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玉石之上,蒸腾的泉水之滨。
一双璧影,十指交扣,长发相缠。
单薄的白袍早已湿透,松散开来,露出他肩膀白皙的肌肤和紧实的线条。
他的双臂支撑着自己的躯体,缓身微微躬起后背。即使是头脑陷入疯狂的一刻,仍旧小心着不将身体的重压全部施加在她身上。
滚烫的呼吸喷薄在她的面颊。
今夜她是他的猎物。他的吻带着侵略的力道,就像在宣示自己的领地一般,令她的唇舌无处可逃。
一个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他觉得他要疯了。
体内仿佛有另一个自己,从灵魂深处呼之欲出。他拼命想去摁住他,可是却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
对于眼前人,自己终究还是不能放手。
怎么可能放手呢。
面对他激烈的吻,一开始,她还尝试做着逃避,甚或是抵抗。wWW.ΧìǔΜЬ.CǒΜ
可不知从哪一刻起,她已不再挣扎。
相反的,她握紧了与他交扣的手指,头微微上抬,用力地去回应。
与其说是回应,不如说,是与他今夜蛮横的力道做着回击式的抗衡。玉人成双,势均力敌。
池边水汽氤氲,一双璧影,似落尘的谪仙,又似冰山的魅妖,唇舌痴缠,难舍难分,隐没在潮湿弥漫的幻境。
呼吸炙热滚烫,热流涌遍全身。一条白皙秀嫩的纤腿从玉石地上缓缓向上抬起。
正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慌乱的高声,盖住了泉水的滴答声:“有刺客!有刺客——!保卫大将军——!”
朱景深俯身在地,并未放开怀中人,余光向后一瞥。有冷风从外飕飕袭来。
从哪儿仿佛传来箭矢的声响。
殿内空旷,并无藏身之处。怀中人身上仅一件单薄浴袍,行动不便。若在守卫于殿外聚起之前,真有流矢飞入,危险无比。
他果断将慕如烟一把抱起,两人一道投入池中。
热泉中冒起连串水泡,水下的一双影子继续纠缠。他不放手,双臂不知是护着她还是擒着她,唇瓣依旧贪恋着她的吻。
原本在她身上蓬松宽大的浴袍随水散开,缓缓浮上水面,舒展开去,像一朵纯净无暇的白莲。
须臾过后,一切声响褪去,四周安静了下来。
朱景深将慕如烟从水中小心抱起。
两人浑身湿透。
朱景深挺拔的身姿岿然站立,对怀中人沉静注视,安稳地将她护着。
他身上的白袍满是泉水的重量,水珠不停流淌,淌过两人的身,不分彼此。
怀中人的浴袍已被池水掠走,柔美身姿纯净如玉,白透无瑕。
她蜷着身子依偎在他怀里,脸紧靠着他的前胸,听到他胸口猛烈激撞的心跳声。
大殿安然无恙,依旧空穆寂静,没有刺客闯进来,甚至没有任何箭矢侵入。
他怀抱着她,望着安静的殿外,想起方才慕如烟第一眼见到自己后惊诧的神情,还有她未说完的“等”,这才意识到——
凤影今夜根本没有离开东山。
圣所的守卫空虚只是诱敌的假象。方才的确有过刺客,可凤影早就部署了十全的守备,守株待兔在外围。
敌人早在形成威胁之前已被制服。这座大殿,自始至终固若金汤,正如他一贯对她的十全守护。
“放我下来。”过了一会儿,怀中人平静说道。
朱景深并未放手,默默看着怀里的慕如烟,低沉哑声道:“为什么瞒着我一人?”
她静默不言,脸依旧埋在胸前,看不出是何表情。
“是父皇让你这么做的。”
怀中人静静闭着眼:这双白皙柔美的手上,早就沾满了斑斑血迹。不怕更脏些……
她徒劳地挣了挣蜷在他怀里的身子,在他的凝视下却也羞于有更大的动作,只语气略带愠怒道:“再不放手,我要叫人进来了。”
他仍是不松手。
慕如烟终于抬起头来瞪他,却与一双幽冷秀眸四目相对。
“你要叫便叫吧。”
“你——”
他怀抱着她站在水边,两人目光对峙,湿润的空气在无形的重压之下凝结。
两人都心知肚明,凤影正领着卫兵静候在殿外。想必,那边的空气,也已凝结成了重压。
内外对峙。
许久不闻殿内任何动静,殿门外传来神官关切试探的声音:“大将军可安好?”
朱景深与慕如烟仍旧清冷互望,两人似乎都在屏息静待,看究竟会是哪一方,最先败下阵来。
殿外响起铠甲起动的声音。
未待有人靠近,慕如烟连忙对外面慌张大声道:“不要进来!”
朱景深静静望着怀中人,眼中闪过一丝得胜后的调皮笑意。眸色又恢复了往昔的温润。
“放我下来。”她的目光冷静肃然,这一次认真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活下来再说。”
是啊。不论是她亦或是他,谁又能保证,接下来的关口,就能活下来呢。
他将她小心放下在大殿的玉石地面。
她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仍能感受到身后那双冷静凝视着的眼神。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不再露出怯意——即便是正直与羞怯带来的——这是他对她的决意。
既然势均力敌,她又怎能暴露自己的怯弱?
