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然后?”
黎安翻了个白眼,“蒋珩吃醋了,然后呢?你说什么了?你怎么解释的?”
“他没吃醋。”梁嘉月强调。
黎安不信,“得了吧,没吃醋,为什么看见你和一个男的走在一起还‘满脸不爽’啊?为什么从那天之后就不怎么回家啊?这不是摆明了在闹别扭,等着你冲过去哄他吗?”
黎安“啧啧”两声,颇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一番梁嘉月,“没想到,蒋珩私下里居然是这种类型。”
心里像是被一直小猫轻轻挠了挠,梁嘉月手指在吧台上无意识画圈,“蒋珩……蒋珩只是看上去高冷不近人情。”
“嗯嗯,所以对着你显露本性了是吧?给你看他独特的一面了是吧。”黎安调侃。
嘈杂的音乐盖过梁嘉月心中微弱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想要破土而出。
黎安的话就像久旱后的雨露,让她心底那点儿对蒋珩的想法疯狂滋长。
万一,万一真如黎安说得,蒋珩确实是吃醋了,在等她卖乖服软呢?
那天,蒋珩在车里撞见她与蒋痕并肩走出嘉汇,在车上很是不客气地问她蒋痕是谁。
听了她的解释,面上的表情虽然看不出什么,可是,车开到麓湖,还没停进车库,蒋珩匆匆接了通电话,立马又吩咐司机调头。
她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车载着人,连影都看不见了。
自那天后,蒋珩仿佛人间消失。
不回微信消息,不接电话,不回麓湖。
问程昀,程昀也只管给她打哈哈,说是项目上出现问题,现在忙着解决,没有时间。
正好周末,黎安刚结束一趟旅行,回来便招呼她小聚。
左右无事,梁嘉月欣然赴约。
席上,免不了要被黎安追问她与蒋珩的相处情况。
对于自己的好友头脑发热,硬要嫁给蒋珩这件事,黎安本就十万分不赞同,奈何两个人一个要嫁,一个愿娶,她作为旁观者,自然不好多加干涉。
既然木已成舟,黎安最大的心愿与乐趣,也就变成了看这两人怎样相处,看蒋珩这朵高岭之花如何折在梁嘉月手上。
黎安喝一口酒,看梁嘉月皱一双眉,颓败地趴倒在吧台上,勾起嘴角笑了笑。
要她说,按照梁嘉月的描述,蒋珩分明就是对她有意思。
偏梁嘉月,不知在执拗什么,面对如此明显的态度都畏足不前,心里的想法九曲十八弯。
但凡她果断一点,现在就应该和蒋珩去过甜蜜的二人世界了。
音乐间隙,黎安百无聊赖地靠着吧台,在舞池里四处巡视。
“欸,月亮,快看,”骤然看到一个相熟的侧影,她忙不迭地用胳膊肘捅一捅还趴在桌上的梁嘉月,给她指了个方向,“看那里,那不是……”
梁念晴吗?
梁嘉月慢腾腾从桌上爬起来,顺着黎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什么啊?”
“那里!”黎安又指一次,这次更具体,“舞池边上,黑色小短裙那个,不是吗?我看就是梁念晴啊。”
人影绰约,虽则看不太清,可透过舞池里摇动的人体缝隙,偶尔还是能捕捉到她的侧脸。
打扮精致,笑颜如花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一个男人。
黎安伸长脖子,想要看得再清楚一点,“她对面的男人是谁啊?”
梁嘉月看她整个人都快扑出去,伸手将她拽回来,“管那么多干什么。”
“你一点都不好奇啊?”黎安咋舌。
“为什么要好奇?”
“呃……”平生爱好八卦的黎安词穷,“可她为什么会来酒吧?上次我去,碰见她,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了约你出来一次,又碰见她。况且,上次在酒店碰见她,她还和蒋珩在一起……”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的黎安忙补救。
她小心翼翼斜眼觑梁嘉月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地抿了口酒,呼出一口气,“算了算了,不提这个了。”
梁嘉月笑笑,“有什么不能提的。”
“别,”黎安忙摆手,“你和蒋珩的关系好不容易有进展,可别坏在我这张嘴上。其实吧,要我来说,蒋珩和梁念晴的关系,还不如和你呢。”
剩下的话没说完,被黎安吞了回去。
她对上梁嘉月似笑非笑的眼神,扶额,“我今晚真是喝多了,就不该叫你一起来酒吧。”
梁嘉月摇了摇杯子,透明的玻璃杯里装着澄黄的酒液,在彩灯下闪着炫目的色彩。
“蒋珩与梁念晴认识得更早,关系当然也更好。”她仰头,将酒液一饮而尽,“这又有什么不能说的,事实罢了。”
“反正,现在蒋珩的合法妻子是你啊。”黎安努力组织措词,“而且,你们结婚,也不是被别人逼的——能逼蒋珩的人,我猜还没出生呢。既然是他自愿,就说明他对你并不反感啊,至于喜不喜欢……蒋珩都为你吃醋了,难道还不喜欢你?”
