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霍云正与翠姜叙话,门外,晏医急唤霍云:“霍云,出事了。”
晏医的小院外,刚刚的清风朗月因为忽至的厚云朵挡住月光而消散,天色暗沉了下来,林中风驻,一切静谧得让人心头不静。
晏医看了一眼同霍云一同出来的翠姜,又看看霍云。
“她能知道吗?”晏医问。
翠姜有些默默,她真的不知道也没有底气说自己能知道。
“是不是翠忱出了什么事?”霍云道,“昨日御书房见到她,气色不好。”事实上,霍云从昨日在御书房见到翠忱,确实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只是说不确切,她眉心极隐约一点紫色究竟是因为这几日劳累所致还是另有它因。
晏医有些意外霍云一猜就准,又觉得没什么意外,霍云总是这样的。
真正意外的是翠姜,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突突直跳。千秋之岁刚过,姐姐难道是累病了?
不会!翠姜想,晏医来得这样急,说得这样郑重,应该不是病了,何况晏医什么病没见过,不至于急迫如此。
那会是什么?
“翠忱今日晌午在琉璃露风殿与几位使臣女眷一同用餐的时候,昏过去了。”晏医向霍云道。
“真的是病了?”翠姜马上追到。
晏医的声音听起来凝重:“连这个一并传来的消息是——当朝国母有孕,已经月余。”
霍云目色微动。
“有孕为什么会昏倒?”比之有孕,翠姜更担心姐姐的状况。
“听闻是晌午和几位使国王妃一起用膳的时候,忽觉腹痛难当,然后就昏了过去。一般妇人初初有孕或有腹痛症状,但是‘昏过去’……至少不会是单纯的有孕所致。”晏医说得简洁,不禁也拧了眉,“好在刚才来人讲,他离开皇宫送信出来时,翠忱已经醒了,据太医说并无大碍,只是体弱,而且听闻皇帝高兴得很。”www.xiumb.com
翠姜实在想推上晏医一把,这样说话起起落落的说书一般,真是恼人。
晏医看着翠姜脸色稍缓,哼地一笑:“你这般沉不住气的吗?我刚才一来便说出事了,若只是如此,怎么叫出事了?”
翠姜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儿:“求你把话一次说完吧,晏大夫,晏姐姐。”
“别急,听晏医说。”霍云拉了翠姜的手,到自己身边。
晏医看了二人极其自然的亲昵,略略侧头只当不见:“我想说的是——我觉得出事了,是因为中午和翠忱一起吃饭的人中,有狄罗斯国的王妃。”
霍云霍然皱眉。
“狄罗斯国?”翠姜不解。
“此时可有人在翠忱身边?有没有启用最快的消息途径?”霍云显然已经开始警觉。
“韩春在,自翠忱昏倒一步也未离开。最快的消息途径已经启用了,一有风吹草动,不出半个时辰,我这里就会收到消息。你别急。”晏医一脸关切道。
霍云点了点头。
“韩春是谁?”翠姜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蓼宜在不在?”蓼宜是自家里跟着姐姐进宫的,最是稳妥聪慧的人,若是霍云担心姐姐有危险,身边需要人,首选一定是姐姐身边的大侍女蓼宜。
“韩春是咱们的人,以前是长信宫的掌事宫女,一早翠忱就把她调到身边了。别急,蓼宜自然也是在的。”霍云道。
翠姜心里稍安:“那个狄罗斯国可是传闻中的莲母国?”
晏医不想翠姜还有些见识,吊着眼睛没说话。
翠姜稍一思索,心下又是一惊:“可是有人……要拿姐姐腹中的胎儿兴风作浪?”
不想翠姜竟能很快联想至此,晏医忙抢着道:“不错!莲母国的巫师最擅长的便是可断妇人腹中胎儿的命数!”
