抚性地碰了碰,“影展开展那天,你可一定要来。”
没来得及退开,蒋珩侧头,捉住她,加深了她轻飘飘的一吻。
-
五月第一周的周末,筹备许久的“影·城市”摄影展终于在羊城揭开序幕。
梁嘉月从影展筹备之初,就在单磊工作室打下手,到现在,对影展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要接受社会的检阅。
正式开展当天,梁嘉月在影展大厅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偷偷观察。
蒋珩到时,看见的就是一个在墙角探头探脑的蘑菇。
尤其梁嘉月今天穿了件酒红色绸质地宫廷袖衬衫,搭了一条乳白色高腰伞裙。
一眼望去,更具迷惑性。
梁嘉月一眼看到他,拼命朝他挥手。
“你来啦?”
她站直身体,从那小角落里走出来,笑着同他打招呼。
蒋珩目光在四周逡巡一圈,“人挺多的。”
“效果比我们想得好多了。”梁嘉月点点头,“我一开始还以为没什么人会来。”
“不带我看一看?”
“好呀。”
梁嘉月大方答应。
并肩和蒋珩走在展厅中,梁嘉月压低声音,向蒋珩解释每一个区域划分的意义,及其中悬挂的摄影作品背后的故事及作者。
蒋珩放慢了步子,配合着她。
梁嘉月越讲越起兴,到最后,两只手都比划起来。
正讲到兴头,垂下去的右手忽然被攥住。
她蓦地住口,扭头看着蒋珩。
“怎么不讲了?”
蒋珩似有所觉,也转过头,与她面面相觑,挑了挑眉,问她。
梁嘉月看看他,视线飘走,又看了看两个人交握的双手,抿着唇,笑了笑。
蒋珩也跟着笑了,“走吧。”
他拉着梁嘉月,闲庭信步般往前走去。
还剩最后一个展厅。
梁嘉月止住脚步,说:“讲太多话,口渴了,我们不如先出去吧。”
“这里面有你的作品?”
蒋珩直接拆穿她。
梁嘉月干笑两声,“我是真的口渴了……那你进去,我去外面买瓶水。”
沉吟片刻,蒋珩还是好心放过了她。
摄影展安排在羊城一所国际会展中心。除了她们的影展,今天似乎还在举办什么展会,展厅外,是络绎的人群。
梁嘉月顺着走廊走出一段距离,才找到一台自动贩售机。
选了一瓶矿泉水,付款,弯腰去取货口拿时,身后有人试探着叫了一声“梁嘉月”。
梁嘉月将矿泉水瓶握在手中,转身,“梁念晴?”
不知哪根筋搭错,她下意识将手中的水瓶递出去,“喝水吗?”
“不用了。”
梁念晴摇头,上上下下打量她,“你怎么会在这儿?”
“有事。”
梁嘉月收回手,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你怎么也在这里?”
“有个零售展会,在这边举办,我代表梁氏过来参展,顺便看看有没有可能发展合作对象。”
“那挺好的。”
握紧瓶身,梁嘉月呐呐挤出一句。
她还没想好该如何与梁念晴相处,正尴尬时,忽然听见梁念晴问了句:“你听说我的事儿了吗?”
犹豫了一下,梁嘉月轻轻点头。
“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好多了。”梁念晴用一种慨叹万分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嗯。看出来了。”
与以往见过的梁念晴都不同,她穿了一身剪裁简洁利落的西装,长发被打理成齐耳根的短发,也许是为了方便,脚下踩了双运动鞋。
——自从她当着众人的面扔掉那双与她同款的运动鞋,除非不得已的场合,梁念晴是绝不肯穿的。
撇开这些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变化不谈,现在的梁念晴身上,更多了一种坚定的气质。
梁念晴笑了,“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说话?”
梁嘉月觉得莫名其妙,“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吗?”
“也是。”
梁嘉月撇开眼,“我要回去了。”
“蒋珩最近怎么样?”
“跟你没关系。”
梁念晴笑了笑,“我提起他,你生气吗?”
