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人在赌气,岑木晓也没多说什么,先下了地洞。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图叫火山炎炎,山体是一座休眠的活火山。山林里有一座墓,火山的半山腰被开了一个洞可以通向墓穴,只是墓室里昏暗不见光,岔路及机关都甚多。
岑木晓对这张地图不太拿手,好几次都是险胜,而WHITE摆着一张臭脸面色不悦,他也不会在这时候撞枪口。
权衡之下,他决定事事都听WHITE的。索性他怎么吩咐,自己怎么行事,以免更加惹毛他。
现在的WHITE在他的眼中就像一头因为威信被侵犯而怒起的豹子,拱起美丽而修长匀称的腰身,耳朵上怂动着可爱的小耳朵,半眯着眸子打着哈欠,实则却没有半点松懈。偶尔瞥过来的眼神都光泽暗动。
岑木晓捕捉到了那个瞄视,偷笑了一下,屁股就被人踹了。WHITE下脚很狠,不留情面地一脚将岑木晓踢了下去。WHITE抱着胸,想:横竖已经绑好了安全带,左右也摔不死。wWW.ΧìǔΜЬ.CǒΜ
等了半分钟,他也跟着绳索下去了。
落地后,WHITE见岑木晓缩在一边,透露出明显不安情绪的岑木晓太难见到了。他不怀好意地将自己的脸凑近,语气森冷地调侃道:“怕黑还是怕鬼?”
“怕你生气。”岑木晓可怜兮兮地回答。
“哼!”
原来都是套路,WHITE不再理会这个擅长装可怜的男人,熟门熟路地往右边走去,也没顾岑木晓跟没跟上。
这张地图结构十分复杂,往往半路就会被墓室里面的机关困住,迟迟解不开变幻莫测机关的玩家,只能干耗时间或者等着对手到访,决一生死。
昏暗的墓穴里只有一束忽明忽暗的灯光,WHITE拿着手电筒,一束光线只能照亮前方半米的地方。
这座墓室从总体风格看来,建造于民国时期。
洞穴内没有霉味也不算破旧,但就是有一种令人不舒服的阴冷感感始终萦绕在周围。
仿佛在黑暗中,随时都会出现一些致命又玄幻的东西,一口就能咬住你的咽喉,取你性命。
悠长漆黑的甬道内,只能清晰可辨两个人清浅的呼吸声。
WHITE走在前面,岑木晓跟在他身后,不过由于岑木晓更高些,反倒像他守护着身前的人。
透过微弱的光芒,他能窥视到WHITE严阵以待的脸。崩得死紧的下颚犹如一张撑得极开的弓弦,随时准备拉开冰箭,出击射杀,警觉毅然。
锋利如刀剑一般的下巴,抿紧不外泄情绪的双唇,以及一双亮黑如兽的眼眸。他的气势强大,四溢在这小小的暗道中,但就是这么强大的一个人,却令岑木晓产生了想保护的冲动。
他走得太孤瑟断然,仿佛忘了身后还有另一个人如影随形。
岑木晓伸出手捏住了WHITE的肩膀,他继续贯彻着自己那套博同情不要脸面的作战。他有些怯生生地收紧了五指的力道,道:“你,你别走那么快,我…后面好像有点动静…”
WHITE差点一个爆栗反手击打上去,明知道这是伪装,他依旧狠不下心,真的不理会这个黑心的男人。屈起食指收了力道,WHITE在岑木晓脑门上不轻不重敲了一下,没好气道:“别以为下次我会这么轻易饶过你。”
知道他这是原谅了自己,岑木晓才重新振作起了雄风。他习惯做开路者,这样被WHITE护在身后,角色的互换多少令他有些不适。迈开了步子在经过WHITE身边,被那人踢了一下小腿。
WHITE挑着眉不满道:“你是不是忘了你这轮的身份,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啊?”
