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栏里输入自己的名字,最新跳出来的消息,是四五个营销号同一时刻的通稿:补一张金哲和春蕊的拍摄路透图,cp感满满。
照片拍摄的相当清楚,且多为春蕊的正面照,春蕊一眼看出这是苏媚花买的话题。
只可惜,激起的水花并不大,留言迅速被金哲的粉丝控制,理智粉表示只是剧情滤镜,营销号不要瞎引导,少数极端粉丝直接@春蕊,阴阳怪气地骂,残疾人可不可以独立行走。
春蕊的心里满是不服气。
正如苏媚所形容的,春蕊清高。她文化底蕴深厚的家世,以及良好的大学教育,时刻规束着她的道德底线,她做不到为了红而不择手段,她太在乎外界对她的评价,太在乎所谓的口碑。即使这口碑,近几年下来,被苏媚的操作,搅得混乱不堪。
可同时,春蕊得承认,得益于苏媚的“瞎搅合”,让她一直有戏拍。
矛盾的心情撕扯,春蕊逞一时口舌之快,搓着后槽牙嗫嚅道:“你们不乐意,我还不乐意呢。”
“啊?!”房间里突兀地响起春蕊的细嗡声,小婵一时没听清她在嘟囔什么。
春蕊没搭理她,眼睛依旧盯着手机屏幕。
小婵问:“你看什么呢?”
春蕊装得很像,张口胡诌:“欣赏自己的美图。”
小婵天真:“后援会做的吗?”
“不是。”春蕊想逗她,大喘气说,“黑粉截的。”
“……”小婵原地起跳,蹦到春蕊身边,蹲下说:“你看它们干什么,给自己找气受么。”
“不看了。”春蕊滑动手指,更新关注界面,恰好弹出金哲发的九宫格开工西装图,便随手点了个赞。
小婵又迷惑了:“赞他干什么!这条微博又不是跟电视剧相关。”
春蕊:“我叛逆。”
小婵:“……”
两人在休息室呆到九点,直到统筹拿着喇叭片场喊人集合。
屋外,天光大亮,阳光透过干冽的空气照在人脸上,甚是有些刺眼。
春蕊眯起眼睛。
赖松林站在架好的香案前,看到她,朝她招招手。
春蕊微笑着,走到他右手边,喊了句“赖导”,赖松林递给她三柱香。
片刻,严文征挪步过来,站在了赖松林的另一侧,而他们身后是陆续赶来的各位配角、工作人员,以及请来的媒体。
几步之远,谁点燃了一串鞭炮,劈里啪啦炸响嘈杂的片场,开机仪式启动。
相较于开机宴的觥筹交错,开机仪式简单明快。供上乳猪,添香敬神明,祈求一个风顺人顺。随后,春蕊、严文征陪赖松林给摄像机揭开“红盖头”,他们在摄像机前摆了姿势,媒体的照相机对着三人狂拍,片场到处都是按快门的声音。
而等拍好开机照,紧接着就是媒体采访。
统筹安排春蕊和严文征并肩站在“开机大吉”的横幅前,手里捧着媒体塞来的话筒,话筒上贴满各节目的台标。
不出意外的,镜头统一对向严文征。
记者们都是二十岁三十岁的女性,即使加以掩饰,也藏不住眼里迸发的红心,迷严文征的那点颜值,以及人格魅力。
她们尊敬又热情地先跟严文征唠了几句家常。
“严老师,腿好些了吗?”
“需不需要给您搬一张凳子,坐着采访没关系的。”
“冬天拍戏,注意保暖。”
被晾在一旁的春蕊恰到好处地端起嘴角,歪头装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听严文征的附和。
大家七嘴八舌好一会儿,才正式问起电影。
A节目记者:“能先请严文征老师帮我们简单概述一下这部电影讲述了怎样的一个故事吗?”
