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临时征用一只喷雾做喷壶,朝花瓣上喷了点水。
沾着水雾的香槟色花瓣被光一照,折射出一点璀璨梦幻的光泽,房间里浮动着幽幽的香气。
梁嘉月抱着玻璃瓶,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
不用忧虑第二天要早起,梁嘉月痛痛快快地泡了一个热水澡。
从浴缸里爬出来时,她自镜子中看见自己全身的皮肤都泛着浅浅的粉。
裹上浴袍,将头发吹得半干,梁嘉月倒了一杯红酒,慢慢走到小阳台。
黑漆漆的夜幕之上,见不到星子,也瞧不见月亮。
晚风裹着朦胧的白雾与秋夜的凉徐徐吹来,她没忍住,打了个寒噤。
这当下,倒叫她回想起方才车上蒋珩的神情来。
在她说完那一番话之后,他先是怔愣,随即,很快地,眼神中生出一种无措和一闪而逝的痛楚。
似乎是从未想过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梁嘉月却觉得,痛快极了。
好像她终于在蒋珩面前站了起来。
无端地,她记起一件颇不起眼的小事。
约莫是她十五岁生日才过没多久,已记不清是为了什么,总之她无端地跟在梁念晴身后,去参加了蒋珩的一个聚会。
席上她话说得不多,又因为总是畏缩低头含胸。席间,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在走廊转弯处听见蒋珩与几位朋友在闲聊。
不想与他们迎面撞上,她闪身躲进了一旁的安全通道中。
蒋珩他们是不知道什么收敛的,又加上喝了些酒,兴致上头,开始对着席上的女生评头论足,最突兀又最卑怯的她自然成为了一群人的重点嘲弄对象。
说了些什么,梁嘉月已经记不清了。
只是躲在通道中,听着外面的人用极不在乎极嘲讽的语气提及自己的那种屈辱感,始终无法忘却。
比之更甚的,是蒋珩那几声意味不明冷淡无味的敷衍应和。
旁人的冷眼嘲笑,她或许可以自愈,可以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中忘却。可来自在意之人的附和,却在其后无数个冷不防想起的夜里,一次次鞭笞在她心上。
-
第二天,梁嘉月足足睡到将近中午才醒。
醒过来之后,只觉得格外神清气爽,是好久都没有过的轻松惬意。
她在床上又躺了几分钟,享受这种拥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的快感,觉得满足了,才拿过床头的手机。
那束厄瓜多尔玫瑰仍旧热烈地开着,且原本几朵只是含苞的花枝也完全绽开,挤挤挨挨地盛在透明瓶中,格外有生气。
梁嘉月目光在那束花上流连片刻,才移转到手机屏幕上。
她昨晚一回来,便连着退出了十几个在新异时添加过的与客户或同事对接过的微信群,难得地,聊天列表里没有看不完的消息。
聊天框只有几个人头像上还顶着未读的红点。
一则来自Yuki,在刚上班没多久,来找她倾诉身边的人不是她的失落。
一则来自黎安,问她有没有空闲,好陪她去一家最新开业的私房菜馆“拔草”。
她先回了黎安,同她约定今晚七点见面,一同去吃饭。
与黎安约定好之后,才去处理Yuki的信息。揣摩一会儿语气,她才回过去一条,那边估计目前没事,回得也非常快。
两个人不温不火地在微信上聊了几句,梁嘉月才问蒋痕今天状态如何。
Yuki那边隔了好久才回复,说,他今天请假了。
梁嘉月一时不知该回些什么,与Yuki的聊天便断在了这里。
她本想私聊蒋痕,问一问他现在的情况,可又觉得两人的关系并没有亲近到这种程度,犹豫一番,便也作罢。
距离与黎安约定的时间还有大半天,徒然有这么长的一段空闲时间,梁嘉月竟有些不习惯起来。
她闲坐片刻,拧了拖把,将家里细致的清扫一遍。近来刮了几场秋风,眼见天气一日日地凉爽下来,梁嘉月索性把衣橱里的衣服全清出来。
这下才发现,原来她衣柜里只有夏装,稍厚实一点的衣服全在麓湖。
坐在堆得杂乱的床上,梁嘉月开始发愁。
她手上现下有几张银行卡,一张是她的工资卡;还有一张,则是蒋珩给她的,他的银行卡副卡;另有一张,程昀会每个月按时往里面打钱,算作生活费。
既然她决意要与蒋珩离婚,那这两张卡是万不可能再动的;至于工资卡里的钱,大部分被她拿出来付了星雅苑这套房的首付。
真算起来,她现在卡里能用的钱,估计也就刚到五位数。
提离职的时候,她是满怀雄心的,一心想要逃离一成不变的生活,给自己的人生重新开一扇窗。
可现实是,她推开窗,发现外面不是花红柳绿的新风景,更有可能是阴云密布的阴霾天。