上扬的调子像一把啐了毒的小钩子似的,狠狠划过岑木晓的耳边。轻喃低语间,威胁的意味却太明显。岑木晓只能无奈退了半步,让WHITE走在前面,自己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这一轮刚开局WHITE就表明自己要做Chaser,让岑木晓当Evade。作为“罪人”的岑木晓没有选择权也不能反抗,于是才有了WHITE对岑木晓颐指气使的一幕幕。
被迫割地赔款的岑木晓简直哭笑不得,他有想过WHITE不会轻饶他,却没料到这人心眼那么实。他端着冷傲的架子,时还不忘记晃动自己的小尾巴,耀武扬威的模样活像只斗胜了的公鸡。
憋着笑岑木晓并未觉得颜面扫地。他是更适合保护者的位置,从小到大的经历,养成了他温和刚毅的性格,他从来都是刚中带柔的。
没有成为过被保护者,被某人护在身后的感觉很陌生。
不过说实话体验感还不错。
虽然他的Chaser嘴巴很毒,态度极差,但他依旧觉得新鲜温暖。
心间涌起一股勇气,岑木晓一个跨步抓住了WHITE垂着的左手,攥在手心的手掌不算大,还有些湿热,不过岑木晓一点都不介意,还美其名曰:“我怕你走得太快,弄丢了你。”
岑木晓确实怕WHITE走得太快了。他这个人虚无缥缈得来去无踪,像一根浮萍。他们的相遇纯粹是因为偶尔或者说是巧合,岑木晓抓不住他。
在海浪来袭之前,他想将这根浮萍攥在手心里。
他太怕一个海浪打过来,眼前这根无依无靠的浮萍就会不见踪影,跟着大海随波逐流,再也寻觅不到了。哪怕岑木晓能抓住的时间很短,他依旧想这个人能停留在他身边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至少让WHITE对他有依托,有信赖,他能凭借着一些蛛丝马迹重新抓住他。
这样岑木晓就不会害怕了。
害怕这种情绪,在遇到WHITE并且喜欢上这个人之前,他从来都没有经历过。
对任何人,任何事,他的依托感都不强烈。
楚母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看似一个不着调缺真心对他好的哥哥楚允谦。亲情这种复杂且细腻的感情历经了很久,才真正在岑木晓心底扎根。它埋在心里很深的角落,兀自开出一片漫天灿烂的繁花。现在这片纯美的小天地悄悄被种下了另一颗新的种子,正等待着生根发芽。
岑木晓怕弄丢了WHITE。毕竟能维系他们两个的,除了这个游戏,什么都没有。
黑暗会让人更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恐惧。岑木晓靠着手心里的温度暂时战胜了自己的瑟缩。
WHITE并没有把手抽离开,因为他侧过脸,看到了岑木晓难过的神色,忧郁的眼神。终究,他是不忍心看到岑木晓眼底泄露出的失望。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去回应那份温暖。
不让自己扣紧这道光热。
岑木晓的出现对WHITE来说,就像在深渊中伸出的一只手,柔韧修长,白皙光崭。他想抓紧这双手,但他更怕自己会将他一起拖入这个无敌的深渊。
脚步声和呼吸声一前一后互相呼应,WHITE有一种与他融为一体、频率相同的错觉。
幽暗的甬道没有其他人,天地间如果只剩下他们两个该有多好。
只可惜美梦总是转瞬间就要醒的。
亮光照到了一面透亮的花岗岩,他们的第一个挑战即将开始。
岑木晓和WHITE合力推开花岗石门,映入眼帘的是星罗密布的棋子。石室的中央悬挂着一个半米高的水晶沙漏,剔透的沙漏中滴落的并非寻常的沙子,而是一颗颗半甲大的珍珠。
花岗石门上系着一条三指粗的红线,另一头牵连着那巨大的晶莹沙漏。
两人互看一眼,同时注意到靠南的墙面上有一个巨大的西洋棋盘,而黑方少了一个皇后。
他们必须在沙漏漏完之前找到指定的唯一一个黑皇后。
“金边底座刻有梅花的黑皇后。”WHITE一个箭步走到棋局前,抓起一个金筐里已经被吃掉的棋子,朝岑木晓描述了他们需要找的棋子所拥有的特点。
另一边展开了在茫茫“棋”海中,寻找缺失的皇后。
15分钟后他们找到了黑皇后,将它镶嵌在了指定位置。
“克拉”一声,西南方向的门开了。
这里的空间有的是环环相连,而有的则需要走到其他通道才能通往新的密室。
WHITE下意识地将岑木晓护在身后,警惕地走到门边。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决定等这轮位置播报之后再进行行动。
