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要签的,早晚都一样。”严文征落下名字的最后一笔,合上笔盖,抬眼看他,意思是什么事。
曲澍将手握的一个保温壶递给严文征,说:“服装老师喊我们过去先试衣服。”
“妆才化了一半。”严文征起身的同时,旋开了保温壶的杯盖。门窗紧闭的房屋,春蕊很快闻到了一股参鸡汤的味道。
春蕊:“……”
这么养生吗?
曲澍说:“化妆这边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在找呢,估计得耽误一会儿。”
各组千里迢迢奔赴剧组汇合,刚开工,各种事乱作一团,严文征理解。
他喝着鸡汤,与曲澍走出化妆间。
几乎他们的脚步声刚消失,小婵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一进来,道:“什么味道?好香。”
春蕊:“……”
小婵又说:“怎么就剩你一个人?”
春蕊:“都忙去了。”
“那正好,趁着没人,把早饭吃了吧。”
小婵把买来的豆腐脑、小笼包还有八宝粥一股脑堆到春蕊眼前,“街头拐过弯就有一家早餐店,生意几乎被我们剧组包了。”
春蕊:“今早剧组不供应早饭吗?”
小婵:“中午才吃开工饭呢。”
春蕊解开豆腐脑的塑料包装,豆腐脑卖相很好,豆腐白嫩,高汤鲜亮。她舀了一勺,吃掉后,感叹说:“味道挺好,就是太咸了。”
小婵夺走春蕊的勺子,忙说:“那别吃了,省得吃咸了喝水,到时又要不断跑厕所,我刚看了一眼,简易厕所,剧组百十来号人一起用,应该挺脏的。”
春蕊不满地“哎呀”一声。
小婵脸上堆着傻笑,忙陪不是。
春蕊又拿过八宝粥喝了几口,随后将其推到一边,摆摆手。她实在没有食欲,倒不是因为小婵嘴快说了厕所的事,是进组后压力变大,胃里像哽了块石头。
小婵试图劝说:“你再吃点,忙起来没头没尾的。”
春蕊做出了一个拒绝的手势,揪出一条纸巾,擦擦嘴。
小婵看她一眼,也没再坚持,她一心也全搁在拍摄上了,所以没心没肺地蠕动两瓣嘴唇,说:“不吃就不吃吧,全当减肥,你跟严老师同框镜头多,严老师太瘦了,会显得你壮实。”
春蕊:“……”ωωω.χΙυΜЬ.Cǒm
接头发费了两个小时。
这期间,严文征换好衣服又回来。而戏中扮演春蕊爸爸妈妈的全德泽老师和宋芳琴老师也赶来化妆。
两位都是老戏骨,五十多岁的年纪,德高望重的。剧组大概考虑到他们年龄大了,加上冬天天气恶劣,便安排了两位今天正式进组。
令春蕊意外的是,严文征竟然与全德泽搭过戏。
一碰面,全德泽亲切地称呼严文征为:“小二爷。”
严文征附身前去和全德泽拥抱,喊他:“刘四叔。”
两人聊天,全德泽用手比划,激动地说:“三年,《少林与太极》合作后,有三年没碰到过了。”
严文征说:“您出来的少了。”
全德泽:“最近都在忙话剧团的事,接了个左丞相的角色,词儿巨多,还拗口,天天搁在家里背,背了第二天起来又忘,弄得我快吃不消了。”
“年龄上来了。”严文征架着长腿,坐在全德泽身边,有一丝乖巧地说:“我年前看你的朋友圈,发了演出消息,杭州那一场,本来计划赶去看看的,哪想山里下大雪,封了路。”
全德泽幽默道:“没来就没来吧,咱爷俩每次说约,都是错过,礼物准时送到就行。”
严文征笑。
另一边,宋芳琴坐在春蕊手旁的梳妆台前。
春蕊是晚辈,主动自我介绍说:“宋老师好,我是春蕊。”
“你好。”宋芳琴举止端庄优雅,就是人有些高冷,跟春蕊寒暄一句,视线便没再移到她身上。
春蕊见状,酝酿在嘴边的一些奉承话,随即无声无响地咽进肚子,装起了深沉。
屋里霎那间,只有严文征和全德泽的攀谈。
刘晋拓很快也解决了事情,返回来,跟严文征说了句“严老师,久等了。”,接着给他化妆。
两位男性演员的妆容简单,所以完成地相当快。
尤其是严文征,除了将头发剪短,发梢弄凌乱一些,脸部轮廓几乎没有进行任何修饰。
至于全德泽,大概因为常年围着灶台,化妆老师将他的头发喷得油亮,鬓角略微秃进去一些,妆容上着重突出他泛黄的皮肤。
