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丽妃母子俩死于同毒,倒也算是圆满了,荀宁这般想。
他掀帘看着乌漆漆的黑夜,没有繁星,没有明月,那般的沉郁无趣。
…………
一刻钟后。
余暖环着孔曦的腰,粗粝的指尖摩挲着她光滑的肌肤,有一种莫名的爽感。
孔曦却不喜地甩开他的手,“痒。”
余暖停下了动作,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转而亲着她的肩头,久久不愿放开。
“抱歉。”余暖吐出这两字,眼神带着歉意,“我方才不该那样推你。”
孔曦转过身,凝视着他的眼眸,轻声道:“以后别再犯了,我不喜用强。”
余暖认真地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如实说:“吉太医过来找我,是为了毒丸之事。”
她装作好奇,下意识撑起了头,“然后呢?你说了什么没有?”
余暖摇了摇头,“我还是知道轻重的,七殿下之事,我一概没说。”
“那便好。”孔曦松气,余暖转头问她,嘴角噙笑,“满意了?”
孔曦看着他,良久没有答话,只是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我方才其实在外面都听见了。”
余暖睁大了眼睛,“你……”
他话未说完,孔曦一双唇便堵住了话口,笑容明媚,“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刻意藏着什么秘密,叫人胡猜。”
他本该生气的,孔曦干出偷听这等下流的事,他怎么说也该警告一声。
可孔曦就趴在自己的身上,柔滑的肌肤紧贴着他,那一双柔和带着星光的眸,仿佛看了一眼,任何怨气都会消散。
余暖胸口憋着的气在几瞬后又像洪水泻下,孔曦似乎察觉他的心思,嘴角莫名扬起,“不会有下次了。”
对此承诺,余暖也只是轻叹一口气,没说什么。
孔曦见他情绪稳定,这才翻身下床。
余暖拉着她的手,问:“你去哪?”
孔曦微微一笑,低头吻了他的鼻尖,“夜深了,我去看看楼底的情况,再上来。”
“好。”
孔曦整理衣襟,刚出门,便被靠在房门旁的孟阑吓了一跳,她抚着胸口道:“你吓死我了。”
孟阑依然带着纱帽,问道:“怎么那么久?”
孔曦轻笑一声,“这里面可是一个从军多年的健壮男子,你以为呢?”
孟阑脸色依然平静,问:“听到什么了吗?”
“吉太医是来问余暖毒丸下落一事。”
“这我知道。”孟阑说:“我想知道的,是余暖有没有说什么?”
孔曦看了看周围,摇头,“他什么也没有说,嘴还算严谨,放心吧。”
孟阑挺背,“我好奇的是,吉启山怎么对这毒丸如此上心?”
孔曦靠着门栏,“也许当真如他所说,是为了圣上安危着想?”
“若是如此,他又何必鬼鬼祟祟的,问了事还要从后门出去?”
孔曦也觉得有理,可她却道:“上心便上心呗,他若是没干出伤害东厂利益的事,那便不在我们
侦察范围以内。”
“还有,”孟阑想起了在聚仙楼后街看见的人,“我方才看见了马家的人。”
“马家?”孔曦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盯着孟阑严肃的神情,这才恍然,“你是说马载何的人?”
“不然你以为我还能说谁?”孟阑双手靠着栏杆,目光俯视着底楼,“他们去见了六皇子。”
孔曦瞳孔微睁,“六皇子?”
“就在聚仙楼后面的食馆,我亲眼看见的。”
“跟皇族扯上关系,那可就麻烦了。”
孟阑神色严肃,“马家入京,此举本就蹊跷,还见了六皇子,他们怕是有什么计划。”ωωω.χΙυΜЬ.Cǒm
孟阑没有多言,收起了心绪,看了看天色,觉得自己也是时候回去了,便在孔曦的陪同下走下楼。
孟阑将纱帽垂下,问:“余暖要在这留宿?”
孔曦耸了耸肩,表示不知,“也许,男人嘛,打了一巴掌再给一颗糖,不就是一副德行吗?”
孟阑挑了挑眉,没有多问什么,转身自行离开了。
…………
叶封峤回了府后,认认真真地分析了晏初云的提议,他没有告知叶府的任何一人,只是在书房转悠多日,也顺道写了一封请罪信。
一日夜里。
风冷,他打开窗,任由夜风肆意地打开他的脸上,似是有利刀刮过的感觉,在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的血痕。
他注视着黑夜,沉思良久,忽然远处传来一道声音,猛然将他的思绪打断。
“爹。”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是叶星挽,站在走廊上,双眉微微一蹙,含着隐忧,那双眼如繁星璀璨明亮,此时却抹上了一层烟雾,掩下了光彩。
他尚未开口,叶星挽已率先朝他的方向走来,说道:“爹,你都在书房里呆了一整日了。”
叶星挽的刻意提醒,让叶封峤无奈一笑,转移话题问道:“你娘怎么样了?”
