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巨大的服务器开着,微闪的灯光星星点点,此起彼伏。
进入这种环境后,岑木晓自发自觉地寻找空位坐下,也没时间寒暄,直接展开了工作。
暂缓服务器的时间本身并不是什么难事,困难在于《无限追击》的玩家数量庞大。而且不止亚洲服务区,还有其他国家的服务器需要重新更换维护。
目前,官网已经出具了具体通知。官博上一片腥风血雨,哀鸿遍野。
不管有多少网友抱怨抵制,“禾源”依旧一意孤行强制执行,玩家可在服务器更新前自行选择上线时间,如若不做出选择,中央管控室则有这个荣幸,为各位随机调配。
夜色如墨般浓烈,这一场保卫战还在继续,拯救的是成百上千的玩家意志。
人都是脆弱的,也是有私心的。在丰富多彩的大千世界里,总会有几缕情绪伴随着你,如沉疴旧疾一般伤痛难愈,如附骨之疽一样在深夜啃咬,撕扯你脆弱的心灵。
科技的进步只是掩藏了脆弱,情绪的放大却成为了午夜最沉痛的回响。
有时,岑木晓也觉得很无力,在漆黑的前路上砥砺前进,实在需要强大的勇气和意志力。可他不承担这样的重担,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些玩家逐渐被激发内心的阴暗,铸下大错下吗?
他并非圣人,做不到拯救普罗大众,只是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迷途的羔羊走入狼窝,化身成凶狠的野兽。
繁琐的工作终于在鱼肚白来临之前告一段落。
网络安全课的员工都实行三班倒的制度彻夜不眠不休整改数据。圆满的答卷上交后,岑木晓对他们表示了感谢。众人的脸上都挂着虚弱的笑,纷纷表示体力不支,要回家睡他个三天三夜。
乘着早班车,岑木晓也疲惫地回到了家中。www.xiumb.com
洗去了一身的疲乏,他眼睛酸涩却睡不太着。
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他的四周蔓延,也许是一股冲动,也许是突如其来的悸动。
《无限追击》的时效是从今天早晨8点整开始更新,更新数据需要耗费4个小时。
黎明前的最后一点黑暗慢慢被吞噬,鬼使神差地,岑木晓从床上爬了起来,登入了游戏。进入游戏后,他不意外地看见了WHITE。
也不知道内心怎么的,心房倏地一酸,随后一直蓄势待发的情绪整个松懈了下来。就像离巢的鸟终于找到了归家的方向,产生了一种近乡情却的游离之情。
对方很明显也察觉了岑木晓的反常,邀请他进入了游戏。
岑木晓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凌晨5:50。
照旧的1V1随机模式,在入地图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特殊的小楼。
暗黑森林!
四周并没有WHITE的身影,岑木晓毫不在意地确定了方向。
他是往西边走的,那个背景故事里小男孩一直在小阁楼凝望的木槿花从,就是他的归宿。
他有预感,WHITE就在那里。
此刻的岑木晓没有任何紧迫感,与寻常的游戏体验完全不同。他随心所欲地在林子里悠闲地散步,借由这种漫步来驱散内心激动,排遣掉一些压力。
木槿花从在夜里散发出一种冶艳的艳丽,大片大片的淡橘色花丛在月色的照耀下平添了几分浓墨重彩的妖娆,一眼望不到尽头。它们在黑夜的掩护下摇曳生姿,如同睡在酣甜梦境中的纯情少女,在夜阑中安眠,不愿意醒来。
“你来得有些慢了。”WHITE卧倒在花丛间,不拘小节地呈“大”字形,他躺仰着,乜斜地看了岑木晓一眼,破坏了木槿从的冷冽。如果忽略他那不雅的姿势,他的登场方式倒是赏心悦目,就像,木槿花之精灵的出现。
岑木晓坐在另一边,但笑不语地看着他,坐定后思考了下,干脆躺在WHITE的身边。只是岑木晓躺得很规整,不像WHITE一样四仰八叉的。
WHITE将自己的脑袋枕在了相互交叠的手臂上,轻声说道:“你有烦恼。”
这是一句陈述句,并非反问。
闻言岑木晓苦笑道:“当今社会谁没烦恼?”