梁嘉月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她实在不懂,梁念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这里挑起她的怒火,究竟有什么用。
厌烦了与梁念晴含含糊糊地打太极,她干脆道:“蒋珩现在是我丈夫。不管他之前和你有没有关系,和你是什么关系,从我们两个领证结婚的那一天起,这种关系都已经结束了。”
“……你们两个,和好了?”
梁念晴安静半晌,问。
梁嘉月皱了皱眉,“不管我们和好没有,这都是最基础的道德常识。”
“是吗?”梁念晴哂笑,抬眼看住她,“你妈告诉你的吗?”
倒吸一口凉气,梁嘉月后退一步,被她质问得哑口无言。
梁念晴笑了笑,“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你既然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梁嘉月稳了稳心神,开口道:“我妈做了错事,自然会受到谴责,也会去弥补去偿还。但你,你明明是受害者,明明知道这样做会给别人的家庭带来什么样的痛苦,为什么又要把自己放在加害者的位置上呢?报复我会让你觉得痛快吗?你以为这么多年来,生活在你们梁家,生活在你和梁世昭面前,我就不煎熬吗?”
她们两个相对无言片刻。
最终,还是梁嘉月先打破沉默,“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先走了。”
“梁嘉月!”
身后,梁念晴急急呼喊一声,似乎有话要说。
梁嘉月脚步停顿一下,不过一秒,便没有犹豫地继续向前走去。
快到展厅门口,她愣住。
蒋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儿,单手插着兜,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梁嘉月调整呼吸,轻快地走上去,“你怎么出来了,都看完了?”
蒋珩笑了笑,牵起她的手,“看完了。”
“怎么样?”
“不错。”
蒋珩停了停,等梁嘉月用“这就没了”的表情瞪他时,才不紧不慢地接着说:“你应该第一时间带我去最后那个展厅,里面的作品是整个展里最有价值的。”
“……”
梁嘉月被他一本正经地吹嘘震得说不出话,握着拳虚虚打了他胳膊几下,“你这句话被其他老师知道,我就没脸再在这行发展下去了。”
蒋珩伸手,包住她的拳,抵在唇边吻了吻,“刚才碰见什么人了?”
“没有啊,干嘛突然说这个。”
梁嘉月佯装自然,想要岔开话题。
蒋珩却不放过她,“你忘了之前我们怎么说的?有任何事都可以告诉我,不要自己憋着。”
他低着头,耐心地看着梁嘉月,像是她不说,他们就要一直站在展厅门口。
梁嘉月别开眼,半晌,低声道:“梁念晴。”
“她对你说什么了?”
“……我不想说。”
梁嘉月扭过脸,吸一口气,说:“我不想复述一遍。”
“……好。”
蒋珩迈步上前,双手张开,将梁嘉月完完整整拥进怀里,嘴唇贴了贴她的脸颊,“你不用说。”
像抓住一段浮木,梁嘉月紧紧攥住蒋珩,额头抵在他颈侧,放任他身上的气味与温度将自己包围。
“我其实……”毫不在意四周人投来的眼神,梁嘉月抽泣一声,哽咽着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没有办法去责怪何丽晴,却也没办法轻易与她达成谅解。
她讨厌梁念晴,但也知道从某个角度来说,梁念晴同样无辜。
对这两个人,她既没有办法原谅,又不能恨得彻底。
两种情绪不断拉扯着她,徒令她痛苦。
大掌轻轻抚在梁嘉月脑后,将她的头往自己脖颈里按得更深。
蒋珩一句话也没有说。
直到感到有温热的水渍在颈侧的皮肤泅开。
他的手往下,捏了捏她的后颈,“梁嘉月,你相信吗?”
“嗯?”
