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自己卧室的小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一套睡衣,扣子也被工整地系到最顶上一颗。
床头柜上放着个玻璃杯,里面倒满了水。
她昏昏沉沉地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疼。
喉咙里干渴得快烧起来,一杯水喝掉将近一半,才算有所缓解。
梁嘉月扶着头,去找自己的手机。
趿拉着拖鞋经过穿衣镜时,她下意识转头,在镜子中看见了自己的尊容。
可能因为睡前才哭过,一双眼睛肿得有核桃高,难怪她怎么睁眼都觉得只能勉强睁一条缝。
脸色惨白,嘴唇上还有干裂的枯皮,头发也是乱糟糟,凌乱地贴在颊上,支在脑袋顶上。
她自嘲地笑一笑,镜子里的人也冲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昨天晚上的事,现在想起来,仍旧觉得没有实感。
大约是她最后哭得实在太撕心裂肺,将蒋珩吓得不轻,他什么都没说,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守着她,等她哭累了,才抱着她回卧室。
才一沾上枕头,她就困极倦极地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还能感到有人拿了热毛巾,在替她擦脸。
梁嘉月收回视线,象征性地用手捋了捋头发,握住门把手,推门而出。
很是意外地,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了正握着手机与人聊天的蒋珩。
她扭头,去看墙上挂着的时钟。
上面显示已是早上十点。
蒋珩也听到卧室门口传来的动静,转头上下打量她一眼,视线在她肿胀的双眼上略作停留,很快便又挪开,一只手捂了听筒,“已经帮你请了假。餐桌上有早餐。”
梁嘉月权当没听到。
她目光在客厅巡视一圈,在茶几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机。
解了锁,她一边点开微信消息,一边朝卫生间走。
Yuki在上班时间没过多久给她发了信息,问她怎么还没到公司。没过多久,又发来消息,说听说她今天请假,问她有没有事。
梁嘉月回她两句,点开通话记录,果然看见半小时前,有一条来自啤酒的呼入。
在卫生间呆了将近半小时,梁嘉月总算将自己拾掇成能见人的模样。
只除了一双眼睛,确实肿得有些过分。
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
梁嘉月板着脸开门,看见蒋珩正站在门外,手里还举着两片从冰箱里翻出来的眼膜。
她的眼神从他手里移到他脸上,仍是面无表情。
蒋珩的手有些举不住了。
方才他去问生活助理,有些什么好的消除眼肿的法子,已是骇得助理连连询问他出了什么事。问出来后,在翻冰箱时,他已在心里唾弃过自己一轮,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呆在这里做这种事。
可想一想昨晚梁嘉月哭得心神俱裂的样子,又觉得他还是应该守着她。
两个人僵持一段时间。
梁嘉月眼看着蒋珩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硬。
心知这样僵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她终是伸手。
蒋珩心里一松,面上一霎软下来。琇書蛧
还未等他再开口,却看见,梁嘉月回头,找准垃圾桶,毫不留情面地将那两片眼膜丢了进去。
她淡漠地收回手,眼里露出几丝挑衅的神情,仰头盯着蒋珩。
蒋珩看一看垃圾桶,又看一看梁嘉月,不动如山地挡在门前。
“让一让。”
梁嘉月并不看他,低着头,伸出一只手,推了推他的肩。
自然是没推动。
梁嘉月不耐烦,“听不懂吗?让一让,你挡着路了。”
言辞颇不客气。
蒋珩挑一挑眉,为着全然没见过的梁嘉月的这一面,还感到有几分新奇。
见梁嘉月眉眼间已全是不耐烦,他从善如流地往旁让了两步。
梁嘉月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厨房。
经过餐厅时,余光瞥见餐桌上果然已经摆好了油条豆浆,还有几个粢饭团。
应该是蒋珩从楼下买的,搁在一旁的塑料袋上还有楼下早餐店的名字。
难以想象他会屈尊降贵出现在那种地方。
一度她以为蒋珩是不会移动支付的,因为他无论去哪儿,衣食住行都有专人打点。
平静地收回视线,梁嘉月从厨房厨柜里找出一直闲置的咖啡机,翻箱倒柜地又找出一袋咖啡豆,不甚娴熟地为自己打了杯咖啡。
蒋珩跟在她身后,自然看见了她的动作。
“肠胃不好的话,早上还是不要喝咖啡比较好。”他出言提醒。
梁嘉月恍若未闻,一手端着咖啡杯,另一只手划拉着手机屏幕,擦着蒋珩的肩往外走。
行至一半,手腕被人拽住。
她稍稍抬眼。
滚烫的咖啡洒出大半,蒋珩手背上已浮现出一片通红。仍有黑褐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腕淅淅沥沥往下滴答,白色衬衫前摆也被泼得大片污渍。
蒋珩眼底隐有怒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放开。”
梁嘉月收回视线,垂头盯着地板上的花纹,自认为非常平心气和地说。
蒋珩握住她手腕的手紧了紧,“从昨晚到今天,你到底在闹什么?你有什么不满意,大可以好好说出来,不必像现在这样……”
话未说完,便被梁嘉月打断。
“你还不懂吗?蒋珩。”她并不看他,仍低着头,道:“我并不是在同你闹脾气,也不是以此为要挟向你讨要什么。我是很认真的,想要和你离婚。”
手背上被泼了咖啡的地方开始泛着一阵阵灼烧般的疼。
可蒋珩毫无所察,只是静静地听着梁嘉月对他的宣判。
梁嘉月说:“或许我们结婚,就是一个错误,但错误总得有被改正的机会。所幸我们错得不算久,所以要改过来也并不难。”
“错误?”蒋珩手下使了点力,将梁嘉月朝自己身前拽过来,似笑非笑道:“你觉得和我结婚,是错误?”