平静如常地在背后的注视下披上新的浴袍,穿戴整饬好圣服之后,她缓步往殿外的方向走去。
“慕如烟。”身后人叫住她。
她微微顿步,并未回头。
从前至今,她从未给过他一个肯定的答复,更别说任何承诺了。聪颖也好,狡猾也罢,她怎会不知,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道理。
宛若雪山之巅的狐妖,躲躲藏藏,即便是经久历练的猎人,恐怕也是抓不住的。
“你要我去夺那位置,是为了你身后的那些人,”他凝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幽淡上扬,“可你若不……长久抓着我的心,又怎样确保他们今后能长享平安富贵?”
身着纯白圣服,她宛若圣洁的巫女,在他前方的不远处静静伫立。
圣殿空灵,水珠滴答作响,氤氲升腾,袅袅汨汨。
许久的沉默之后,美人朱唇悠悠启口,缓声道:“因为我信你啊。”
朱景深不由目光一震,见慕如烟微微回过头来,倾世脸庞上带着一抹幽淡笑容。
“不是你让我信你的吗。”
窈窕佳人,一瞥惊鸿。
她即刻敛了笑意,转过身,纯白圣服的长尾庄重拖地,浑身宛若不可侵犯的神祇,镇定自若地向前踱步走去。
殿门开了,俗世的风一卷而入。
美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夜里,只留下身后人形单影只。
空寂的圣殿中,泉水依旧滴答作响。
*
翌日一早的祭天礼很快结束。南疆之事已刻不容缓,慕如烟一行十数人,即刻从天坛出发南下。
行前,秋风阵阵。
一边是慕如烟率镇北军十几骑,跨在马背,英姿勃发;一边是朱景深领着朝臣廷官,静默伫立,肃穆送行。
陛下并没有出现。
朱景深目光沉沉地定在慕如烟一人身上,周围的官员与她身后的兵将都成了虚像。
美人一身戎装,脸庞清丽潇洒,与他互望片刻,轻身下马。
两人面对面站立,距离很近,微风轻拂两人的发。此刻彼此的交谈,并不会被他人听到。
“有件事,想提前确认一下。”慕如烟媚眼一笑,轻巧问道。
“什么?”朱景深语气平淡,情绪却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克制。
她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调皮:“要死还是要活?”
他双睫一颤。知她这个问题,问的是此行去救他长兄,是要长兄死,还是活。
风吹草动,秋日凄怆。
他凝眸望她,沉定答道:“要活。”
听罢,她在秋阳下笑得明媚,竟第一次在他面前许下承诺:“如你所愿。”
“等等!”他连忙叫住正要转身的她。
慕如烟顿了顿脚步,微蹙双眉,用余光瞥了瞥前后左右成百上千的人群。
他这是要当众做什么?
此前,她一直以为三殿下是个识大体且有些腼腆的人。可近来种种过后,她对此越来越不能确定了。
察觉出她的顾虑担忧,他再次将自己生生克制入沉静的躯壳,千言万语藏在一双深情明眸,声色平淡道:“平安回来。”
慕如烟明媚一笑,随即转身上马,领着兵将们,头也不回地往南策马而去。
俊逸的背影很快消逝。朱景深依旧默默站立,目光朝向遥远的南方。
明明周围满是人群,可就在方才的一瞬间,所立之处,却已成了一座空城。
见三殿下不动,身后没有人动。
在秋风中过了许久,直到沙尘都已沉淀无声,朱景深缓缓回过身来。
目光冷澈,周身笼罩着一股无上的尊贵威严之气。
凛凛秋光之下,留守的文武百官郑重地两字排开,为三殿下让出一条通往皇宫的中央坦途。朱景深神情肃然,在人群的注视簇拥下静静行走。
想尽了办法,却还是没能说服她留下。
秋风拂动耳畔发丝,他脑海中不由回荡着素羽前日的话:“相信她的决定,相信她的能力。而我们需要做的,是各自守好自己所在的位置,尽心去辅佐,全力去支持。”
那自己留在这座空寂的皇城,就守好自己的位置,做好该做的事,等她回来。
*
秋未深,风已凉。一个孤寂的身影站在高耸的紫微殿外高台,沉沉眺望着遥远的南方。
文武百官都去天坛送行了,皇宫比以往更加空荡寂寥。
过了许久,帝王依旧南望,沉沉问了句:“什么时候了。”
身后的卢公公报了时辰,随即道:“大将军应是已经启程了。”
帝王又沉默了一会儿,淡然开口,问道:“可以相信她吗?”
刚问完,他就自顾自笑了。身后的首领太监虽是这宫中唯一的贴心人,却也从来都是小心翼翼,明哲保身。这样的问题,他又怎会回答。
可没想到,那谨小慎微之人这次竟毫无犹豫,恭谨答道:“臣相信。”
帝王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卢公公比以往更为关切道:“陛下,该服药了。要好好注意身子啊。”
帝王点了点头,这才回过身来。
城已空,却还有太多的事情急需处理。
他命人取来准备好的托盘,上面摆放着两个酒壶与两只空杯。
酒壶亭亭玉立,酒杯安静沉默,在秋阳下反射着冰冷酷洌的光泽。
以往宫里的这些事情,通常都由廷官去做就行了。
望着酒壶酒杯,帝王沉声道:“朕自己去。”
空荡寂静的宫城,一座冷清的殿宇之外,一如既往杳无人迹。
帝王到达殿外时,见已有人静静候在那里多时。
淡雅的秋光覆在温婉柔和的周身,一个端庄的身影正跪于殿门外。
见到帝王出现,淑妃抬起头来。一双美目在光下明净似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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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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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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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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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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