叹一口气,梁嘉月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趁蒋珩上班的时间,偷偷回一趟麓湖。
好歹拿几件秋冬御寒的衣服回来。
既有了想做的事,梁嘉月也不再空耗时间。
她先去厨房,给自己用西红柿炝汤煮了个面,囫囵几口吃完,紧接着,一股脑地将堆在床上的衣服收得收,洗得洗,速战速决地整理完毕。
等全部收拾好,累出一层薄汗,一看时间,也不过才过去一小时不到。
梁嘉月去浴室简单冲洗一下,换了身衣服,拿好钱包与手机,急匆匆出门了。
直到坐上去麓湖的车,她才想起,忘记问孙姨蒋珩在不在家。
值得庆幸的是,蒋珩不在。
倒是孙姨,一看见她就冲上来,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坚定地认为她比之前要清瘦不少。
梁嘉月无奈,只好由着她说。
孙姨跟在梁嘉月身后,一路进了衣帽间。
待瞧见梁嘉月从一旁扯出一个空行李箱,摊开,开始往里装衣服,脸上的表情才一变,欲言又止地望了她好几次。
梁嘉月几次抬头,都看见她倚着门框,想开口说话的模样。
她手下动作不停,笑着说:“孙姨,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哎,唉。”孙姨朝里走两步,站得离她更近一点,叹着气,问她:“你是不是和小蒋总闹矛盾了?在吵架?”
梁嘉月顿了顿,问:“他怎么说的?”
“小蒋总什么都没说。”孙姨苦着一张脸,“就是这几天心情实在不好,每晚回来不是带着酒气,就是要自己坐在酒吧台喝几杯。昨晚也是,回来得已经挺晚了,身上一靠近闻都是酒味,劝他去休息他也不听,自己在吧台又喝掉一支洋酒。”
对于酒柜里那一堆贴着外文花花绿绿的酒瓶,孙姨一贯是通通称为洋酒。
梁嘉月手上没拿稳,一件针织衫滑落下去,掉到地上。
孙姨先她一步,将衣服捡起来,抖了抖不存在的灰,孙姨将叠好的衣服递给梁嘉月,“小月,你这是,真的要搬出去住?”
把衣服放进行李箱,梁嘉月点了点头。
孙姨攥着手指,又道:“小月,我长你和小蒋总这么大年纪,又是看着小蒋总长大的,说几句不合身份的话,你也别生气。”
“你说吧,我听着。”梁嘉月没抬头,嘴里却应和道。
“我也不是多管闲事,”孙姨那边酝酿片刻,才接着说:“常言道,夫妻没有隔夜仇,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有错呢就改错,没错也可以互相交流。两个人住在一起,哪有不磕磕绊绊的时候,上下牙还打架呢,但不能因为上下牙打架,就把牙拔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梁嘉月笑了笑,“孙姨,你就别劝了。我和蒋珩之间的问题,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孙姨觑了眼她的眼色,喏喏道:“好,好。你们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到底还是觉得遗憾,又小声说:“好好一个家,唉,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梁嘉月假装没听见,兀自收了一堆衣服,看起来不小的行李箱,竟也被塞了个满满当当。
拉好拉链,她扶着箱子,站起身。
孙姨赶忙来接她手中的行李箱,“这就要走了?不如再坐一会吧?我叫厨房炖了你爱喝的汤,现在正在火上煨着呢,马上就能好。”
梁嘉月与她争了片刻,最后还是由着孙姨提着行李箱下楼。
听见孙姨的劝说,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孙姨将她送至玄关。
梁嘉月弯腰穿好鞋,接过拉杆箱,一手推着把手,脚尖在地板上磕了磕,“好了,孙姨,你也别送了。”
孙姨抹抹眼睛,“不然还是再坐一会儿吧,好赖喝一碗汤再走。”
正说着话,大门处“嘀”一声,有人自外面推开了门。
梁嘉月心里一惊,忙转头去看。
一道颀长的身影自门外进来,也许是没想到玄关处会有人,那道身影在原地顿了顿,脚尖稍往外侧挪动半寸,似乎在“进来”和“出去”之间犹豫。
梁嘉月觉得尴尬极了。
怎么也没想到,千躲万避的人会在此刻回来,还与她撞了个正着。
握着拉杆把手的手紧了紧,梁嘉月将箱子往自己身边拉近一点。
蒋珩当然没错过她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
他沉沉地垂下眼眸,看见她手背上因为用力绷紧泛白的骨节。
一瞬间,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
