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日胜问:“寺田君,晚上要不要派人到医院守着?”
寺田清藏摆了摆手:“他都快死了,还派人干什么?明天早上再说吧。”
都下半夜了,共产党再厉害也不会知道陆军医院的事。退一步说,就算他们知道了,把一个快死的人救回去有什么意义?
江日胜连忙说道:“是我糊涂了,明天一早我就派贺仁春去医院守着。人是我送到医院的,能治好就要亲手送回来,要是死了,也要亲自送到琵琶山。”
回去的时候,江日胜去了贺仁春的住处,向他交待明天清晨的任务。
贺仁春连鞋子都没穿好,就想往外走:“我马上去医院。”
江日胜缓缓地说:“急什么?你先要找到杨柯沁,只有你们联手,才有可能把人救出来。而且,人暂时也不能离开医院。”
在泺源公馆审讯室看到位同志时,他也是心急如焚。哪怕如此,他也从来没有表露出来。
贺仁春惊讶地说:“暂时不能离开医院?”
江日胜说道:“他现在伤得那么重,必须在医院救治,要是送回根据地,能活几天?”
贺仁春急道:“那可怎么办?”
江日胜说道:“换身份,找个快死,或今天晚上刚死的,外表跟他差不多的人。你要负责把伤口伪造得天衣无缝,杨柯沁再把人治一遍,至少要让人看不出来。特别是脸上的伤口,另外让头发剃成光头,把衣服鞋子也换过来。总而言之,要尽可能看不出来。”
时间很紧,任务很重,这可是在钢丝绳上跳舞,一旦被日本人看出来,那就麻烦了。
可是,有机会营救同志,能不救吗?只要不涉及水草情报小组的安全,江日胜都要试一试。
贺仁春郑重其事地说:“放心吧。”
江日胜说道:“你今天晚上要化好装,明天早上才能公开露面。你的步伐和形态,都要有所改变,明天早上,你的任务就是守着那个死人。”
贺仁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今天晚上没有死人怎么办?”
江日胜瞪了他一眼,厉声说道:“我让你去干什么的?没有死人,你不会弄死一个?这件事不能让杨柯沁知道,他有仁心仁术,见不得杀人。”
贺仁春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明白了。”
江日胜缓缓地说:“能进陆军医院的,都是跟我军打过仗的,打的还是恶仗、大仗。我们的战友有多少牺牲在他们手里?有多少因他们受伤?这些人,死有余辜!”
贺仁春的目光瞬间变得坚毅,战友们在战场上没消灭的伪军,自己在医院里替他们完成任务,这是一个光荣而神圣的任务,不应该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江日胜与贺仁春商量了所有的行动细节后,才回去休息。他走后,贺仁春开始化装。没过多久,一个三十多岁、背有些驼、脚还有些跛的人从后面的巷子里走了出来。借着微弱的路灯,还能看到他穿着一身治安军的军服,还是个中尉。
哪怕是江日胜,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也认不出这个就是贺仁春。
到陆军医院后,贺仁春先去挂了个号,他言明身上的旧伤复发,想请杨柯沁院长看看。
往常杨柯沁一般早回家休息了,今晚被江日胜叫来后,动完手术后就留在医院。得知有人指名要让他看病,还在办公室的杨柯沁,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杨柯沁看到跛脚、驼背的贺仁春后,问:“你哪里不舒服?”
贺仁春的目光中也没有了刚才的胆怯,坐直身子,炯炯有神的双目望着杨柯沁,声音中大,但中气十足地说道:“我全身都不舒服。”
杨柯沁有些疑惑地看了贺仁春一眼,把听诊器挂在耳上:“全身都不舒服?坐过来我听听。”
贺仁春突然说道:“好的,苏志华让我来找你,说杨院长一定能治好我的病。”
杨柯沁的手停在半空,望着贺仁春一脸震惊地说:“苏志华?”
自从苏志华离开泉城后,他与水草情报小组之间的联络就少了。他想找水草情报小组,必须先发出暗号,再通过死信箱联络,他才能发出情报再接出指示。整个过程,快则一天,慢则三五天。
今晚江日胜送来一位同志后,他就迫切想找到组织。情况紧急,他连一天都等不及。哪想到,组织突然就派人来了。
贺仁春问:“他是我表弟。杨院长,鲁老师没来吗?”
杨柯沁放下手里的听诊器,正色地说:“鲁老师去看戏了。”
贺仁春又问:“电影好看吗?”
杨柯沁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明天不下雨。”
贺仁春伸出右手,轻声说道:“你好,我是贺仁春,是水草同志派我来与你紧急联系的。”
杨柯沁紧紧握着贺仁春的手,激动地说:“我正想找他呢。”
贺仁春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知道,水草同志派我来,配合你营救泺源公馆送来的那位同志。”
杨柯沁兴奋地说:“太好了,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就是缺人配合。”
贺仁春说道:“你先说说看。”
杨柯沁微笑着说:“找一个同样受了重伤的伪军,把这位同志换出去。这个办法,还是江日胜提醒我的。他在医院里到处看重伤员,我灵光一闪,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贺仁春说道:“这个办法好,但要注意细节,不能被特务看出来。”
他没有告诉杨柯沁,江日胜其实就是水草。但他把江日胜的行动计划,详细告诉了杨柯沁。只有一点没说,要把那个替身弄死。m.χIùmЬ.CǒM
天亮之前,贺仁春才从陆军医院的后门离开。但他已经不再是驼背,也没跛着脚,身上也没穿那件中尉的伪军军服。
两个小时后,换上西装的贺仁春再次到了陆军医院。这次他拿出特高支部的证件,直闯杨柯沁的办公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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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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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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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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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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