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等丫鬟婆子都睡了,她便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将一根木剑背于身后,潜出玉姝阁。
之所以是带上木剑,是因为那是她手头上仅有的一件武器。
那木剑还是她前些日子偷跑去仙居夜市买酒时,看到一个摊位上摆放了许多仿真木剑,那些木剑都是铁桦木制成,材质非常坚硬,剑身上有各种雕花和镶嵌,非常的好看。
卓玉儿看着那各式各样的木剑十分新鲜,每一柄都令她爱不释手,她似乎是非常喜欢这种虽然不能伤人,但却能吓唬人的东西。这正好与自己那喜欢功夫,但却讨厌杀戮的性子有些不谋而合。
于是当时还是傻丫头的她就花费了一百文钱,挑了一柄仿真木剑带回了玉姝阁。
带回居室后,因怕被人问起那木剑的由来,她便一直将这剑和几坛子杨梅酒一起藏匿于床底下。偶尔想起来时,会从床下寻出那剑,像玩玩具一样在居室里随意舞弄两下。
出发之前,因手头上未有任何可用的武器,这柄仿真木剑便成了替代品。
卓玉儿深夜遣出玉姝阁,是为了去乱葬岗查验一下离宁的尸身。
当她听说宁峰就是离宁时,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如何也无法把一个老实巴交的大叔和那个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叛军首领联系到一起。
而且离宁还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进入卓府的,想到这些,就后怕连连。
这若是按照常规,自己应是作为嫌犯的同党被调查的,但她至今未有受到任何盘查,莫不是因为严枫顾念搭救之恩,便放了自己一马。
但是那天有太多的事情令人匪夷所思。
脑海中闪过的某人落水的画面,是怎么一回事?
为何突然之间,自己就恢复了全部的记忆?
而也就在差不多的时候,严枫遭遇了刺客的袭击,二人双双落入翠湖之中,刺客被淹死。
她依照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寻到了落入水中的严枫,将他从湖水中救了出来。
这些事情之间有联系吗?还是仅仅就是巧合?
难道是老天爷见她傻得太久,便一声不响地帮忙恢复了记忆?
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开天眼般地生出了些预见之能?预知到了大皇子的危机时刻?
这也太巧了吧?
卓玉儿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于是决定亲自去当一回仵作,偷偷潜入乱葬岗,探查一下离宁尸身上是否能寻到什么线索。
结果没想到的是,她在乱葬岗差点被严浔当场擒住。
是了!仙界自是会以离宁的尸体为诱饵设下埋伏,来诱捕其同伙或其他叛军余孽,自己为什么会傻到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去乱葬岗?这仙身没有了,脑子也因为傻得太久而生锈了!
思及此,她十分懊悔。
卓玉儿侥幸从严浔手里逃脱,逃出的一瞬间,感到对方似是被什么事情牵绊住,未及多想,便祭出轻功,一路向卓府飞奔。
她虽离开卓府的决心已定,但并未提上日程,因感到还有很多事情不甚明朗,本欲再耽搁几日,多方探查。
往回跑的一路上,越想越后怕,后悔今日的行动太过冒然,竟差点被严浔当场抓了个现形,心里十分不踏实,万一暴露,即便是能捂住身份,也有叛贼同党的嫌疑。
事不宜迟!今晚就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卓玉儿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回玉姝阁的居室内,顾不得手臂上的伤,进门后,快速点燃了室内的夜烛,开始在居室内轻手轻脚地翻找东西。
她从衣柜里拿出几件平日里穿的衣物,又从书架上取了两本修习仙法的书籍,顺便扒拉了一些细软,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包裹之中。
将行囊打包好,斜挎于身后,俯身吹灭了烛火,疾步走至居室的门口处,正欲推门而出,忽然感到房门外似是有细微的响动。
女子警觉地停住了脚步,心头闪过一丝慌乱。
脚步刚刚停顿住,突然听到门轴转动的一声响,居室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卓玉儿的第一反应就是向后退了两步,眼睛死死盯着房门处。
同时懊悔不已,适才进门的时候,因为想着马上就要离开,便没有将房门上栓。但那门栓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现在只能做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
她退步至离房门不远处的一个阴暗的角落,此时屋内没有烛火照亮,昏暗无光,但是有淡淡的月光从纸窗渗透进屋内,她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隐约能辨识出视野内的一切。
房门被开启后,月光如水般从门外泄了进来,女子借着微亮的月光,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进了屋内。
那身影进门后,便轻轻将房门闭上,来人像是有夜视功能一般,径直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她看不清那人的脸,但那被月色勾勒而出的身形却十分的熟悉,难道是严浔?
卓玉儿本已将心头的那丝慌乱压制了下去,但当她猜想那个不速之客可能是严浔时,那丝慌乱又像火苗一样从心底窜了出来,愈燃愈烈。
莫不是已经被他察觉出了端倪?那要如何应对?
正神思混乱中,忽听对方开了口:“菲菲,是我!”
那不是严浔的声音,但那声音有些熟悉,是严枫!
为什么严枫会闯入她的居室里?
卓玉儿搜肠刮肚地猜测着各种可能性,不知该如何回应。
沉默中,忽然眼前一亮,定睛看去,是对方点亮了一颗火石,屋宇内瞬间被火苗照亮。
果然是严枫,他身穿一身素色便服,笔挺地立于面前,目光灼人。
还没待女子发问,对面之人忽然把手伸到她面前,将她脸上那块蒙面用的黑布摘了下来。
卓玉儿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一身夜行衣的装束,头上是男子的束冠发型,脸上蒙着一块黑布,身后还背着一个包裹,从头到脚的蒙面盗贼的打扮,配以一副想要溜之大吉的架势。
意识到自己被抓了个现形后,卓玉儿面容中闪过一次慌乱,根本无暇惊异于严枫为何能进入她的小姐闺阁,更令她忌惮的是,要如何解释自己这样一身装扮?
但是,她并未从面前这个男人脸上看到任何显露吃惊的神情,且没有听到他一句询问。
离宁一只手揭下卓玉儿脸上的蒙面黑布,另一只手用燃着的火石点燃了旁侧的一盏烛灯,然后将火石上的火苗熄灭。
烛灯被点燃后,发出微弱的亮光,屋宇内虽未被照得十分亮堂,但室内的布局和摆设都清晰可见。m.χIùmЬ.CǒM
男人将手中的火石收起,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四周,视线最终停留在女子的身上。
卓玉儿见他一声不响,心里更加没底,也顾不得讲究什么礼数,试探性地问道:“世子殿下,为何会到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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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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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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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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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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