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他昨晚回来之后,心情不佳,独自又喝了点酒才回卧室睡下。
今早起来之后,便觉得有点头重脚轻,料想该是昨晚吹了冷风,睡着之后又着了凉。
去公司呆了半上午,症状非但没减轻,还有愈来愈重的趋势,人也总不在状态。
想着与其呆在那儿耗时间,不如回来好好休息一天。
谁知道刚回来,就撞上梁嘉月提着箱子要往外走。
早知道,还不如就呆在公司,别回来。
目光从梁嘉月的手掌移到她盯着自己,有点不安又有点惶惑的眼神,蒋珩醒一醒神,听见自己问:“回来取行李?”
梁嘉月低声应道:“嗯,拿几件衣服。”
她把行李箱拖到身前,换一只手拉着,垂下头,避开他的眼神。
蒋珩看一眼她手里的行李箱,“够吗?不够的话,过几天叫人把衣帽间里的东西都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梁嘉月抿抿唇,“能拿的我都装了。”
剩下的,都是些他让品牌送来的,找不到什么场合穿的昂贵礼服或是保养需得极度小心的服饰。
蒋珩一时间没有说话。
等了几分钟,或者只有几秒,他恍然般侧身,让出一条通道来,“你怎么走?我叫刘师傅送你回去。”
“不用了。”
梁嘉月下意识仍是拒绝。
感觉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要让人窒息的尴尬氛围。
推着箱子,经过蒋珩身边时,他又往里侧避了避。
梁嘉月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冷杉气息,还混着室外阳光与风的味道,她脚步微微顿住,想了想,还是问他:“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感冒了?”
他说话时,嗓音比平时要低沉嘶哑几分。
蒋珩敛眉,屏着气,否认道:“没有。”
话音落下,很快,他又跟着补了一句,“确实有点不舒服。”
梁嘉月飞快地瞟他一眼,又转回头。
既没说要走,可也没说别的什么。
蒋珩有点吃不准她的意思。
好在,一旁站着的孙姨及时出声,挽救这一场静默的为难,“厨房里炖了汤,小蒋总要是不舒服,喝一点儿再上去休息吧?”
又继续劝梁嘉月,“嘉月,你也留下来喝一碗吧?”
蒋珩清一清嗓,问梁嘉月:“你觉得呢?”
她就立在他身侧,距他半臂远,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弯曲的后颈,黑发被她高高束在脑后,发尾便轻轻扫在那截白嫩上,看起来温顺又臣服。
他曾被她这个模样迷惑,现在,却不敢这样评判她。
梁嘉月还没说话,蒋珩又劝,“先进来喝一碗汤,我叫刘师傅送你回去,你提着箱子,不管打车还是什么都不方便。”
梁嘉月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她将箱子立在玄关旁,换下刚穿上的鞋,低着头穿过客厅,往餐桌走去。m.χIùmЬ.CǒM
蒋珩在原地呆了那么几分钟。
方才,梁嘉月与他擦身而过时,马尾的末梢随着她的转身,轻轻在他肩头处扫了一下。
力度很轻。
他却猛然觉得,自己心中好像被塞进了一面鼓,被那一下槌得“咚咚”作响。
心尖都跟着震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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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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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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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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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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