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进入小院,在葡萄加下落座,葡萄的巴掌状的叶子苍翠欲滴,卷曲的藤蔓垂下。
容止提着篮子在他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回来时就是满满一篮水果,用泉水清洗过,还带着水珠,个个饱满诱人。
韶华取了一个,一口咬下去,清甜的汁水溢满口腔,还带着灵力,让他眼前一亮。
君无佞对水果无意,他有些迫切的询问一些上古时期的事情,面前的人都是从那个时期过来的,定是知道些什么。后来得知这里有藏书可以翻阅后,便忍不住一头扎进藏书室。
阿宁和容止都没有阻止,实则他们对人类还是有几分疏离冷漠,对君无佞客气全是因为他是韶华恋人的身份。
君无佞的离开,葡萄架下的氛围顿时变得轻松随意多了,容止和阿宁似乎放开了,和先前有明显不同。
阿宁似乎是很久都未曾见过新的化形灵植了,对着年龄极小,却异常成熟稳重,性子温和乖巧的韶华有无尽的说话欲望。
韶华也愿意听,阿宁见证过太多东西,她的话语中会透露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风声木啊,你的伴侣遇到了风声木,我和她在大陆破碎之后就没再见过,她去了上面,而我留在了这里。”
阿宁的目光抛向远方,模糊又虚幻,但像是记起来什么美好的事情,“风声木相比较我更难化形,夕染,哦,就是化形后风声木的名字,夕染她啊化形时间和我相当,我不爱动她的性子活泼,爱往这里跑,世人总是在疯狂的争夺她的注意,而我这里偏僻,清净……”
“伴随着神明陨落,我们这些灵植也淡出众人的视野,直到大陆破碎……真是一场灾难……”阿宁的感叹中藏了太多东西,“夕染跟着大家走了,而我选择留下,或许是念旧,还是什么的,我割舍不下这块土地啊,我在里出生,这里长大,这里化形,不管外面变得多么糟糕,只要我在,这里便是天眼,便是大家的庇护所。”
“所以啊,没关系的,决定了就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未来那些还未发生过的事,若是受了伤,若是无处可去,可以来这里,这里永远为你开放。”
“阿宁姐……”韶华心里复杂,不过这份心意不可辜负,“谢谢阿宁姐,韶华知道了。”
化形灵植有着得天独厚的自身条件,有着漫长的几乎没有尽头的生命,所以他们的想法和人类有着本质的区别,成为灵植后,修炼后,韶华大概理解这种大气豁达的想法。
但是他终究是不同的,仅仅是披着灵药外壳的人类而已……最多就只能装装样子,就像他和小语说的那样:大不了给他一条命。但那是他为自己留好后路的前提下进行的。
韶华瞟了一眼在他身旁浮动的光球,韶华就是韶华,确实受了些影响,但这不至于动摇他的决定,他的剧本依旧要次序井然的演下去,一条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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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小楼的时候原本就太阳西斜了,所以很快夜色就笼盖了大地。天眼虽在魔界之中,但因为这些灵植,完全自成一方天地,和魔界漆黑无一丝光亮的黑夜不同,这里的夜,夜空清朗,满天星辰,似一把把碎金,撒落在碧玉盘上,宁静、安详,只有树叶在沙沙作响,月光又像朦胧的银纱织出的雾一样,撒在叶丛中,院落里,廊柱上,人的脸上,银晃晃,带着清冷的圣洁。xiumb.com
韶华将晚饭端进藏书室,藏书室内点着灯,火光照亮在君无佞的认真的脸庞,他玄黑的衣物没进没有月光照射的黑暗中。
“该用膳了,你应该有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韶华将食物放在案几上,看着君无佞面前堆满了翻开的书卷,道。
“一天?我在记忆碎片中有整整一天?”君无佞微微吃惊抬头,他真的觉得在记忆碎片中不久。
看到冒着热气的食物,君无佞也突然感觉饿了,便放下书,他握筷子的动作优雅,但进食速度一点都不慢,不一会儿就搁下了碗筷,用一旁准备的茶簌了口,毛巾洁了面,擦了手,就再次埋头书案。
韶华轻轻一笑,微微摇头,端起用过的碗筷准备离开,君无佞忽地抬头问,“小勺儿可识得古体字和异族文字?”