梁嘉月不躲不闪地看着他,道:“你抓疼我了。”
蒋珩心底里有说不清的怒意在翻涌,激得他想打破梁嘉月此刻平静的面具,不应该是这样,从昨天到今天,她都不应该如此反应。
但听到梁嘉月用着轻柔的语调,去说他弄疼她了,不知怎么,他还是有意地松了松手。
她站得离桌台近,索性将手里端着的洒了一半的咖啡杯先放在桌案上。
空出一只手,梁嘉月轻轻覆在蒋珩的手腕上,“你放开我吧,你烫伤了,需要先处理一下。”
握着蒋珩的手,梁嘉月带他重又回到厨房。
拧开水龙头,将他通红的手背放在水流下,汩汩的水流声中,梁嘉月淡淡开口:“昨天你提过的那些问题,我都会一一解决的,你放心——我妈那里,我去跟她说;外公那儿就还是先瞒着吧,他老人家身体不好,别因为这件事再受刺激,我会定时去看他的,如果需要的话,也能和你一起去;你爸那儿你就自己解决吧,我就不掺和了,本身他也不见得多喜欢我。”
想了想,她又补充,“婚前协议自然还是生效的,但既然是我主动提出来,股份之类的我就不要了。至于对公司的影响……”
说到此处,她拖长语调,慢吞吞道:“原本结婚时我们也没大张旗鼓,知道你结婚的人本就不多,也影响不到公司股权的分配,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会有什么负面影响。如果真有,那我先说一声抱歉。”
蒋珩侧头,盯着她心无旁骛的侧脸,沉声问:“你一定要离婚,是吗?”
“嗯。”
“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梁嘉月关了水,拿过一旁的纸巾,替他擦干水痕,拉着他坐到沙发上。
药箱就放在她脚边的茶几橱柜里,里面有常备的药膏。
她找出烫伤膏,小指挑出一块,在他手背上涂匀。
做这些的时候,蒋珩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梁嘉月。
她察觉到蒋珩的视线,拧紧烫伤膏盒盖后,才抬起头,冲着蒋珩笑了笑。
经过昨晚的一场发泄,现在她的心情要平静许多,很多原本无法开口的话,也有了能说出来的勇气。
梁嘉月梳理一下思绪,才说:“蒋珩,问我要理由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蒋珩睨她一眼,“问吧。”
梁嘉月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只觉心跳如擂鼓在耳边咚咚作响。
手心里冒出一片潮汗,嘴唇却干得好似要裂开。
她稳了稳心神,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我喜欢你,很多年。你知道对不对?”
“嗯。”
沉默了一会儿,蒋珩才低着声,沉沉应了一句。
如果说一开始他并没有察觉,那么在经年累月无数次的见面中,梁嘉月每每见到他就控制不住的眼神与神情都在告诉他这一点。
心中那面大鼓终于停下来。
整个世界都陷入沉静。
梁嘉月笑着点了点头。
他当然应该知道,只有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人,才会有恃无恐,才会肆意挥霍。
因为他笃定了她爱他,所以接受她的心意,接受她的讨好,却又不自知地伤害着她。
梁嘉月又说:“可是你并不喜欢我。”
想到昨晚他说过的话,她又改口,“不,或许你喜欢我,你只是不爱我。”
蒋珩皱眉,“有什么区别吗?”
就是这样。
梁嘉月在心里想。
因为他太坦然地接受来自于她的爱,所以他根本不会懂这之间有什么区别。对他来说,这些都是一样的,她交付百分百的真心,来交换他微末的一点好感。
而他只要从指缝里漏出一丁点的维护,就觉得是对她天大的恩赐。
“当然有。”梁嘉月笑着回他,“我不想跟一个不爱我的人继续生活在一起。这就是我给你的理由。”
蒋珩恨不能理解她的话,“我并非不爱你。况且,我以为你并不在乎这个。”
“我当然在乎。”
梁嘉月一顿,摇了摇头,“我以前在乎。”
她看着蒋珩,慢慢道:“当我爱着你的时候,我希望你也能全心全意的爱我。所以我会在乎,在乎你喜不喜欢我,你有多喜欢我,为了我,你能做到哪种程度。”
“我似乎不合格。”
梁嘉月点头,“非常不合格。但那个时候我会说服自己,是我先喜欢你,我先动心,所以你可以慢一点动心也没关系,只要一天比一天喜欢我,那就很棒了。”
阳光从窗户里洒进来,给梁嘉月的轮廓勾勒出一层绒绒的金边,她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是在笑他,又好像是在笑以前的自己。
蒋珩虽然没有听懂她弯弯绕绕地想要表达什么,但却敏感地意识到,“现在你无法继续说服自己了,为什么?”
“我昨天说过了啊。”
梁嘉月转过头来,逆着光,蒋珩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喜欢你实在太累了,我喜欢不动了。”
梁嘉月的声音轻轻落在光影里,“我现在还是喜欢你,可这种喜欢对我来说太痛苦了。我每天都在想,你什么时候能爱上我,你究竟会不会爱上我,想得我好像连自己都丢了。”
“可是等你动心又太难。你对我好一分,我就得寸进尺,想要你对我好十分。你对我好十分了,那我可能贪求得就更多。”
“这个样子实在太丑陋,太卑微了。所以,我还是不要喜欢你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月亮吻在谁心上更新,第 35 章 第35章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