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居然坦然轻易地接受了游戏产生自我意识这一主张。
“你不惊讶?”岑木晓很难保持淡定,这一消息对所有玩家来说都是耸人听闻的,为什么WHITE能那么平淡地接受。
“惊讶什么?这是必然的结果。”他说这句话时,就仿佛说的是人要吃一日三餐,态度平缓。
WHITE微微勾起嘴角:“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虚拟科技产生主观意识是必然,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从你的言论分析,它拥有的意识并非为善。”WHITE平平回道,一双杏眼眼尾轻嘲,仿佛在鄙夷岑木晓的大惊小怪。
摸了摸鼻子,平白觉得自己被鄙视了的岑木晓表示自己很无辜。目前的科技更新换代地确实快,但思想能跟上WHITE的人实在是寥寥无几。虚拟产物听起来玄乎其玄,作为见证了那么多起案件的警官,他的胸腔难免悲愤不平。
不过,这一切在WHITE口中有了另一番解释,他的侧重点不在于意识本身,而是它产生的念头为“恶”之导向,这一结论远比产生意识更为可怖。
WHITE福至心灵问了句:“你有什么计划?”
他觉得岑木晓不可能放任事态发展,也不会打没把握的仗。WHITE难得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颇有趣味地跃跃欲试。
“解决它。”
既然是不利于广大网友的存在,作为一名网警,他不可能放任事态向更崩坏的局面发展。
“如何解决?”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一样,WHITE没有眼力见地追问道。
岑木晓没料到他对这件事情兴趣如此之大,脑子转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随后,他垂下眼睑,眼尾顺带挣扎。
方法依旧在摸索,他们现在就是盲人过河,只知道自己身在湍流的水中,却不知对岸的方向。
在月色下,他的侧脸略显苍白,WHITE慢慢走近他,在几步之遥的距离前停下。
这一轮岑木晓依旧是Evade,所以只要两个人触碰到,WHITE就会输。
“这就是你压力的来源?”WHITE不紧不慢地悠悠问道,就好像一阵春风慢慢萦绕在岑木晓身边,调皮地吹散他的头发后,又逃走了。
呼出一口气,岑木晓点头:“大部分。”xiumb.com
“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话,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很不负责任地给出了意见,WHITE插着兜侧着脸,任由自己的发丝被野风□□。
岑木晓以为他要发表什么高见,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了这么句模棱两可的回复。
对WHITE有期待的自己仿佛没了智商,他的期盼落空,感觉却不算坏。
思及此,岑木晓勾兑出了一份愉悦,却被WHITE看作是嘲弄。
“怎么,我说的不对?”WHITE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在想不出主意的时候,只能脚踏实地慢慢前行,你还想一口气吃成胖子啊!”没好气的话就那么迎面砸了过来,这几句话说得很有气势,也带着他一贯出类拔萃的脾性。
岑木晓心间的大石头好像真的随着与WHITE的沟通而消除了。他纵容地迎合了对方。
尽管他知道这种情绪只是一时的,但他依旧感激WHITE。
“喂,我上次莫名其妙输了,这次你站着别动,也主动认输一局吧!”
WHITE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孑然地朝岑木晓抬起了下巴。
刚才的对方令岑木晓在一时间忘了对方的劣根性,他暗叹WHITE还真是不吃亏。不过他这又是免费给自己做树洞,又是出谋划策的,这番贡献值得肯定。
不过要说WHITE也真是不认输,非要扳回一局才罢休。
想起他说的输得莫名其妙的那次对战,轻柔的触感仿佛还留在他的耳根。
岑木晓咧开嘴,回道:“我就站在这里,随便你对我怎么样。”
气氛一瞬间变得旖旎,岑木晓说的这句话歧义很大。
WHITE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点开自己的道具栏,将各种狠毒的攻击道具往岑木晓身上招呼,内心暗骂道:砸不死你,让你乱说话!怎么就没有那种可以封住别人嘴巴的道具呢!
