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童心未泯的解释足以达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那些温柔而浪漫的词藻,更贴合着他温文尔雅的气质。
却也不是,至于为什么不是。
春蕊懂,严文征懂。
那么看客们懂不懂,严文征半点不放在心上。既然他们闲得慌,想猜,猜去好了。
何斌作为团队的一员,与严文征共事多年,不能说和老板达到了心意相通,但至少处事原则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他不反对如此的回应方式,可他觉得不够,远远不够,面对谣言,必须要回以更强有力的还击。
他说:“哥,你也别把网友当傻子,话里的暧昧不清,他们只会觉得里面还藏着猫腻。”
“随便吧。”严文征态度强硬,“别理了。”
何斌深深叹口气。
都形容严文征温柔,温柔本该是一个人一份难能可贵的品格,不过现在的观念里,不知为何错把“温柔”赋予了许多消极的意义,比如“怯懦”,比如“没有主见”,比如“迎合”。
而何斌知道严文征不是这样的,他的平和只是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退让三分,他的骨子里实则埋着一股狠劲,不然凭借他的背景,他爬不到今天的位置。而当人站得高了,俯视这些腌臜之事,除去觉得滑稽,还有一份我不屑。
“你无缘无故出现在深圳,又闹了这么一出。”何斌是名优秀的员工,时刻以老板为大,瞬间转换思路,尽职尽责提醒道:“各路媒体估计已经闻风过去了,你和……”他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春蕊,顿一下,又继续道:“出门一定多留意,这一两个月内别想清净了。”
“我知道。”严文征沉着且冷静,“现在品牌方的电话打爆了吧,麻烦你跟公关解释了。”
何斌不是一只小菜鸟,大风大浪里扑棱长大的,见怪不怪道:“一家人不必说客气话,交给我,你放心吧。”
手机在疯狂的涌入消息,严文征这么多年积累的好人缘这一刻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彭凯发来语音:“需要我帮忙澄清一下吗?”
“不用。”严文征拒绝了:“应付的过来,你忙你的吧。”
“好吧,有事吱一声。”
彭凯这条不足三秒的音频,严文征才听完,紧接着又进来一条。
“我还是说点啥吧,实在忍不了。”
他是一位率性而为、随其本心的人,很是难得。
严文征劝解:“你何必趟这一遭浑水呢,指不定越搞越乱。”
彭凯愤愤道:“总比憋着强,好歹三十几岁的人了,做事畏畏缩缩的,一句真心话都不敢说,那活着多没意思。”
不可多得的一颗侠义热枕的真心,严文征再无法推拒,只嘱咐道:“自己掌握好分寸。”
结束与彭凯的闲聊,紧接着,严文征又耐心且细致地一一回复吕燕、卢福明、刘志峰和赖松林等人发来的询问。
刘志峰和赖松林分别代表着两个剧的剧作方,凑一块语音开了个小会。
赖松林考虑到春蕊的这层关系,提议说:“本就是个乌龙事件,没必要大张旗鼓地发个声明,我主要怕,搞不好,我这边声明一出,反倒把线索推到人脸前了。”wWW.ΧìǔΜЬ.CǒΜ
赖松林尚不怕自己的电影受影响,刘志峰比他更有底气,他入行多年,从来走的不是亲民路线,蛮不在乎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淡化处理吧,上赶着给一帮乌合之众解释,姿态太低了。”
“我惹出来的麻烦。”严文征说,“让你们见笑了。”
刘志峰说:“可笑事多着呢,你倒霉,今年到你头上了。”
达成意见,两个剧组同时保持缄默,不给吃瓜群众们任何的眼神。
黄昏逐渐谢去,夜幕拉开,等到最后一丝天光不见时,严文征放下了电量耗竭的手机,得以喘口气。
腿坐麻了,他起身伸了个拦腰。
平复好心情,刚想问一问晚上春蕊准备吃什么时,门口传来刷卡开门的声音,他循声望去,春蕊握着门把手出现在了门口。
“这么早收工了?”严文征笑了一下,说:“正想你呢。”
春蕊遥遥看着他,察言观色,但严文征的表情平静极了,仿佛今天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她迈一步进屋,说:“我是女二,戏份本来就不多。”
“那好吧。”严文征有厨夫的自觉,主动询问,“晚饭想吃什么?”
春蕊说:“没胃口。”
严文征问:“因为今天的事吗?心情受影响了?”
春蕊走到他身边,双臂环住他,脸埋进他的胸口,默着不作声。
很像一只被谁欺负了,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的小猫。
“不是吧。”严文征感受到她的情绪,将手搭在她的后背上,故作吃惊道,“按照你的性格,这点舆论风暴不至于顶不住吧。”
春蕊知道他是在故意揶揄她,以此来岔开话题,不上当,质问:“你为什么要发那么一段话?”