两人前后被领去隔壁临时架的棚里拍定妆照。
宋芳琴的妆容稍显复杂,大概为了贴合米线馆老板娘的设定,化妆师突出给宋芳琴化了眼妆,将眼窝凹陷,把两边的颧骨高高地衬托出来,女人的苍老感一下子立体了。
她晚一步弄好,也走出了化妆间。
再一次,房间里剩下春蕊。
时间太久,春蕊坐的屁股疼,她蠕动两下。
刘晋拓见状说:“再忍忍吧,头发接好了,我现在给你化妆。”
他屈指抬高春蕊的下巴,仔细打量她,与春蕊交流方案:“我们当时开讨论会,导演的意思是,皮肤白不显老,所以不刻意用粉底遮你的肤色,毕竟梁竹云才19岁,还是要有些少女感。同时,不用眼线改变你的眼形,因为你的眼睛走向整体平直,不上挑,不下垂的,看起来就很冷静,这让你的原生表情也是冷静的,符合梁竹云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性格特点。”
春蕊有些担心地表达自己的看法:“那不做表情的时候会不会看起来有点寡淡。”
刘晋拓嘟嘴,思考后,拿起一只眉笔,放平抵在春蕊的眉毛上,比划说:“不会,你眉毛长得好,眉尾向上挑高,加上鼻翼小,反倒衬的人有点温柔,温柔是成熟女性的美,恰好跟梁竹云的年龄不符合了,我要把它改成粗一点的平直眉,再适当加宽你的下颌角,配合鼻子和鼻梁,营造一种敦厚的粗钝感。”
春蕊想到梁竹云因为听不清声音,本来就有些反应迟钝,剧本里的描写也是说她闷头闷脑的,显然刘晋拓说的在理,她没有反驳:“行,也算突破形象了。”
刘晋拓的助理趴在一旁,从镜子中打量春蕊,突然兴冲冲地插了句话:“你很符合周慧敏黎姿那个时期女演员的长相。”
“是吗?”春蕊礼貌地笑了一下。
“有点那个味道。”刘晋拓接话茬,“你有下颌骨,所以第一眼看上去就不太有小家碧玉的感觉。”
“那我姐给你们的是什么感觉?”小婵耳朵尖,听着两人一前一后地夸奖自家艺人,心里美了,面上却装傻。
刘晋拓嘴巴甜道:“皮相干净,骨肉匀称,是七八十年代女性的婉约复古美。”
小婵可不管他是不是在夸大其词,先不要脸地替春蕊承下了赞美之词:“我替我姐谢谢老师们的赞誉。”
刘晋拓嘿嘿笑了声,冲春蕊说:“你的助理可真好玩。”
春蕊假装嫌弃说:“她嘴贫。”
刘晋拓拿起修眉刀帮春蕊修剪眉毛,眉尾比划两下,职业病犯了,又忍不住建议道:“有机会可以让你的造型团队给你弄个细眉红唇的复古港风浓妆,明艳不失大气。”
春蕊遗憾地表示:“我没有固定的造型团队,临时合作的造型团队百分之八十不靠谱。”
刘晋拓眨巴着眼睛,自卖自夸:“那找我啊,我不挑活。”
春蕊问:“你的工作室在北京吗?”
刘晋拓:“北京上海都有,来回跑。”
春蕊开玩笑:“贵吗?”
刘晋拓:“我可以给你友情价。”
春蕊:“那一会咱俩加个微信。”
刘晋拓冲她抛个“交易达成”的媚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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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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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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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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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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