稀里哗啦一通发挥过后,岑木晓的身形开始变得不稳健了。
真实感受到了WHITE的怒气,他勾起嘴角,无声对WHITE说了声“谢谢!”
对方的攻击停了下来,WHITE停歇了任意妄为的发泄。
抬起手看了眼时间,这局游戏只剩两轮了。
“走吧,去林子里逛逛!”WHITE在前头走着,却时不时用视线撇着身后那人有没有跟上自己。
岑木晓察觉了朝自己身上投递的眼神,心照不宣地跟在WHITE身后,眼角的笑意加深。如果对方的脾气不那么差,换一个时间地点,他真的想摸摸WHITE的脑袋,给他一个拥抱。
对岑木晓的觊觎,WHITE浑然不知,不然他刚才就不会停手,一定那所有武器往岑木晓身上砸,耗费掉他的抵抗值,砸死那个痴心妄想的家伙。
西边的木槿林代表着春天,他们从西边往南面走,还未到檀木林,空气中就飘来了淡淡的檀木香。
这檀木有净化心灵,安神醒脑的功效。
摸着粗壮的树干,岑木晓觉得近来承受的所有压力都一点点被释放了。
他们化作空中零星点点的尘埃,被风吹散。
内心的担子一轻,岑木晓几欲开口,却找不到话头,舌头就像被叼走了。索性他放弃了牵引话题,只将目光柔柔地灌溉到WHITE身上,这人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每次都会给自己新的惊喜。
WHITE一边散步,一边问道:“木头,现在觉得怎么样”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岑木晓满头雾水。
“什么?”
“游戏啊!”
WHITE笑着抚摸上身边的檀木树,道:“即使它很糟糕,也给你带来了兴奋、释然、刺激、恨意、愉悦等不同的情绪,不是吗?”
WHITE施施然道:“它也不是一无是处。”
这句轻喃得像感叹,像呓语,细细听来好像还有一些萧然。
一时间,岑木晓只能沉默。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抱抱他,抱抱这人,让他感受些许温度,用自己的双手箍住这道单薄的身影。
经由这段话,岑木晓想起了自己在游戏中渡过的闲暇时光。诚然,WHITE说得一点都没有错,转换立场之后,岑木晓才发现,是自己的眼界太狭隘了。
他只看到了片面的东西,却忘记了原始的感动。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视线逐渐逼仄起来了呢?游戏的出现有什么错,错的是四放自己情绪以及压力,逃避现实的玩家。
游戏刚被追捧的时候,尚未失衡,是什么导致它的变化?答案无疑是沉重的。岑木晓心知肚明,却如婴儿般无法言明。
檀木林很美,就像他们刚才看过的木槿从一样。这些景致在现实中并非看不到,只是在游戏中更能沉沦其中。现实的一花一草都被轮作背景板,美丽的风景缺少了观赏的眼睛也黯然失色了。
也许会陌生它的美,也许会讶异它的壮丽,总之,在游戏中,你会比在现实生活中更身临其境。这种发现是难能可贵的,无论好坏,都显得珍贵。
“你说得对。”岑木晓赞同着WHITE的观点。这里是一个避风港,只是大家用错了方法。
来时的沉重与去时的沉痛不可同日而语,这份沉甸甸的情感是WHITE让自己体会的。WHITE总是看似不经心,却能从其他角度将岑木晓拉出啦,让他发现全新的面貌,尝试用新颖的方式去重新审视问题。
岑木晓想,这个人真的很特别,特别到他觉得很舍不得,他舍不得独自登出游戏。
可是再美好的东西都是有时限的。
他的时间到了。
目光深重,他一瞬不瞬地看着WHITE的背影,希望这人能回过头。
也不知是不是岑木晓的心声被对方听到了,WHITE移动了脚步,正面与岑木晓对视着。
他的单边酒窝挂在嘴角,笑得邪气又明媚,眼神里却一闪而逝了一股伤感。
那抹情绪实在太稍纵即逝,连一直凝视的岑木晓都不曾窥得。
他们等着时间静静流淌,没有人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寂静。
WHITE如王者一样站立在这片檀木林,即使对面的岑木晓消失了,他都没有任何影响。时间已经过了迈过了8点整,他依旧站在那里,仿佛与这背景融为了一体。
从游戏下线后,岑木晓睡了一个好觉,梦里朦朦胧胧间好像有人在闹自己,一恍惚睁开眼睛,却发现室内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人。但睡梦中那种甜蜜的心情却被保留了下来。
他在床上呆坐了一会,没顾上头发被睡得乱哄哄。
岑木晓在整理自己的心情。
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人睡的,梦境虽然纷乱,但他很清晰地记得自己与梦境中人是极为亲昵的关系。发缕间好像还残留着余温,岑木晓后知后觉将手覆盖上那处炙热,倏忽脸红心跳了起来。
那是一种陌生得近乎虔诚的感情,就像被蒙了灰的完美雕塑。
内心剧烈震荡,他心里狐疑,难不成自己之前当真是有恋人的?