严文征不觉得不妥,反问:“不喜欢吗?”
“不喜欢。”春蕊赌气,“你应该做得干脆果断一些,告他们,他们诋毁你的名誉。”
“抱歉了。”严文征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并不听从她的建议,“我工作室的微博我享有言论自由。”
春蕊始终不抬头看他,冤枉、憋屈、愤懑等诸多表情悉数隐藏在了自己创造的阴影之中。
他的那句话,她看到时很开心,感觉自己像是个被人呵护在手心的小精灵,但她无法释怀一点:“我不想让那些是非不分的人对你评头论足。”
严文征微微叹气,他捉着她的手肘,强迫她站直,与她对视,一字一字地强调:“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已经过了需要被别人认可才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年纪,那么同理,我也已经过了受到别人的诋毁而无所适从的年纪。”
山一样的男人,品质坚韧而顽强,春蕊无需怀疑,却忍不住反复确认:“这么有信心吗?”
“如果没有。”严文征仿佛听了个笑话,“那这在北京的十七八年,光长岁数,不长脑子了。”
春蕊霎那间动容,她看上他的,还有岁月赠予他的智慧。
严文征手指插|进她的发丝间,向后收拢,拢至耳后,帮她理了理略显毛躁的头发,心知春蕊不是过分忸怩的性格,话说开了,她就能消化,能接受。
打趣她:“矫情够了吗?”
春蕊吸吸没哭出来的鼻涕,心里鼓着的疙瘩消解了,他是她活血化瘀的良药。
恢复如常,带了点傲娇的口气道:“差不多了。”
严文征绕回温饱问题:“想吃什么?”
春蕊说:“操作简单,但管饱的。”
严文征到厨房看了一下,决定煮番茄意面。
锅里放了清水,等烧开的间隙,他在案板上切西红柿。
春蕊站在旁边看着,心疼他,认真地自我剖白道:“严老师,我不一个贤妻良母型的人。”
严文征手起刀落,动作娴熟而麻利,他无关紧要地说:“我知道,但我不需要一个保姆。”
春蕊打探:“那你需要什么?”
严文征坦率地说:“我需要一个懂我的人。”
这句话春蕊大为受用,消退的那股矫情劲儿又涌了上来,盼盼切切地作势又要抱他,不过被严文征毫无留情地轰走了。
方才他差点让刀划了手。
春蕊并没离开厨房的范围,坐在中岛前,静静地陪他。
过了会儿,手机响了,一连串的微信提示音。
春蕊点开微信,宋霏羽发来的,询问热搜的真实度。
春蕊打字回复:忘了我在深圳呢。
立马,宋霏羽默契地懂了。
四眼飞鱼:他跑去陪你了。
春蕊:嗯。
四眼飞鱼:行啊,你俩够恩爱的啊。
春蕊不藏掖:正处在热恋期呢。
四眼飞鱼:童话书是买给你的?
春蕊:不然呢。
宋霏羽甩来一个黑人问号脸的表情包。
四眼飞鱼:你一谈恋爱变得好娘哦。
春蕊生无可恋地回复一个翻白眼的动图。
四眼飞鱼:行吧,娘娘的师姐也挺可爱,你啥样我都能接受。
春蕊:谢谢你啊。
四眼飞鱼:他那个前妻的声明又是怎么个意思,话说得那么难听,开撕了?
春蕊:女生被造谣怀孕生子,该生气的,是严老师连累了她,拖她下水了。
四眼飞鱼:这摘不清的关系,可真糟心。
春蕊知道宋霏羽不是在戳她的伤疤,是替她不值。
春蕊:那怎么办呢,谁还没背后落下个闲话呢。
四眼飞鱼:理是这个理,但也挡不住我嫌弃他。
春蕊:他不是你男神吗?
四眼飞鱼:以前是,现在得改口了。
四眼飞鱼:告诉他,让他请我吃饭。
春蕊笑出声,不敢不答应。
四眼飞鱼:九月底见吧,我也在横店。
春蕊:好。
手机关掉,搁在一大理石台面上,春蕊敛神沉吟,她心中有疑惑,不可能不问,酝酿着措辞,等严文征把意面盛盘端过来,她跑去拿叉子,两人面对面就座,她开口:“严老师,你需要给尹君如那边道个歉吗?”
严文征俨然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不尴尬,平静地摇摇头说:“不用,蹭了一个敢爱敢恨的热度,她们没有吃亏。”
春蕊抿了下嘴唇,眼神些微发楞。
严文征主动说:“还有话说?”
春蕊摇摇头,只是一时心中感慨。
严文征道:“那我有一件事要通知你一声。”
春蕊看他:“什么?”
“我明天回一趟北京,综艺节目那边有个筹备会需要参加,再顺便——”严文征使坏,吊她胃口,停顿许久才悠哉悠哉道:“帮你把卖身契赎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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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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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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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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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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