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叶星挽看着他,神情没有一丝动摇,她缓缓站起身,“女儿一定会替爹爹抓出刺客,也绝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叶封峤对上她那一双坚定的眼,再看向了霍恩海,两人自有灵犀,他只能点头说好。
…………
东厂。
沈玉泽今早受到了孟阑的口信。
马厩里多数的马都已经转卖,今早起身,不止是她,其余的杂役都乘此出门顽耍,只留下了几人盯梢。
确定周围无人监视,她才从后门走入,两人站在影壁后谈话。
孟阑一字不漏地转达季庚与她说的话,听到季庚的死讯时,沈玉泽猛然睁眼,“你们被发现了?”
孟阑抬头,见他的眼神露出担忧之色,心底感到一丝温暖,但她却摇了摇头,“我见到季庚时,他已是奄奄一息,双腿都被打断了,我杀了他,以了解他的痛苦。”ωωω.χΙυΜЬ.Cǒm
季庚的死过于蹊跷,加之得知了叶封峤勾结东北将领之事,她必须留在叶府,以备东厂随时叫唤。
她知道沈玉泽想要什么,他想要拆散叶派,他想要揭露那些躲在叶封峤羽翼之下的朝臣外官的本性,她留在叶府,派得上用场,还有就是……她不想过早地离京。
沈玉泽垂下了眼,“没想到这叶府还私建了地牢。”
“说是地牢,但里面却塞满了酒缸,那些刑具也都是便携的,容易隐藏。就算是圣上派人搜查,怕是也拿他不成。”
“但是季庚所说的,确足以动摇陛下对叶封峤的信任了。”沈玉泽心底涌上了一层信心,“义父若是知晓,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随后沈玉泽抬头,“你还在马厩当差?”
孟阑一笑,低头闻了闻自己,“我这一身恶臭,还不够明显吗?”
沈玉泽也跟着一笑,两人肩并肩靠着影壁,渐渐感到燥热,便道:“先进我的书房休息吧,我那儿有刚削了皮的葡萄,先吃一些再回去吧。”
孟阑站直身子,眼神有些生怯地缩下,摇了摇头,“不了,我不想耽误马厩的差事。”
沈玉泽听她这么说,原本满是期待的眼神慢慢暗下,“这样呀……”
孟阑已经昧着心对他撒了谎,她怕再呆下去,自己会如实说出实情。
“那你在这等一会儿。”说完,沈玉泽连忙转身跑回了书房,孟阑一头雾水,不知他是要干什么,可还是乖乖地在原地等待。
片刻后,他从书房出来,孟阑看向他,只见他手掌拎着一串水光饱满的葡萄朝她跑了过来。
沈玉泽将葡萄塞到她的手中,笑道:“天热,吃葡萄解暑,路上吃。”
孟阑一愣,随后她感到双颊一烫,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声音细小:“多谢。”
说完,她掩下了嘴角的笑,“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沈玉泽点头,后又再补一句,“记得照顾好自己。”
孟阑也嗯了一声,心底暖意顿生,她有些不舍,不过最终还是一狠心,率先转身离开了东厂。
沈玉泽目送着孟阑的身影离开,直到她完全消失,他才收起眼神,理了理思绪,立即去见了晏初云。
走进了虚怀若谷,向晏初云汇报,他的脸色果然不佳,但却迟迟没有下定主意。
沈玉泽补上一句:“义父,这事可不能再压着了,这事关京畿安危,叶封峤若真是有造反的歹心,还是尽早上报才好。”
晏初云脚步骤然停下,转头看他,“好,那你随我进宫奏报。”
…………
皇宫。
在走去养德殿的路上,遇上不少的宫女宦官,两人刺眼艳丽的蟒服令他们作揖福身之时都多了几
分敬畏和恐惧。
沈玉泽身姿挺拔,相比身前的晏初云,他自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威慑,只是侧眼扫了他们几眼,他们连忙将头低得更低,生怕对上他那一双利眼。
两人抵达养德殿,门前的太监立即殷勤地上前相迎。
沈玉泽的出现令他们意外,沈公公自三年前升为千户,便鲜少入宫,就算是入宫,那也都是在特殊的节日,如中秋端午,宫里有盛大宴会之时。
晏初云未经通报,便独自跨入了内殿,这守门的侍卫太监也视作常态,不过沈玉泽却还是有规距地停在了门槛外等候。
他刚在门外站定,晏初云又从里边冒了出来,说:“直接进来吧。”
沈玉泽连忙掀袍入内。
此时尚是早晨,荀纪菡尚在用早膳,刚刚穿过了一层梅花纹落地罩,他便闻到了厚重的饭香。
只见在珠帘之后,荀纪菡的背影隐隐绰绰,让他不禁提起心神。
他微微弓着背,一手握着瓷碗,一手握着快著,时而扒饭时而拣菜,身侧的宫女都侍立在墙角,无一人上前近奉。
而就在他的左侧,一名太医署的太医便伫立在他的身侧,脚边放在一盒药箱,似乎正在等着荀纪菡用完膳食,才好替他请平安脉。
晏初云双唇一闭,面露无奈之色,“你在这里先行等待,听见传唤才上前。”
沈玉泽答应。
晏初云随后走前掀帘,荀纪菡自觉地转过头来,嘴中还嚼着饭,却努力挤出了笑容。