一阵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拿起手机看了眼,才发现已经过了下午3点。
电话是姜高辰打来的。
“阿辰!”岑木晓的嗓音比平时要暗哑低沉些,刚睡醒的脑袋还有些“嗡嗡”的杂音。
姜高辰一贯清冷的声音响起:“刚起?”
明显是听出了岑木晓反常的音质,他也知道岑木晓最近在忙着更新《无限追击》的服务器,日夜颠倒。
“嗯。”抓了抓头发,他才清醒些。从床上起身背靠床头,他询问着姜高辰找他有什么事。
另一头沉默了一会,确定对方睡迷糊了,道:“今天林喻默的案子开庭。”
听到这里,岑木晓才抓过台历看了一眼。近期杂事堆积,他都忘记这件事了。
“怎么判的?”
岑木晓的心脏不安地跳动着,姜高辰接下来说的话仿佛可以牵动这颗心脏,是坦然放松还是沉落入水全凭一句判决。
“初步定的防卫过当,小默的状态理想,陪审团也很同情他的遭遇。”
姜高辰不带温度的话语通过扬声器传来,即使语调冰冷,岑木晓却知道对方是含笑的。
跺了两步,岑木晓感激道:“辛苦你了,阿辰。”
知道林喻默前景还算明朗,是最近岑木晓听到的最大喜讯。
岑木晓似想起什么,问道:“法院对游戏操控意识这事是怎么看的?”
他想知道法官及陪审团是如何看待这个信息的,究竟是相信居多还是不屑一顾更占上风。
“不是很乐观。”姜高辰的声音很迟疑,他分析了道:“主要是证据不充足,而且陪审团及法官的年龄层也处于中年。他们本身接触这款游戏的概率较小,因此都是秉承了半信半疑的态度。”
庭审时的情况就是如此,姜高辰原原本本照实说了。
“小默的案子能得到如此的判决是因为自身的遭遇值得同情。积压的情绪以及可怜的遭遇促使他的精神状态不稳定。法庭更偏向与这个论调,认为这些是主因。我们准备的材料完全被当成了陪衬的辅助工具。”
尽管林喻默的事件得到了重视与回馈,但这种关注却不是他们最想要的。聊胜于无,虽然现在他们处于被动的状态,但有了基础,建立了一个概念,总是有效的。
目前,对“游戏产生主观意识”这一结论,人们多位于暧昧的态度,也没全盘否定,至少这就是进步。
“好,我知道情况了。”岑木晓一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当初与姜高辰商量如何准备辩护的时候,他也只是将这点当做一个筹码以激发陪审团的怜悯,如今目的达到了,他也得到了结果。
挂了电话,他开始洗漱。
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岑木晓在玄关处照了照镜子。今天自己的精神面貌很饱满,一点都不见熬了几个通宵的憔悴。他朝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出门去楚家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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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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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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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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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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