“我?”WHITE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岑木晓凝视了他好久,别过脸笑了下。
与WHITE在一起就会心情舒畅,在他身边,自己的心情宛若坐过山车。不过细细想来,这人好像真的没什么烦恼——真性情,简单干脆,喜欢与不喜欢都溢于言表,活得潇洒自在。
“你是个例外。”岑木晓不得不承认WHITE的特殊,那可不,一般人也不能和这位爷比啊。
WHITE倒也没在意岑木晓到底是夸自己还是捧自己,因为再让看来这些言语都不痛不痒。他更在意的是岑木晓低落的情绪,一贯亲和的笑容失去了那“虚伪”的温暖,令WHITE很不习惯。
当然,大概所有和岑木晓接触过的人里面,只有WHITE会觉得岑木晓笑得虚假。
“要说说吗?”WHITE随意地提及,并非究根究底。
就是这种不经意的态度,令岑木晓觉得内心安宁。他总是能保持一个恰当的距离,就像上次,他也是这样,很随意地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岑木晓满胀的情绪确实需要一个宣泄口,他纵容了自己,放缓了呼吸。
在这片广袤的森林里没有飞禽走兽,一切得安静地恰如其分。
看出了岑木晓的顾虑,WHITE咧着嘴,不怀好意道:“想东想西想太多是会秃顶的,没人告诉过你吗?”
嘲讽完,他又比喻道:“其实你可以不用把我当作一个人,当做一堆数据即可,这样你是否能更轻易开口?”
也许是看出了岑木晓的欲言又止,WHITE没有顾忌地看着玩笑,丝毫不介意喻体为何。
“有可能我们在很远的距离,也可能我们的日常已经擦肩无数次,如果你信不过我,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心里不要压着那么多东西,不然迟早会压出病来。”
调笑的言辞虽然有些欠扁,字里行间却让岑木晓感到了体贴的温暖。
一直以来,岑木晓都是给予的那个。他不计较得失,所以收到的回馈纵使不多,也觉得弥足珍贵。但这个人却可以轻易打破他的原则,让他产生倾诉的欲望,让他感受到情绪的充盈。
冒险吗?当然!
理智在阻止他,情感却如四溢的藤枝一样偏偏起舞。
他决定听从自己的内心,将压力倾诉,将秘密说给这个懒洋洋的小爷听。
“你还记得小默吗?”岑木晓做了一个温吞的开场白。
WHITE重复道:“小默?”
林喻默并不起眼,WHITE不记得也是正常。
像WHITE这样的人,必然只记得强者,像小默那样的平庸之辈,他又怎么可能记得。
正当岑木晓打算放弃时,WHITE的声音迟疑地温吞道:“你的那个小跟屁虫?”
岑木晓失笑,他总是有本事将人形容得贴切又恶劣,却又没办法反驳。
“嗯。”勉强默认了这个称呼,他应了声。
WHITE挑眉道:“那小孩怎么了?”
从岑木晓的这个单音节的字眼中,WHITE能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岑木晓的变化其实很轻微,但WHITE一向尖锐敏感,于是他斗胆地猜测了一番。
“他出事了?”
岑木晓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他自认刚才是有一点失态,不过他的这种细微的音调起伏,如非与他过于熟悉,一般人是看不出来。那么多年,也就楚母能洞察端倪。
那WHITE是怎么看穿的?