荀纪菡,胜熙十四年生,吴高宗的第四子,大吴第三任皇帝。
沈玉泽自荀纪菡登基之时,便到了殿前伺候,算算年月,也有十二年的时光了。
吴国开国不足百年,只历三朝,若是拿他与□□与高宗相比,他的功绩谟烈的确算不得什么,这十二年来,历经叛乱,北狄侵境,再乱也都闯过了困境,他……在士人百姓眼里,该算是个守成之君吧。
不过沈玉泽近身伺候荀纪菡那么多年,素知他性情恬淡温和,并非好强喜争之人,他不知宫外的人怎么想,但对于朝臣,后妃,甚至宫女宦官而言,他却是一个好相处的君父,主子。
当他的目光落在了沈玉泽身上,眼眸骤然一亮,对他招了招手,话语模糊不清:“玉泽怎么也进宫来了?过来,别在那杵着呀。”
沈玉泽对着他拱手,微微垂首,微微瞟了晏初云的脸色,两人才先后掀帘入内。
沈玉泽的视线自动落到了八仙桌上的菜品,来来去去还是那几样,羊肉炒,豆汤,猪肉朝黄菜,和香米饭等,与前几年几乎没变。
除了荀纪菡身前置放着餐具,在他的左侧也另有一套。
荀纪菡正要拿起汤碗盛汤,晏初云此时却绕过了太医,对着荀纪菡摇了摇头。
他会意,随即放下了汤碗,转首看向沈玉泽,问道:“这么早进宫,还没吃吧?”
沈玉泽愣了愣,没想到荀纪菡同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他有没有用早膳。
他飞快地收起眉间迸露的惊讶,回答:“尚未。”
“来来。”荀纪菡一发声,便有侍女主动上前,又置了一套餐具,皇帝的目光在眼前繁多的菜式晃动,仔细挑了几道放在了碟上。
“朕都许久没见着你了。”荀纪菡扫了他几眼,打量得十分仔细,“是瘦了。”
“……”
沈玉泽一时不知该回什么,荀纪菡随后伸手拍了拍身侧的圆凳,“坐下吃吧。”
沈玉泽看了晏初云一眼,见他耸起左肩,一脸无所谓,这才让他安心下来。
晏初云与荀纪菡似都心有灵犀,两人对望一眼,荀纪菡便捺下了快著,“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带着玉泽进宫,定然是有要紧的事,有什么就直说吧。”
晏初云震了震袖口,刚欲开口,便被太医吉启山的咳嗽声打断。
“陛下,微臣的话您是当了耳旁风吗?请脉期间,不可受任何政事公务打扰,以免诊断有失偏颇……”
“好好好,是朕忘了您的交代。”荀纪菡由衷地道歉,“那就先候着,等您把好了脉,咱们再谈。”
他随后抬起头,与晏初云交换了神情,言语尽在眸中。
沈玉泽一直默默地用膳,在他剩下最后一口汤时,吉启山这才松开了荀纪菡的手腕,“陛下的脉象比昔日有所迟结,虽无大碍,但陛下应当减用夜宵,以保玉体安康。”
“是是。”荀纪菡连连点头,“太医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晏初云连忙上前,将吉启山扶起,“没了,微臣就不再这叨扰陛下说事了,微臣告辞。”
“免礼了,晏初云,送送太医。”荀纪菡吩咐。
直到吉启山出了寝殿,荀纪菡才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声,沈玉泽此时已经悄悄地站起,晏初云也适时的走进,笑道:“是先帝的留下的老臣了,自然有一点古怪脾气。”
“朕也没说什么。”荀纪菡锤了锤肩,“十多年了,朕伺候他们还伺候得少吗?”
随后他注意到沈玉泽已经站在他的身后,连忙斜过了身子,示意他坐下,“好好地怎么地又站起来了?坐下。”
“微臣还是站着吧。”沈玉泽双手交叉,委婉地拒绝。
荀纪菡也不勉强,不过倒是换做了晏初云坐在了他的位子上。
荀纪菡随后问:“说吧,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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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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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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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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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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