这轮播报已经是第二轮播报了,第一轮位置共享的时候他们在地道里。
WHITE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对方并不在这一层。每一次进入游戏地图,地图的细节都会产生细微的变化。就像这座墓穴,每次进入需要密室,通关完成的任务都不尽相同。
这张地图可以说是所有地图当中难度系数最高的。它需要玩家拥有强大的综合素质。
对面很明显被困在了其中一个密室里。
也不知道他们是幸运还是不幸,遇到的对手综合能力没他们强。前路充满着未知的风险,不过好在,岑木晓和WHITE都有信心去战胜挑战。
从棋盘密室出去后,WHITE照亮了黑暗的前方。
前路是一条曲折向下的石头楼梯,楼梯只能容一个人过。石梯陡峭不平,四周没有任何扶手。WHITE探过头拿着手电筒照了一下,下方看不到底,如不慎从石梯掉落下去,就会粉身碎骨。
他作为Chaser,首当其冲地先走下石梯。一格落定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之后,他猜测石梯是安全的,这才小心翼翼转过身,向岑木晓伸去一只手。
“这里不太安全。”
将神色隐藏在黑暗里,与面庞一同被藏匿的,还有坨红的双颊。
WHITE做不来示好的事情,不过如果对象是岑木晓的话,他愿意纡尊降贵勉强学习一下。
湿热的手掌,在接触到岑木晓干燥滚烫的掌心时,WHITE的心脏突兀地激跳了两下。有一瞬间的出神,陌生的感觉挟卷住大脑。
他掀起眼皮凝望了对方一眼,这一眼包含着很深很沉的情意。
失神只是片刻,WHITE很快深吸一口气,强硬地拉着岑木晓沿着石梯往下走去。他跨着步子走得急缓,岑木晓在他身后尾行,好几次都差点跟不上。
脚下一个失力,岑木晓勉强调整了了步伐,跟上了WHITE的节奏。
直到WHITE走下最终的一个台阶,岑木晓来不及刹车,整个身躯都往平地的小方台外倒去。相牵的双手不曾放开,WHITE的右手一个施力把岑木晓向自己这边拉拽。
由于惯性作用WHITE整个后背抵在了冰冷粗糙的石面上,而岑木晓用另一只手撑住了石墙。
虚惊一场。
WHITE怒目圆睁地抬起脑袋打算兴师问罪,却忘记了两个人现在靠得很近。他抬头的瞬间才惊觉自己的双唇快要碰上岑木晓低倾着的薄唇了。
一个偏头,这个吻轻柔地落在了耳根处。
滚烫汹涌的热度从相接处的皮肤深处慢慢上涌至耳垂。岑木晓呐呐放开了手努力离WHITE远一些,及后又被那人扯了回来。这次WHITE没用多大力气,而是小力将他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这方石台又不大,岑木晓再退,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你想死就好好死,可别拉着我一起。”话头在舌尖绕了好几圈,最终WHITE说出口的依旧是事与愿违的违心之言。他懊恼不已,但表面上硬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且略有嫌弃的样子。
话音落下,岑木晓的动作僵硬了一下,眼神扫视到WHITE,又微微笑了笑。
只见WHITE耳根通红,手指不断抓挠着自己的裤腿,一条本就打皱的休闲裤被他拧得更显褶皱。知道这是WHITE心急的言不由衷,岑木晓的内心变得极其柔软,就像轻飘飘浮在空中的云层。
他的声音在这空荡的孔洞中悠扬万里。
“是我不好,下次我会小心不要牵连你。”
WHITE抬起头眼睛里似怒似恼,一双明媚的招子里迸发出了热切的光芒。
在这光亮还未捕捉到岑木晓的时候,他又说道:“你之后可要看好我啊。”
半是玩笑半认真的调子。
岑木晓悄悄扔了一个饵,顺势给对方一个台阶,让他一直端着架子得以放下。
WHITE咬着唇傲然地点了下头,理所当然道:“那是当然,之后你可要好好跟紧我,别在东想西想的。”
柔顺的一句“好”很是顺耳,也许是因为岑木晓的态度温柔,也许是因为他满意于岑木晓的乖顺。之后的路上,WHITE没有放开交握的那只手。
石台右边有一条悠长的小径,WHITE左右丈量了一下,可以供两人并行。他们一左一右安静地通过了这条平稳的狭长通道,走到尽头的时候,面前是一汪池水。
暗道终点的石面上没有任何机关,看上去光秃秃的。
岑木晓和WHITE分头将三面墙体摸遍,没有出发任何机关。看来暗道不在墙面内,墙壁实如肉眼所观察的,没有异样。两个人回到池子边,WHITE把心一横,问道:“下吗?”