身前的人闷闷地应了一句。
蒋珩将她扣在胸前,下巴抵在她头顶,沉着声音道:“以后我都会陪着你。”
贴得太紧太近,梁嘉月能清晰地感知到,蒋珩说话时,胸膛的震颤。
四周嘈杂纷乱的声音似乎霎那间消失了。
她被扔进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玻璃罩子里,唯一能听见的,便是蒋珩那强有力的心跳。
一声又一声,鼓荡着她的耳膜,甚至连带着她的血液也因此沸腾起来。
“不相信也没关系,”蒋珩环住她,“我会一直向你证明。”m.χIùmЬ.CǒM
所以,不用为了旁的人伤心痛苦。
因为,陪在你身边的,只会是我。
-
与蒋珩的出游计划,拖拖拉拉,终于在年底得以成行。
这大半年来,梁嘉月忙着参与单磊的摄影展,断断续续又替不少地理摄影杂志供稿,接了几个约拍的小单子,就连那个偶尔想起来才打理的微博账号都成功突破了十万粉丝大关。
就连蒋珩都时不时酸一句,说她现在比自己这个凯明掌权者还日理万机。
敲定要去哪里旅行时,梁嘉月与蒋珩小小吵了一架。
她坚持要去从前没去过的地方,与蒋珩创造些新的回忆;蒋珩却相反,提出要陪着她去一些她独自去过的地方,并美其名曰是与她一起填补回忆的空白。
他们两个谁都说服不了谁,谁也不肯退让。
莫名地,两个人竟然冷战起来。
梁嘉月拿这件事向黎安抱怨,成功收获黎安白眼一枚。
她一副受不了的模样,捏着鼻子道:“拜托!你们真的酸臭到我了,有必要当着我的面变着花样秀恩爱吗?”
“你对我秀恩爱的时候我都没有嫌你烦。”
梁嘉月忿忿。
这大半年来,要说有什么巨大的变化,那就是,黎安在国外浪了一圈,回国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竟然同林斯远化干戈为玉帛,并且跌破众人眼镜地交往起来。
“我们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吵架。而且,拜托,你自己听一听,吵架的原因是‘我们在争究竟谁爱对方多一点’,像话吗?”
梁嘉月被她逗得笑出声来。
回到麓湖,她在书房找到蒋珩。
最近,只要是有时间,蒋珩都会呆在书房,以此来表示抗议。
就像现在,他明明知道她推门进来了,却不肯抬头看一眼。
梁嘉月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绕到蒋珩身后。
他仍是一动不动地坐着,两眼紧紧盯着前方的电脑屏幕。
在他椅子后站定,梁嘉月定定看了他两秒,蓦地俯下身,自椅背后环住蒋珩的脖子,“你还要跟我闹别扭吗?”
蒋珩冷着脸,把电脑屏幕转过来,让她看上面的内容。
是梁嘉月提出的几个旅游地点的游玩攻略。
没忍住,梁嘉月笑出声来。
她绕到蒋珩身前,拉起他一只胳膊,把自己塞进他与书桌之间,侧着坐在他腿上,环住他,“不要查了,我想好我们去哪里了。”
一周后,他们驱车成功抵达当初暴雪时梁嘉月落脚的小村子。
村民的联系方式是梁嘉月一早问徐舟要到的。
听说她要与蒋珩重新回小村子住几天,徐舟和吴琪没少在微信上揶揄她。
好在他们调侃归调侃,倒也还算讲义气地替她重新联系了当初被围困在小村子时租住的村民,得知当初他们暂住的那套小院子仍旧闲置,索性替他们租了几天。
上一回,梁嘉月同徐舟他们来时,是迫于暴雪,不得已为之,心情愁云惨雾,且连日大雪,除了白茫茫,什么都没有看见。
今次再来,毕竟心情不同,梁嘉月看什么都觉得可爱。
况且这几天天气极好,虽是冬日,温度却不算冷,天空碧蓝高远,只偶尔飘过几片极薄的云。
梁嘉月带着蒋珩走向熟悉的小院落,屋主正等在大门前,看见梁嘉月,竟还记得她。
闲聊两句,屋主替他们推开外门,道:“房间都提前收拾过了,直接就能住。你们休息休息,晚上来我们屋吃饭,给你们准备了大餐。”
梁嘉月推辞两句,盛情难却,到底还是应下了。
送别屋主,梁嘉月反身回房。
蒋珩已经打开行李箱,正在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往外归整。
“你还习惯吗?”
这小院子虽说已经收拾过一遍,但到底和蒋珩素日里出行住的酒店没法比,梁嘉月环视一圈称得上简陋的房间,怀疑地问。
蒋珩将保温杯放在桌子上,瞥了梁嘉月一眼,“我这么金贵?”