叶星挽说:“爹爹要是关心,应当亲自过去看看,而不是问女儿。”
她的话语略带责怪之意,叶封峤也听得出来,只说:“为父不问你还能问谁?立儿走了,你母亲就剩你一个女儿,你定然长期在侧陪伴。”
叶星挽笑容不变,并没有想要反驳亦或解释,如今叶家这副情形,何必再让他添堵呢?
她随后敛起笑容,问道:“爹,我能进来吗?”
“怎么了?”
“女儿已将曹家送回的地契店铺都处理好了,想着应当与你说一说。”
叶封峤看了看身后书房的乱象,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进来吧,与为父小酌几杯也是好的。”
叶星挽走了进来,目光一扫桌案,还是忍不住会有些吃惊,爹爹怎么能一整日呆在这么乱的书房?
叶封峤坐在炕上,案几上是一壶菊花酒,他倒了两杯说:“尝尝宫里的菊花酒。”
叶星挽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只觉酒味有些呛鼻,忍不住缩了缩五官。
“爹,曹大人送来的店铺地契,加上田地,折现成银两,一共是三十四万七千八百四十五两。另外是过名的店铺,有三间布店,五间米栈,一间脂粉铺,还有一所马场,就这些。”
叶封峤点了点头,随后叶星挽又道:“这其中多数都聚集在京城,只有马场是在宣府一带,这将来,生意也好控制。女儿打算,过几日,可以亲自上门看看。”
叶封峤看着她,“这些让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何必亲历亲为?”
“是女儿放不下心。”叶星挽解释:“反正女儿呆在府上,闷着也是闷着,多出去走动走动。也算是消遣吧。”
叶封峤再喝一口菊花酒,“星挽,你可有心仪之人?”
叶星挽微微一愣,“爹怎么忽然问起这事儿了?又是要催我成亲?现在你催也催不成了,我还得在叶府多呆三年呢,你赶都赶不走。”
叶封峤轻笑一声,“为父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
叶封峤笑容疲惫,“这家中,怕是也只有你的婚事能让为父操心了。”
叶星挽的手微微一愣,竟不知该回什么,良久后她道:“没有,女儿没有心仪之人。”
“你无需害羞……”
叶星挽再次摇头,她看着叶封峤,眼神出奇地坚定,“女儿若当真心有所属,岂会甘心委身讨好九殿下呢?”
如此一说,叶封峤便没在追问,想来是信了她的话。
叶星挽低下头,眼帘微垂,没人看见她眼底下蓄着的泪,她猛然饮下一口酒,将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压下,再次扬起笑容,“婚姻之事,女儿没有多少想法,只要父母满意便好。”
叶封峤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随后房中陷入了一阵沉默,看两人酒盅皆空,叶封峤主动提起酒壶倒满,咕噜咕噜表面上浮上了一层泡沫,又快速地破灭。
“来。”叶封峤拿起酒盅,举在半空,他凝视着叶星挽吃惊不解的神情,眼眶微红,喉咙带着颤意地说道:“为父不知以后……以后会有什么变故,今日虽非什么吉庆的日子,但为父……就先在这祝你一生顺遂平安,将来成亲,不求情投意合,但在一块,也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下半辈子,有子孙绕膝,这也是人间一大美事了。”
说完,叶封峤仰头饮下了酒,叶星挽心底一阵不安慌乱,爹爹今日怎么与她说了那么多?
她缩回了手,默默饮酒,眼神却一直盯着叶封峤,尝试从他的神色中探出什么东西。
“好了,夜深了,你也该回去了。”
叶封峤发了话,叶星挽不敢违抗,敛袖起身,对着他福身,便缓缓地退出了书房。
等她走远,叶封峤这才抬起头,顺着窗户看向了漆黑如墨的苍穹。
树叶交响,沙声不断,枯叶落在冰冷干燥的甬路上,被风拽着刮出了艰涩的声音。
从他的方向看去,玉盘被叶府内的楼宇挡下了光,只有点点星光闪烁,可在那一片无际的黑幕中,又显得无比渺小。
风朝着窗户的方向吹来,将桌案上的书册吹得哗啦啦地响,他立即伸手关上了窗,继续喝着菊花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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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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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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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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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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