“难道是,难道是姐姐这孩子被他们断出……命数有异?!”翠姜口中喃喃,心下骇然,忽地迈步就向着停在房后的车马跑去。
“翠姜!”霍云知翠姜心性敏捷,若论猜测,□□总不离十,更知她行动起来最是敏捷,让自己措手不及的事也不是一件了,忙一把拉住她。
“不要拦着我,若真是这样,姐姐岂不是危险了?裘凤城生性鲁莽多疑,若有人说了什么有关胎儿不利的话,一时间他是想不明白的,你放我去。”翠姜急道。
“你听晏医说完。”霍云拉住翠姜,回头对着晏医,目光中已有冷色,沉声道,“我已经耐了半日性子,你便是这样传递消息的?”
晏医本来神色倨傲,此时听说,慌忙欠了身子:“小王爷莫怪,晏医不是有意的。”
霍云不语。
晏医忙匆匆把整件事说了出来:“皇帝知翠忱有孕,十分高兴,于翠忱宫中对众人言——‘自胡妃胎随母去,宫中便无喜事,此时皇后有孕,又是朕千真万确的嫡出贵子,所以要大大地庆祝一番。’后又赏了无数岭南燕窝、长山鹿茸并安胎用的东海三角地珊瑚进去,又,又急招了澜姨入宫陪侍。不想……”
“不想什么?”翠姜急道。
“正如你所想,狄罗斯国主听王妃叙述皇后有孕,便求见皇帝,荐巫师入宫为皇后诊脉。那之后……那之后澜姨……澜姨就自宫中又被送了出来,而且皇帝还借让皇后静养,裁撤了皇后宫中一大半的宫人……”晏医抿了抿极薄的嘴唇,抬头偷偷看了一眼霍云,眼中都是怯色并委屈。
“果然是的,御医说翠忱并胎儿无恙,娘被招来,却在巫师觐见之后又被急匆匆送了出来……还裁撤了宫人,这不合常理,一定是巫师说了什么。”翠姜头上渗出了薄汗,怔怔望着同样在思索的霍云,“你们有没有最快能联络到我娘的方法?”
“送消息的人说已由澜姨处传来消息——翠忱和孩子无恙。只是巫师对皇帝回话是背着所有人进行的。后来皇帝传旨后宫,说的是——巫师言,‘皇后之胎,龙兆天定’。”晏医说完又怯怯看了一眼霍云,“就是,就是这些了。”
“翠姜,我回去一趟。”片刻,霍云对翠姜道,一如往常的安稳。
翠姜忙点头,拉住霍云急切又小心地道:“你明白的对吧?这‘龙兆天定’的话定是假的,是皇帝放出来遮人耳目的,那巫师一定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你回去可以从巫师身上着手。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就算她会什么巫术,自认能断胎儿命数,就算胎儿命数有异,借给她八个胆子她也不敢说的,我想,是……是有人让她这么说的,你明白的对吧?”
霍云拍了拍翠姜的头:“嗯,明白,这次恰巧我也明白了。不过,我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像这次一样很快想明白,至少有时候没有你来的敏捷,比如,直闯皇宫去状告胡侯。”
翠姜脸微红,低头嗔道:“这点事,要说几遍啊?”
霍云一笑:“翠忱的事情,你要沉住气,不要自作主张地跑回端阳,你的境况也不比翠忱得好。你既然能想明白,便知皇帝既然对外显示他重视翠忱的胎儿,那一时半会儿翠忱便不会有危险,况且还有韩春在,她是极稳妥的人。就像你说的,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巫师背后的人,找到了,翠忱就安全了。而且眼前这一切尚是猜测,我还需要回去仔细再查看分析,才能动手。”
翠姜忙点头。
霍云向马车走去,又似乎有些疑虑地转过身来:“不过有一点……”
“什么?”翠姜忙追了两步道。
霍云停顿了片刻:“再说吧。”便转身三步两步上了车,车行见远。
霍云离开之后,天上的厚云朵很快就飘走了,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林中,月朗风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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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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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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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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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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