WHITE不好解释这是一种近乎野兽的直觉,于是含糊其辞道:“瞎猜的,没想到猜中了。”
岑木晓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却也没有归根结底非要问出个是非曲折。WHITE所谓的“直觉”很恐怖,他的一举一动WHITE都能勘破。如此能洞察人心的人简直可怕,简直不像一个人,更像一个被精密计算的运算机器。
“他在现实生活中出事了。”岑木晓闭着眼睛,声音蕴含着一丝疼痛。
WHITE横了岑木晓一眼,心里嘟囔道:泛滥的怜悯倒是和这人挺配。
他没有开口,等着岑木晓继续说下去。现在打断他并不恰当。
斟酌着措辞,岑木晓道:“他……犯了很大的错。”
“嗯。”作为一个倾听者,WHITE给了一个反应。
“这件事有可能会毁了他。”怅然的声线悠悠飘荡在空气中,随后很快就被微风吹散了。
岑木晓缓缓吐出一口气:“做这件事时并非他本意,结果却要他本人来承担。”
“这是什么意思?”WHITE不懂这转折的话是什么意思,一瞬间,他怔楞了一下,就像被卡住了的一堆数据一样,几秒后才暂缓了那股不明所以的情绪。
“你是初始玩家,你没觉得游戏变了吗?”
岑木晓的问题轻如薄雾。作为初始玩家,应该比普通玩家更能察觉游戏产生的改变。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气压低沉。四周流动的氧气仿佛都蒸发了,只剩下难耐又灼人的尾气。
WHITE冷冷回道:“变了么?”
与其说是回答,更像是一种自问自答。
岑木晓没留意到,反而接话道:“我不知道,你应该比我清楚,毕竟我以前的记忆都被强行搁置在过去了。”
闻言WHITE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将目光投射在岑木晓身上。不知为何,他觉得今天的岑木晓看上去很脆弱,就像能被一击击垮的木头人,现在只是依靠着几块破木头在勉强硬撑。
岑木晓记得《无线追击》问世近三年了。作为网警,他能很充分感受到群众对这款游戏的忠诚度,流逝比也相较同类游戏要少。但同时,玩家在游戏里展露出的心机与阴谋诡异,人心叵测的阴线也展露得越发昭然若揭。
刺激与追逐变成了一种利器,反戈插进了心脏。无意间释放出的恶意,没有人会想到有一天这些恶质的污浊会反噬到自己身上,引起惊涛骇浪的奔流,席卷所有人,无一幸免。
“也许吧。”WHITE不在意地呢喃着。
他是作壁上观的那抹存在,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只有很少的东西足以撼动他。
人变没变,游戏变没变,这些仿佛在WHITE眼中并不重要一样。他的眸色很少展露出真实的情绪,漆黑的眸色蕴藏的多为狡黠与促狭。
他没有岑木晓那份悲天悯人的雄心,更多的是落花流水的观礼。
岑木晓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游戏可能已经形成了自我的意识。”
他没在意WHITE的态度,自顾自说道:“这意识经由虚拟的服务器浸入人类的大脑,放大他们的欲望,使他们失控,更严重地将促使他们在瞬间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尾掉积压着激动,岑木晓没办法保持平静的表现,他的音调里有被撕裂的痛苦,也有恨。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学艺不精。
他的痛苦并没有传递给WHITE,使这个人感同身受。
WHITE在听了这个秘密之后,冷飕飕地回了句,“你不就没事嘛?”
原本岑木晓还想细说游戏时长对人脑意志力的影响,却在张开嘴巴后,才惊觉WHITE说这句话本身的意思是什么。
WHITE听得很仔细,也异常认真。他有自己简单的思绪为岑木晓真理出了一个清晰的脉络,那就是:意志力的不坚定,欲念的深重。也许不经WHITE提醒,岑木晓自己都没发现这个事实。
悲愤苦痛的人才更容易被影响,大多数案件的当事人都是饱经现实压力,却又无力改变现状的“失败”之人。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奔于周旋,于游戏中得到释放,寻求一个避风港。
对现实越消对,就越容易被操纵意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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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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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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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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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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