前后无路,这水潭是唯一的出路,刀山火海总是要闯一闯的。
这时候系统的“滴滴”播报声传来,对方已经摆脱了围困住他们三轮的密室,正往其他地方前进。这轮他们没有接附加任务,因此只有解决掉对方才能取胜。
没人喜欢失败的滋味,岑木晓和WHITE都是要强的人。从略缩图观察,得到的信息是对方在下一层的空间。不论前方是龙潭还是虎穴,他们都必须走一遭,否则就失去了先机。
WHITE作势就要下水,却被岑木晓拦住了。
岑木晓神色肃穆,也不顾WHITE会不会发怒,率先将手放到水里去试了试温度,才点头道:“可以下水了。”
这个温柔细致的男人,即使已经被定位成了“被保护者”,却依旧心细如尘。
岑木晓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光芒,他回过头朝WHITE解释道:“虽然在游戏里不会生病,但有个头疼脑热的,游戏都会如实地将钝痛感传输至中枢神经。”
WHITE知道这是岑木晓关心的表现。从细节中可以感受到自己是被关心的。不习惯这种暧昧气氛的WHITE含混不清地支吾了一声,率先跳下了水池。
岑木晓见状摇了摇头,不知是无奈还是拿他没辙,也跟着跳了下去。
水潭很深,他们往下潜的时候,岑木晓不小心碰到了漂浮在水里的东西。一个吃痛,口中的氧气因为嘤咛的泄音而变得急促。
他努力跟上WHITE的速度,却在快要抵达水面的时候,彻底失去了保护的屏障。
身体沉钝,岑木晓生不出力气去撷取自己眼前的那道光了。
最后的最后,他只能努力睁开眼睛,依稀好像看到了WHITE回过了头,眼睛里具是惊恐。
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WHITE本来在前头好好地带路,眼神也会时不时关注着岑木晓的动静。在快要抵达岸面时,他乜斜的余光瞥见岑木晓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体已经逐渐下沉。
他咬着牙重新游了回去,捞住了岑木晓的腰,将他箍在自己身侧。来不及考虑前因后果,WHITE闭上眼睛噙住了岑木晓的双唇,灌注了自己的氧气供给给对方的。
得到了续命氧气的岑木晓身体不再伐软。
WHITE憋足最后一口气,拖着岑木晓一起钻出了水面。
缓了一口气,他让岑木晓平直地躺在地上,着手检查着他身上是否存在伤处。
几分钟后,WHITE黑着脸从岑木晓的脚踝处取下一根缠绕住他脚脖子的淡蓝色水草。这当然不是潭底原本就生长的植物,而是一个特殊道具,专门用在水里绊住玩家的。
这道具叫“忘罗”。
WHITE阴沉着一张脸,头发无风自动,原本沉重湿哒哒的身躯瞬间变得干爽,而之前出现过的后颈上的“W”字符,一下子圣光大作,冒着幽蓝的刺目光芒。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WHITE再次重新回到水池边,岑木晓才幽幽转醒。
“你还好吗?”WHITE的声音干哑暗沉。
岑木晓答道:“我还好。”
说罢,岑木晓正欲坐起身,WHITE却眼明手快用右手从后方环住了他的腰腹,左手将他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这个姿势能使岑木晓借自己的力,后背轻松靠着墙壁。
这是一个亲密的姿势,WHITE将脑袋搁在岑木晓的肩窝处,无意识地蹭了蹭。
他在害怕,睫毛不断颤动着。
WHITE语带疲惫,小声呢喃道:“先别急着行动,休息一会。”
岑木晓应道:“好。”
他脸色非常苍白,嘴唇透出不健康的粉白色,叫WHITE看了心里抽疼。
这个人给自己带来了太多陌生的感情,WHITE伸出手想摸一摸那张湿润凄惨的脸。
手刚刚抬起,就调转了方向。WHITE用自己衣袖,轻轻擦了擦岑木晓脑门上的水珠。
岑木晓一惊,脸上划过一丝错愕,却很快就闭上了眼睛,任由对方动作。
“他们在这一层吗?”闭着眼睛的乖宝宝好奇地问了句。
“在,不过他们好像又卡在哪个房间里了,你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我在周围已经布下了一圈陷阱,不怕对方偷袭。”
WHITE轻缓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幸好此时的岑木晓是闭着眼睛的,不然他会目睹WHITE提起那两个耍阴招的家伙时,眼睛里迸发的凶光及凛人的杀意。
