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讲述了一下从张医生那里了解到的方远的情况。
很显然方远精神不稳定,他之前在审讯室里的全部表现都要推翻重来,他们要分辨出真伪。
“方远演技真好!”罗旭听完一切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他震惊于方远的演技如此高超,简直是绘声绘色,连他都对方远产生了同情,觉得他是一时冲动,现在看来更有可能是他的计谋。
李思文却小声说了句:“可是他的经历确实值得人怜悯,他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空气沉默了,这句话是句大实话。
方远的犯罪行为已经是事实,他们不仅要找出方远行凶的动机,还要判定他的行为是不是受到了游戏的操控,他的冲动是真实存在无处安放的情绪亦或是游戏催生的产物,这点是他们要查明白的。
现在存在两种可能性:一、方远布了一个局想将自己的杀人行为推到游戏的精神操控上,所以才会不断重复自己是被控制的,一切都是他的计谋。二、方远是基于情绪失控一瞬间真的被游戏操控导致了激情杀人,他的惊慌是事实,认错也是情理之中的,因为他原本并没有想真的要李向明死。
两条线路难以分辨真伪,因此他们才需要做大量的调查才能得出佐证。
岑木晓希望罗旭可以给到自己一点头绪:“小罗,你们今天去方志东的公司有什么发现吗?”
调查了方志东的罗旭及陶奇站了起来,罗旭作为主要讲述人,陶奇在旁边做补充说明。
“副队,我们现在正式报告一下今天下午的收获。”
罗旭他们两个连谈判这一步都没有进行,直接甩了一系列的证据:“有了副队的建议,我们先去重案组的各部门问了一下方志东这号人物,拿到了他们掌握到的方志东的部分不法交易后,我们直接杀到了方志东的办公室与他进行交涉。”
“方志东迫于无奈只能与我们合作。”
陶奇很得意,言语间还对岑木晓多了一份更为坚定的崇拜。
对付方志东这样的人,就要做得狠,雷厉风行地打他个措手不及,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这家伙像个泥鳅一样,重案组那边盯了他很久了,才知找到一些小毛小病。这些所谓的“证据”最多关他个三五年,如果找到个好点的律师,大概一年牢都不用坐,还能争取缓刑。
罗旭贴出一张名单,这是方志东公司的人员名单。
“这些人都是方志东手下的大手或者流氓,他们的文化程度都不高。”
表格被一分为二,一半绿色一半红色。
“上面这一块才是方志东公司的核心。”
岑木晓看到红色区域那块曲丽萍的名字也在其中。
“我们逐一进行盘查,发现这几个人与方远交集较多。”
陶奇将五个人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上,其中当然也包括曲丽萍。
罗旭觉得曲丽萍这女人不简单,虽然只远远打过了几个照面,不过这女人看着很精明。
“曲丽萍的身份不简单,她与方志东的公司交涉太深了,甚至方志东公司很多的把柄都在曲丽萍的手上。”
方母那边应该还能查到些什么,岑木晓朝李思文撇了一眼,李思文马上将这些细节记了下来,他隐约觉得吴光亮与曲丽萍可能还有什么牵扯。
罗旭将其他四个人一一分析道:“接下来就是方志东的这个秘书,与方远挺熟悉的,方志东他们公司的司机,经常接送方远,还有两个都是文化程度一般的讨债人,方远有与他们讨教一些问题。”
乔翘提问道:“什么问题?”
讨债人只是好听的叫法,他们其实就是方志东手下的打手,还是专门折磨人的个中强手,方远与他们有什么好聊的?
罗旭:“据他们回忆,方远让他们教自己打架的技巧,尤其是怎么规避被打,造成最小伤害。”本来他还以为自己查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了解透彻了之后才知道,原本方远不是主动学习如何打架,最快制敌,而是学习躲避技巧,为什么?
“为什么?”
与罗旭发出同样疑问的是李思文,他不解地嘟囔道:“难道是因为他一直被打?没理由啊,不是说他的生父吴光明只打老婆不打孩子吗?”
岑木晓虽然也觉得有些奇怪,但他很快就仿佛联系上了一部分线索。
“有可能不是现在,是以前,也可能他学习防身技巧是出自于意难平的执着。”
“副队,你是说方远曾经被欺负?”乔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样阴沉的方远远瞧上去就很唬人,谁会没有眼力见地去欺负他?
任重而道远的岑副队只能提点道:“你还记得张医生说过,方远有一次很狼狈的地出现在她面前,还穿着校服吗?”
被点醒的乔翘惊叫一声:“啊!”