梁嘉月走到他身边,蹲下来,跟着他一道,将行李箱里零碎的东西拿出来,“在我心里,当然啦。”
蒋珩手里的动作顿一下,兀自笑了笑。
行李箱整理完,房间粗略收拾过,距离晚上尚有一段时间。
打一个呵欠,梁嘉月就势往床上一倒。
没过一会儿,蒋珩走过来,坐在床边,望着她。
梁嘉月理直气壮地枕到他腿上,两只手拉过蒋珩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却修长,腕骨处尤其漂亮。
她把他的手摊开,将自己的手叠上去,乐此不疲地比较指节的长短。
蒋珩反手,将她的手握住,“睡一会儿?”
梁嘉月想了想,爽快点头。
房间里烧着火炕,床上暖暖和和,躺进被子里,梁嘉月就舒爽得喟叹一声。
蒋珩在她身侧躺下来,长臂一伸,便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奔波半天,梁嘉月早就累极困极,闻着蒋珩身上熟悉的味道,她偎得更紧一点,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将暗未暗,夕阳将天空染成浓稠绮丽的殷红与靛蓝色。
梁嘉月扭头,蒋珩仍阖着双眼,似在沉睡。
她满足地在他肩上蹭了蹭。
“醒了?”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梁嘉月仰着脸,“我吵醒你了?”
蒋珩幅度微小地摇了摇头,翻了个身,将梁嘉月压在身下。
“该起来了。”
“……嗯。”
蒋珩虽然答应了,人却依旧没动。
梁嘉月笑着推他。
推了两下,蒋珩张开眼,沉沉盯着身下的梁嘉月。
梁嘉月心里打了个鼓,忙不迭撇开眼神,“真的该起来了。”
“嗯。”
蒋珩应一声,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低下头去。
因为赴宴去得迟,梁嘉月和蒋珩被罚着喝了好几杯屋主自酿的果酒。
等宴席结束,屋主送客时,早就月上中天。
山间夜里温度更冷,饶是出来前被蒋珩三令五申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被风一激,梁嘉月还是冷得打了好几个寒噤。
那自酿的果酒,虽然喝起来酸酸甜甜,后劲却颇足。
梁嘉月走了一段路,觉得头晕晕乎乎,下意识地就往蒋珩身边挤。
蒋珩干脆捉住她的手,慢悠悠地朝院子的方向走。
两处院子离得并不算远,隐隐地已经能看见房子的轮廓。
梁嘉月跟在蒋珩身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望着蒋珩平直的肩背,不知怎么,止不住地就想笑。
她捏了捏蒋珩牵着她的手心,抬起手来。
十指交握处,两个人的无名指指根,银色的戒圈闪着如水的光。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安静走了一段路,梁嘉月忽然发问。
蒋珩将她往自己身边拉近一点,摇了摇头。
梁嘉月呼出一口气,看着那团白雾,慢慢说:“上一次,就是在这个小院子里,我晚上睡不着,出来看月亮,忽然之间就好想你。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再试一次吧,说不定再试一次,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会有一个好结果也说不定呢。”
那个时候,她一边抗拒,一边动摇,为了躲他,想明白自己的心意,跟着徐舟走到这里。
然后,在寒凉的月色里,不甘心地承认,她还是喜欢他。
手被攥紧,她听见蒋珩低沉的声音,“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在想,”蒋珩牵着她,抬头望了望高悬的月亮,“幸好那个时候,我先发现了你。”
是说她狼狈不堪,从家里跑出来的那一晚。
梁嘉月停下,顿了顿,踮脚,飞速地在他嘴唇上啄一下。
“即便那个时候,我们没有遇见,”她退开一点距离,认真地说:“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们还是会相遇,我还是会喜欢你。就像月亮,只要它悬在空中,就会有人被它吸引,为它咏叹。”
蒋珩笑了。
他拉过梁嘉月的手,在她手背上印下虔诚一吻,“对我来说,你才是月亮。”
险些被他弄丢的,一枚小月亮。
幸好,他足够幸运,这枚月亮,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掌心。
-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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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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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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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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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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