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伙计面面相觑,心中发寒,一溜烟跑出半日坊。
没人知道,洗墨居里又热闹了起来。红药帮着扫晴娘把一坛白鹿坊的神仙酒,三坛靖水楼的两日春搁到枇杷树下。支使妖怪们,在院里搭起长桌,摆上霜蜂儿、八宝鹌鹑、葱泼兔、签羊肉、荔枝腰子、鸡蕈、两熟紫苏鱼、莴苣、西京笋等等菜品小吃。xǐυmь.℃òm
众妖怪在画卷里憋久了,终于能出来透气,自然是放肆玩闹。
李蝉则在书房里,临着一张白纸。
往日李蝉与笔君对话,常常用笔。一则因为对李蝉来说,写得比说的快。二则因为,写在纸上的对话,过后还可以再阅。
这时候李蝉图方便,并不执笔,只是思索着说:“我在浮玉山上想了好几天,怎么都想不明白,神咤司杀君为什么要来找我,大庸皇帝又为什么要来保我。直到今天下山,才从杜监印嘴里知道,十几天前虞渊的玄妖冲撞了旧皇城。杜监印说那宫墙破损处,就在兑岳附近,恰好临近我修复苍狴图的位置。”
笔君写道:“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蝉点点头,“是该抽空去看看,但就算不去,这事也差不离了,我与皇家毫无交集,除了那幅壁画,不会有其他原因。”
笔君写道:“有道理。”
李蝉回忆着当初在巽宁宫里修画时的情景,想到苍狴身上的剑痕,飞逝而去的剑气,他揣摩道:“那《万灵朝元图》是画圣布下的一方大阵,想必大庸皇帝以为我能修复画圣的遗作,所以才拉拢我。不过那画可不是我修好的,那时,苍狴身上剑气自行遁去,《万灵朝元图》才自行复原。”
李蝉感慨道:“我只是借机体悟了画圣的画道,不光捡个便宜,还捞了这份功劳。”
笔君写道:“若与你无关,那壁画怎么偏偏就在你去的时候复了原?”
“我这不是谦虚嘛。”李蝉一笑。
这时外头传来一道呼唤:“阿郎!”
李蝉往窗外一瞧,徐达爪子压住青布裹的酒缸木塞。他离开书房,刚到院里,白猫一挥爪,便将木塞撬飞,人立在酒坛边揽着酒坛子,匪气十足地叫道:“今日阿郎的第一杯酒,本该由咱来敬,不过狐仙娘娘舍命救主,受了重伤,咱最敬义士,怎能跟狐仙娘娘抢这碗酒?覆火,倒酒!”
覆火大将比酒坛高不了几分,抱坛吭哧倒出几碗酒。李蝉抢在涂山兕前头,端起盛酒的粗陶碗,“该我敬你。”说罢把碗送到嘴边,浅尝一口。
涂山兕眸子里难得的露出了笑意,端碗一饮而尽,只有些许清亮酒液从嘴角流过白皙的脖子,滚进襟内。
众妖怪轰然叫好,李蝉道:“靖水楼的两日春初尝不烈,但后劲足得很。这酒的有个‘喝过三碗,两日微醺’的名头,所以才叫两日春。你这样的喝法……”
徐达却叫道:“狐仙娘娘好豪气!”
众小妖亦跟风称赞,要涂山兕再喝一碗。
红药见这一碗酒喝出了拜山头的气氛,想到自己分明比涂山兕来得早些,可不能落于人后,也上去端起一碗酒道:“这是我敬阿郎的。”
李蝉回应红药,喝了一口酒,笑道:“车轮战?这般喝法,我可架不住,大伙一起来吧。”
酒过三巡。
红药小脸潮红,望向圃中花草。她从离开濮水之底,来到这洗墨居,虽在这生活不久,却把这儿当家了,想到又要奔波流离,忍不住叹气,“本来还打算春老时栽几株蜀葵的,现在是泡汤了。这些花儿,也都要荒废掉了。阿郎,咱们之后打算去哪呀?”
那边行酒令的徐达,前一刻还趾高气扬给镇水大将灌酒,下一刻便屏住呼吸,偷偷望向李蝉。戴烛啄下青夜叉嘴角饭粒,青夜叉痛得呲牙咧嘴,听到红药问出这句话,便连报复也忘了,只瞪戴烛一眼,便赶忙留神细听李蝉的回答。涂山兕醉意朦胧地盯着酒碗,耳朵却微微一侧。
李蝉正欲回答,忽然发现,酒桌旁乍然安静了下来。原来红药问的,也正是众妖怪想问的。他略作斟酌,说道:“我本打算逃去关外,那边世道虽乱,但找个容身之处却不难。”说到这里,他眼神一扫,果然,许多妖怪露出失望的神色。这一众妖怪,九成都是从关外来的,谁都知道,关外世道乱,哪里有玄都安逸?
李蝉话锋一转:“不过眼下,却有个安稳的去处了。过不了多久,也不必在忌惮缉妖吏上门查探。却不知,你们怎么想?”
泥炉里温酒的宋无忌火舌收缩,“阿……阿郎……不如,就去……神咤司……”
李蝉没有立刻应允,又扫视身侧,众妖大都露出期许的神色,他笑道:“那就这么定了。诸位各自吃喝去吧。”
众妖怪轰然叫好。
一时间,行酒令的行酒令,争食的争食。
到了申时,扫晴娘大致拾掇好书房里的东西,李蝉也不耽搁,直接离开洗墨居。他在这儿毕竟出过名,神咤司能查到这里,崔氏也不会一无所知。
离开半日坊时,他看了一眼街边那铜镜铺子,没去告别。如今因果缠身,希夷山后患未绝,不得不隐藏行踪,欠那吕老的一幅画,也只有日后再还了。
出半日坊,一路向西,再往北过江都宫,进入平康坊。十字街口西边,便是老鸦巷。巷口的旧军器所,原来有五千六百余名军匠,库中兵械常常堆积如山。迁都以后,这里边的工匠,便锐减了十倍不止。
李蝉经过略显冷清的军器所对面,沿街寻觅半晌,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门梁上发现了三蟠螭纹的图案。敲响那黑漆门上的锡环,片刻,就被引入门内。
玄都东北面,多为深宅大院,外边看去不起眼的一道门,里边往往别有洞天。李蝉带着那京畿游奕使的牌子,在屋中见到正阅读书信的杜成周。
“李郎既然来了,就是决定好了?”杜成周将李蝉迎入座中。
李蝉点点头,“不知杜监印是否方便,帮我办一件事。”
杜成周笑道:“袁杀君交代过了,李郎只要来了,该办的事,我都会办妥。李郎且暂住到北郊的玄明观里,那边不会有人打扰。”
“多谢杜监印,不过不是这事。”李蝉道,“我有个侄女,日前上了青雀宫的‘金太平’号商船,想来也差不多到蜀地了。还请杜监印帮我查一查,她是否平安。”
“谈不上帮,举手之劳而已。”杜成周笑,“你可是京畿游奕使,官不小呢。”
“毕竟是私事。”李蝉笑了笑,“还有一件事,不知郭都尉家在何处?往日我在神咤司大狱里,郭都尉对我多有照顾,我想去看看他的后人。”
“郭都尉?”杜成周面色一动,叹道:“郭都尉独有一女,他死的突然,只留下妻子。如今他那位遗孀,处境可不太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画妖师更新,一百三十一:宴饮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