“不过具体情况我们明天下午就能得知。”
岑木晓在惠明初中上画了两个圈,有些真相迟早会揭露,这不单是揭露真相的必经之路,也是他们也在揭开方远黑暗的过往,掀开他不愿意见人的可怖伤口的过程。
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凝重,原本一个看上去简单的案子现在越调查越复杂,而方远这个人在他们眼前也越来越透明,他层层的遮羞布一点点被扯落,没有人能断定黑布之下的真实方远究竟是什么模样。
是唏嘘?还是感叹?或者两者皆有?
由于第二天还要去学阳高中继续盘查,岑木晓让他们散会后各自总结一下收获就收工。
他一个人坐在黑暗的会议室里,窗外有暖黄色或白色的灯光亮起,每一个家庭都是社会的一个小的缩影,他想到方远说的孤独,也想到他的躁郁及薄弱的同理心。
没人知道这名衣食无忧的少年在想什么,当然,也没人知道现在在放空的岑木晓在想什么。
“叮~”一条消息的播报声打破了沉静的空气,岑木晓掏出手机的时候还尚不能适应光亮,他眯起了眼睛,发现是自家的“猫儿”发来的“问候”。
问话只有一句:“死了没?”
最近实在太忙,WHITE那边根本就没顾上,岑木晓反省了一下自己大概作为男朋友最近的表现有些失职,于是没有原则地率先承认了错误。
他又博取同情又卖惨,表示最近本职工作压力很大,负担太重。其实如果岑木晓脸皮再厚一点,可以要求对方给他一个“亲亲抱抱举高高”套餐,但岑副队还是有点底线的,尽管心里很想,却依旧没有展露出来。
WHITE那边还是别捏地提醒他注意休息,当然这是岑木晓才才能理解的含义,他将着称之为自己与WHITE的默契,而WHITE的原话是——“别死了就行!”
就这样聊了几句,岑木晓仿佛被充了电一样重新打起了精神,他不能自乱阵脚,无论方远是不是在故弄玄虚,他都要剥开层层迷雾还原一个事实,这是他的责任,更是他的使命!
与校方约的10点,学校的负责人将赵心月他们班的学生全部集中在了一个会议室,乔翘带着李思文先去同学们那里打探情况,拎一下与此事相关或者知道一些内情的同学,其他的学生在简单问话完之后就请他们回去自习。
岑木晓则带领罗旭还有陶奇面见校方领导,商定一下配合方案。
接见他们的是学阳高中的校长,一个看上去有些严肃的老头,带着一副眼镜,穿着考究的西装,举手投足都有大将之风。岑木晓查过这位方校长的经历,他家三代以上都是搞教育的,因此这位老先生身上有一股文人的气魄,尽管头发花白,但风骨还在。
方校长很客气地接见了岑木晓,岑木晓也非常如实地将目前的情况告知了方校长。在听述的时候,方校长就一直长吁短叹,岑木晓在他脸上看到了悲悯及心痛,这校长应该是真心为这些孩子着想,觉得这是一出悲剧,并非沽名钓誉之辈。
说完了大致情况,他还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徐主任,徐主任光秃秃的头顶不断冒汗,就怕岑木晓突然参他一本,在校长面前状告他。不过后来证实虚惊一场,岑木晓不会做这种小人行径。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概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吧。
方校长很快就表态了:“岑警官你放心,校方一定鼎力配合,这件事情发生在本校我实在是难辞其咎,心痛难耐。”
岑木晓非常感激方校长的明察秋毫,却也实在不愿意将事情散播地更厉害。
“方校长,这里是学校,我们也不希望影响到其他学生与老师的正常学习生活,我同事已经去找2年C班的同学问话了,只提纯几名相关的学生展开后续调查,其他学生还是让他们正常上课吧。”
“至于李向明的情况,我们警方没有办法隐瞒他的死讯,看你们校方如何控制舆论,我们也不愿看到您校的同学、老师及学生家长陷入恐慌,后续的报道内我们不会张贴任何被害者、嫌疑人及相关人员和学校的照片。”
这些是岑木晓与陆局、杨老开会之后的结果,并非出自帮助学阳高中的由头,而是这件事本身的性质就会造成社会的舆论,并非好事情,总是要藏着掖着的。
调查全部结束后,后续报导上头一致决定由官方来发,到时候会适当摘除掉真实信息,他将这一情况透露给方校长知道也是希望校方能配合控制言论导向,掩盖一部分事实,为李向明的身亡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至于李父李母那里,则由岑木晓亲自去交涉。
方校长感谢了岑木晓的贴心,不过他的眉宇依旧一片哀愁,他也爱惜自己的名声,只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他的内心总是难免愁思。
看来承办学校的方针需要作调整了,以“仁”为本,关注学生的心理远比上学率要重要。
这边岑木晓很顺利地与方校长完成了接洽,等他前往会议室,发现乔翘也完成了筛选工作。
会议室里一共留下了6个人,一名是之前打过照面的赵心月,她是陪学生在这里等岑木晓他们的,陶奇敲门进来了,跟着他进门的是一名精神索索的大爷。
陶奇介绍道:“这是闻大爷,在学阳高中已经做了十几年的门卫了,25号那天就是他当值的。”
岑木晓点头,他请赵心月做疏导工作安抚学生,自己与罗旭带着闻大爷进入了会议室里的一个密闭的小房间,那边是个杂物室,里面有两把椅子,也方便谈话。
罗旭是与岑木晓一起审的方远,让罗旭旁听可以查缺补漏。
岑木晓拉开了窗帘,明媚的阳光很充足,但他们的谈话却很沉重。
根据方远的口供,这名闻大爷也是目睹了现场的,现在需要他还原一下25号晚上发生的事件,他们要有问题要找闻大爷确认。
岑木晓:“闻大爷,与您确认一下,25号是你查校的?”