岑木晓只以为WHITE在生闷气,想了下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也就随他去了。
他现在的体力耗损太多,还有两轮时长,应当不够恢复如初。
“你……”
他一个问题还没有抛出,WHITE就像知道岑木晓欲问出口的问题是什么,噼里啪啦地说道:“我见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回去救了你。”
“你知不知道你沉死了,我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将你拖上岸,快累死小爷我了。”
嫌弃的语气,夸张的表情,不善的态度,却惹得岑木晓心底发烫。
岑木晓闻言瞪大了眼睛,失笑道:“那真是麻烦白少了。”
他原本想问的不是自己落水的问题,他想问复盘时没能收获的答案。
岑木晓想知道WHITE是如何在上一轮一挑四的。但他既然误会了,那便这样吧。现在不适合将上一轮的事情问明白,他决定以后再找机会问。
WHITE也反应过来自己态度过激了,但想起水里那羞耻的一幕,他决定就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将事情搪塞过去。
低着头装作鸵鸟,WHITE可以躲避着岑木晓的目光。
轻咳了两声,本来是掩饰惊慌的咳嗽,却被对方当成了不适的反应。
“你怎么了?着凉了?”侧着头,岑木晓将手摸上WHITE湿漉漉的脑袋。低着头的WHITE好像一只可怜兮兮的落水狗。一个没克制住,岑木晓就将自己的脑袋贴上了WHITE湿热的脑门。
“你…你干嘛?”WHITE叫了一下,声音里饱含惊慌。
他闭上眼睛,害怕自己的眼神会透露出什么不该有的异样情愫。还没探出对方的体温,WHITE就挪开了自己的脑袋,低着头,抱紧了自己的双膝。
甩着脸上不正常的温热,WHITE将头上的水珠子飞溅得到处都是。
还真像小狗,连着动作都和狗一样。
屈起手指,岑木晓的食指指面接过了一滴从WHITE发梢落下的水滴。水滴沿着曲线慢慢流淌,这滴水珠划过掌面,顺着掌纹蔓延开,分支着寻到岔路,最后蒸腾在了岑木晓的手掌中。
岑木晓想去抱住眼前这人,将他纳入自己的怀中,给他一些可以汲取的温度。可他也清楚,依照WHITE的骄傲和倔气,他肯定不愿意接受这样看似形同施舍的怀抱。
叹了口气,岑木晓没能完成自己的心愿。
觉得惋惜,同时又觉得幸运。无论导致WHITE情绪低落的动因是什么,至少,现在是他,陪伴在这人的身侧。
WHITE看上去好像真的很累,安静的眉眼都仿佛陷入了酣眠。
一丝温柔细软的风从不远方不紧不慢地吹了过来,岑木晓移动了一下位置,靠得离WHITE更近了一些。
这点小小的距离让他的嘴角开出了一朵小花。
心间的种子不自觉地扎根发芽,长出了一根小小的树苗。
当然岑木晓不知道的是,这处墓穴内其实只有他们两个人,下黑手的对手不知何时悄然退出了这个舞台,不见踪影,不落姓名。
但这场游戏还得以继续着,直到系统提示游戏结束。
这一轮,是一个平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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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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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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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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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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