梁嘉月默默听着,有一句话,她想说,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蒋珩同意与她结婚,也许并不是对她不反感。
只是对婚姻不反感。
其中的区别是,如果当时,拽住蒋珩,提出要同他结婚的另有其人,他恐怕在思索之后也会同意。
他需要的只是婚姻这个形式,至于同他走入婚姻的人是谁,对他来说都无甚区别。
黎安每每听到她与蒋珩相处的细节,总爱调侃她,说蒋珩待她不错,对她也算真心,劝她要珍惜,要把握机遇。
固然,这番话站在朋友的立场没什么错处,尤其黎安与她相识数载,对她心底里的那点儿少女心思再了解不过。
可梁嘉月总也忍不住要去想,如果换一个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
如果换一个人,这样日夜亲密地与蒋珩相处,蒋珩会不会,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温柔神色,会在那人不小心受伤时脸色冰冷却温柔地背着她,会在看见她与别的男人亲密的时候露出不悦的表情,会被她不小心扭头时发现他正眉目柔和地望着她。
她在蒋珩心里,究竟是独特的那一个,还是泯然于“妻子”这个身份之下,与其他所有面目模糊的人没有区别。
这个想法如同毒蛇般蛰伏在她心底深处,每当她与蒋珩关系更进一步时,就会蹿出来咬她一口。
可她要如何把这种心思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别人,尤其讲给蒋珩听呢?
连她自己偶尔都觉得,这种想法简直又矫情又偏执,乃至到了无理取闹的地步。
她好像在迷雾中行走,往前往后,都找不到方向。
也许,确实是她痴心妄想。
渺小卑微如她,仰望蒋珩如仰望一轮月亮,她汲取月亮的清辉,见过月亮的温柔。
可是,人怎么可能独占月亮呢?
-
梁嘉月这晚,是被黎安扛回麓湖的。
心中愁肠百结,她喝酒时也就没多在意,一个不当心,将自己喝大了。
倚在黎安肩上,还不忘控诉蒋珩“没有心”。
黎安一只手控着她,免得她顺着滑坐到地上,一只手掏出手机,点开软件叫车,嘴里附和道:“没有心,太没有心了,不是人,简直不是人。”
“别骂他。”
即便醉醺醺,梁嘉月还是口齿不清地维护道。
黎安一个头两个大,“大小姐,你要怎样就怎样吧。我要是再找你出来喝酒,我就是猪。”
见梁嘉月瘪瘪嘴,要哭不哭,要吐不吐,她吓得惊叫:“梁嘉月!我警告你,别吐我身上!”
梁嘉月干呕两声,委委屈屈地把头埋在了黎安胸上。
“……”
深吸一口气,黎安告诫自己,千万别和醉鬼一般见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在孙姨和另一位保洁的帮助下,将梁嘉月从车上拽下来,扶上卧室。m.χIùmЬ.CǒM
看着孙姨为梁嘉月擦手洗脸,又熬了醒酒汤来喂,黎安放下一点心来,“蒋珩呢?他怎么不在家?”
孙姨熟练地替梁嘉月换上宽松的睡裙,回道:“说是今晚有应酬,要晚一点才会回来。”
黎安点点头,“她和蒋珩最近是不是吵架了?”
孙姨迷茫,“有吗?”
“算了。”黎安捋捋头发,“我看她和蒋珩最近关系挺好的。”
“小蒋先生很在意小月的。”
“人人都能看清,就她不知道。”黎安吐槽,“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孙姨笑笑,没接话,再说下去,就不是她这个外人能评判的了。
-
梁嘉月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是被灯光晃醒的。
尚在酒醉中,头疼得像被人从顶上钉进去一枚钉子,鼓胀着痛。
她勉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线,看见一道挺拔的背影。
“蒋珩?”
话才出口,梁嘉月被自己吓了一跳:嗓子不知怎么哑了,说出来的语调与砂纸摩擦无异。
蒋珩转身,居高临下地睇她一眼,“酒醒了?”
“嗯。”梁嘉月清清嗓子,“我没醉。”
“看来是没醒。”蒋珩轻哂。
梁嘉月眨眨眼,无辜地看着蒋珩。
除了疼,她现在脑子里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临睡前,孙姨给她换了件烟粉色吊带睡裙。
她睡得不算老实,此时睡裙吊带的一边肩带松松掉在手臂上,露出前胸一大片白嫩,裙边也被蹭到大腿上。
暖黄色灯光映衬下,愈发显得肤如玉质。
蒋珩看着看着,眼神就有些加重。
他回来前,在酒局上被灌了几杯酒,此刻面对眼神懵懂,一脸乖觉仰躺在床上的梁嘉月,气血难免有些上涌。
梁嘉月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似乎变得黏稠起来。
她的手指紧张地握住被沿,眼睁睁看着蒋珩压下来的阴影。
蒋珩坐在床沿,床垫微微陷进去一点,他俯身,凑得离她极近,在她耳边嗅了嗅,“整间屋子都是酒气。”
梁嘉月色变。
蒋珩看在眼里,心中调笑,笑她如此紧张。
正欲再进一步。
大腿根处突然传来重重一脚,力度之大,险些将毫无防备的他踢下床去。
他眉峰一蹙,敛了笑,冷冷去看梁嘉月。
她也收了脸上的娇羞神色,此刻面色寒得像降过一场暴雪,伸出一只手,将被子拥至胸前,迎着蒋珩的目光,双唇轻启,冷冷吐出一句:
“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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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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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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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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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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