严文征压眉稍作思索,沉声说:“主剧情是一位交通肇事者,为了逃避内心的谴责,来到这个小城镇,开了一家照相馆重新谋生活,然后一次在米线馆吃饭的时候,留意到一位听力有障碍的小女孩,也就是米线馆老板的女儿,两人之间有了一些交集。”
B节目记者:“那是什么原因促使你接下李庭辉这个角色?而且还挺突然。”
“看过剧本后,察觉李庭辉区别于我以前演的很多角色,他因为自己的驾驶失误,身上背负了一条人命,由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变得非常沧桑,,他每天活在自责和懊悔中,是一个背负十字架赎罪的形象。剧本中的人物留白很多,可让我发挥的空间大,挺有挑战性”。面对采访,严文征很闲适,语气也颇为放松,“至于你说的突然,那要怪赖导找我比较晚。”
一句俏皮回答,记者哄笑后,随即又有人问:“这部电影里的亲密戏多吗?”
“没有。”严文征的眼窝有些深,瞳孔颜色黑沉,所以散射出来的目光不自觉地带着些许的讳莫如深,这让他整个人显得端正认真:“其实照剧本的描写来看,主人公之间的肢体接触都挺少。”
记者开玩笑:“没有肢体接触,严老师不会遗憾吗?”
严文征温声道:“这么想就俗了。”
记者再问:“爱情呢?两位主角之间没有产生爱情吗?”
严文征:“按照我的理解,于李庭辉来说,他对梁竹云并不是爱情,嗯……至于站在梁竹云的角度,我觉得可以问一下春蕊的看法。”
他突然把话题抛给春蕊,春蕊脊椎一绷,下意识瞥他一眼,看他面容沉静地微侧着头,等待着她的回答。
春蕊眨眨眼睛,有些意外他挺照顾人,也心知他是在给她说话的机会,反应过来,说:“是爱情,一位懵懂无知的少女很难不爱上三番两次帮她的大叔,何况大叔长得还不错。”
记者:“所以结局是BE吗?”
春蕊卖关子:“其实在我看来不算是,这涉及剧透,大家可以期待电影的上映,届时到影院去感受。”
经由严文征的引导,记者开始转向追问春蕊:“26岁的年纪,却要回头饰演19岁的小女孩,你觉得自己可以驾驭吗?”
年龄问题,在女演员身上总是格外敏感,春蕊有一点不高兴,但压下不表,淡淡地说:“26岁和19岁不算一个大的年龄差,这部电影,角色的驾驭我觉得不在年龄上,更多的应该是怎么去拿捏耳疾患者与人交流时的神态和动作,特别是前期,梁竹云还没有佩戴助听器。”
记者:“知道要和严文征老师合作压力大吗?”
春蕊想想,实话实说:“我是在开机宴,也就是昨天才知道要和严老师合作,现在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记者换了种问法:“那描述一下知道要和严老师合作一瞬间的感觉?”
春蕊心知记者是要她将人往高出捧,小小沉默后,比喻说:“像从天而落到手里的一个小惊喜。”
记者抓漏洞,用玩笑般的口气说:“只是一个小惊喜吗?不应该是大馅饼之类的吗?”
春蕊:“……”
她警惕地搭眼看那位记者,目露凶光,气氛凝固了一晃。
在人群里盯梢的小婵登时吓出一身冷汗,她握手祈祷,祈祷春蕊别耍性子与媒体疾言厉色,媒体掌握着舆论动向,她们没钱没势更加得罪不起。琇書蛧
好在,春蕊混圈多年,媒体应对课尚能及格,她转脸又微微一笑,张嘴刚要说话,哪想,严文征抢先解围:“重点抓错了,这句话的形容,不在‘小’,在‘惊喜’。”
春蕊:“……”
随即严文征板起长者的身份,好生提醒说:“希望各位记者谨慎提问,剧组刚聚在一起,彼此还不是很熟悉,你们不要人为给我们施加压力。”
记者们纷纷点头,采访又持续半个小时,统筹和剧务掐点钻出来赶记者离开片场。
春蕊和严文征一口气没喘,即刻又被安排到化妆间,马上定妆,拍定妆照。
化妆间由一家理发店内部结构整改而成,梳妆台总共八个,可用的有六个,其他两个被梳化组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占了。
屋里,高瓦数的灯泡打着亮。
男女主演的主化妆剧组安排给了同一个人,叫刘晋拓,一位185cm的大高个,他留着板寸头,圆大眼,外表看着挺man,偏偏一开口说话,娘娘腔的气质铺面而来。
剧本里,梁竹云有一头烂糟糟的长发。春蕊本来的头发微卷到肩膀,需要再接15cm的假发。
刘晋拓安排助理帮忙给春蕊弄,他先去给严文征化妆。
小婵凑到春蕊身边,说:“姐,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接头发慢,估计要错过午饭点了。”
春蕊想想,随口问:“严老师,你有吃过东西吗?正好我们去买,需不需要帮你带一些?”