“对,是我。”闻大爷点头,“那天我就像往常查了下有没有滞留的学生,大概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没发现异常情况之后我就锁上了学校的大门。”
“那您有查体育室吗?”
听到体育室,闻大爷本能地产生了恐惧,好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场面。Χiυmъ.cοΜ
闻大爷吞了吞口水,艰难答道:“查了,那时候没有异常。”
岑木晓做了再三的确认:“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没有。”闻大爷非常肯定。
在本子上写下了“李向明为何不求救”这个疑问,他又接着问:“到晚上9点半左右,你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没有。”闻大爷摇了摇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罗旭在旁边冷不丁开口了:“怎么了?”
闻大爷用手捂着脸,声音是干涩且深重的。
“没事,就是我回头给你们找监控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个学生乘我不注意溜进了学校,我……我也看到那个场面了,我这几天一直做噩梦呢,觉得是自己没有尽忠职守才发生的这惨剧,我心里难受啊!”
“我配合你们调查,请你们查清楚真相,我也不会乱说的,没脸在这学校继续守门了啊,出了那么大的事,还是在我值班的那天。”
大爷看上去有些自责,岑木晓一时间停下了问话的节奏。
过了一会岑木晓继续开口问问题。
问题尖锐了起来。
岑木晓:“您那天晚上有没有喝酒?”
“没有,当值呢!”闻大爷立刻否认道,正想着“这警官是不是质疑我的专业”,忽热他想起来了。
“我值班室有一个小酒杯,我都拿它倒水喝的,当值的时候不能喝,我就走个形式,解解馋。”
这样就解释地通了。
闻大爷也不算失责,可总有那么点意思,保不齐以后不会被人含沙射影,岑木晓觉得大爷年纪大了,可以不必再做那么辛苦的职业,他看得出闻大爷做这份工作更多的是处于情怀,毕竟他的日子并不艰苦,还挺富裕。
岑木晓:“闻大爷,有些事情是意外,有些事情是人为,您不需要太过自责。”
“嗯,谢谢警官。”闻大爷错了搓脸,点头道谢。
“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到的体育室?”
要让闻大爷进入到最艰难的回忆了,岑木晓虽然觉得抱歉,但这是必经的过程。
闻大爷答道:“晚上10点15分。”
接着闻大爷补充道:“我是听到警笛声跟过去一看,那个场面真是血腥,那娃娃啊也是可怜,我那时候吓得腿都软了,没见过这种事啊。”
大爷颤颤巍巍,这种刻骨铭心的恐惧短时间内并不会消散,这是后怕的征兆,岑木晓希望大爷能尽快忘掉这一残忍的场面,于是难得贴心提示。
“大爷有没有考虑回去享享福,颐养天年?”
对面站着的闻大爷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知道这年轻的警官是担心自己,想想自己那么大岁数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享享儿孙福了。
老大爷开了个玩笑,也许是经过这件事情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他打趣道:“等警官您将这个案件办妥了我就不干咯,老了,经不起折腾了,这算‘工伤’吧。”
“我和方校长商量商量,争取给大爷您一份抚慰金。”
钱财可以压灾,在老一辈人的眼中,给一笔“压惊钱”是很有必要的。
闻大爷没想到岑木晓如此体恤,欣慰地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警官了。”
并非是假客气,他是真觉得这年轻人办事靠谱,也相信他能够早日破案。
方远的动向是了解清楚了,接下来就要深入查明李向明与方远之间的恩怨了。
朝罗旭使了一个眼色,接下来让他换了陶奇进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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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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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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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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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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