刘晋拓此时正往严文征的头发上喷啫喱水,严文征稍微偏开脑袋,防止喷雾落入口中,回答道:“谢谢,不用,我让助理去准备了。”
春蕊说:“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她看了小婵一眼,小婵领会,脚下生风地溜走了。
房间刹时安静下来,只剩一台电热扇吱吱呀呀地摇着头。
春蕊打开手机,给钱芳闵发了条微信,说:妈,我进组了,明天拍,有急事联系不到我,记得打给小婵。
春蕊没等钱芳闵回复,钱芳闵比她还忙,她习惯了跟家人不能同步的聊天模式。
她关掉手机,从面前的镜子里打量自己,卸下伪装,一副好看的皮囊显出疲软的病态。
她叹口气,使劲揉揉脸,强打起精神,让眉宇间挂点飞舞灵动。
恰好,刘晋拓余光瞄到她的小动作,搭话说:“困啊?”
春蕊顺嘴道:“有点。”
刘晋拓:“这才刚开始呢,等熬大夜了,更加生不如死。”
春蕊:“习惯就好了。”
刘晋拓“哎”了声,没敢再抱怨,怕被赖松林听见。
他专心给严文征化妆,但安静没一会儿,又喜笑颜开,自顾自地说:“进这部戏前,做梦都没敢梦到有朝一日能给严老师化妆,更被提担任您的主造型了,我压力很大的。”
严文征哂笑:“放轻松,我不吃人。”
刘晋拓小心试探:“严老师,我一直是您的影迷,当年《金色梦乡》上映时,我还包场请朋友一起看了呢,哪天等您有空,能给我签个名吗?”
“可以。”严文征很爽快地答应:“现在吧,签哪里?”
刘晋拓早有准备,他从随身携带的万宝龙银色腰包里,翻出一沓严文征的照片,恭敬地递过去。
严文征一滞:“这么……多?”
刘晋拓挠挠头,他一米八的大块头,面对偶像,脸颊竟浮出两圈酡红,略作娇羞道:“梳化组好多小姐妹都喜欢你,但不敢找你要,就怂恿我来了。”
“……”严文征一扯嘴角,无奈的情绪显露一瞬,迅速收敛,说:“签了别出去嚷,不然我这一天都不好过。”
“这是自然的。”刘晋拓竟然还得寸进尺地又说:“那我再过分一些,您能特别给我一个to签吗”
严文征扬眉看他,只不过没等他说什么,刘晋拓的助理出现在门口,冲他招招手,把人喊了出去。
严文征修长的手指握着马克笔,怔愣一瞬,椅子转半圈,朝向春蕊的方向,淡淡地问道:“图签是什么?”
春蕊从镜子里与他对视,她清楚地看到他黑亮的瞳仁满是迷茫,思索后,帮忙解释:“to签就是在签名的时候写上to某某,某某就是粉丝的名字,一般还有附言。”
“哦。”严文征恍然,自嘲说:“谢谢,年纪大了,搞不懂这些东西。”
春蕊附之一笑,心中却吐槽,36岁,哪里年纪大了,我看是你自己的做法老派。
转念又想清楚了,他不懂饭圈的东西,应该就是平常少有人敢在他签名的时候特别要求他。
春蕊没收回视线,她从镜子里观察他,发现他竟真的掀开马克笔的笔盖,一张张签上自己的名字。
很有耐心,脸上更看不出半分烦躁的情绪。
春蕊:待人接物倒是平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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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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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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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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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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