韶华一顿,回答,“古体字大约都认得,异族文字……就要看那些异族了……”
“这感情好,你等等别走,帮我翻译一下,这本,这本,还有这本,对对,那几本也要……”
“无佞,时间已经不早了,要我帮忙翻译也要等到明天天明。”韶华看着兴致高涨的君无佞,显得有些无奈。
“好吧……”君无佞有些不甘,但也知道韶华现在定是不会为他翻译,有低下头,视线回归书本,“我再看一会儿就休息,明天一定要帮我翻译!”
韶华也大概知道君无佞是知道些小说中他不曾知道的,或者到死才知道的东西,也就不管他,推门出去。
君无佞就寝很晚,韶华一笼觉醒来,才发现他蹑手蹑脚进入房间,早上又很早把韶华吵起来。
韶华为他翻译讲解了好几篇文章,好几本书,外面人类世界史书档案记载的空洞模糊的久远的时间,突然变得清晰有血有肉起来。
“天地初开,世界只有一片混沌,千百亿年后,混沌中最先诞生了黑暗,又千百亿年后,极致的黑暗中诞生一点光亮……”
混沌黑暗和混沌光明……
“……世界悄然发生着变化,直到这个世界再也承担供养不起神明,于是为了新生的世界,一部分神明挑起了一场席卷所有神明的战争,百年后众神陨落……”
诸神黄昏后,众神皆陨,而后再无神明……
“……世人皆爱光明,厌恶黑暗……新和纪年208年天量尊者诞生……天量尊者为光明之神的继承者……光明达到极盛,黑暗被压抑的龟缩在世界的边缘,但极盛的光并未为世人带来繁盛幸福,而是无人察觉的灾难……新和纪年358年,谁也无法阻止大陆的崩塌,原本神陨之前诞生的一块完整的大陆四分五裂,化作……化作三个大世界,十六个中世界,七十二个小世界……这场灾难持续整整十年,而后为新的纪年……现在的破碎的世界初成……”
灭世灾难……
……
两人在藏书室一呆就是一个白天,最后是容止来敲门,把两个准备在藏书室里生根发芽的两人叫出去吃饭。
天眼中总共也就几人而已,大家都是不知道经过了多长的时间才遇到一个化形灵植的新面孔,就准备一个简单宴席,像将韶华介绍给天眼里的大家。
韶华和君无佞跟着容止来到宴会举办地——一处森林里的空地。
加上同他们一起来的容止,整个天眼中一共只有六人,其中四人他们已经见过,容止、阿宁、小鸳和小语,还有两人是首次碰面。
一个是低着头安静的女子,相貌清秀,小家碧玉;一个是一个十分耀眼,五官精致逼人,存在感强烈的少年。
容止走到桌边为韶华和君无佞介绍,“这位不太爱说话的姑娘叫依依,这位是灵均……”
容止的话音还未落下那位明艳的少年“噌”地站起来,让众人吃惊的小跑到韶华面前,非常娴熟地挤开了君无佞,眼睛瞪大,一眨不眨盯着韶华,盯得韶华很不自在,这目光太过于火热,简直要讲他生吞活剥了一般,还耸/动了一下小巧的鼻子,像是在确认什么,而后一把抓住韶华的手,道,“美人我对你一见钟情,嫁我可好?”
顿时气氛仿佛凝固了,君无佞的脸一下阴沉得可怕,立马想冲上去,可惜有一人比他还快。
容止伸手就抓住那个少年的后领,将他提起来,接着对着韶华和君无佞道歉道,“抱歉,我们家另一个孩子欠管教……”
那少年被提的双脚离地,在空中手舞足蹈地扑腾,“容止,容止,放开我,我是认真的,这一定是我命中注定的爱人!你放手,再不放手信不信我扯了你这棵葡萄藤的叶子!”
这时阿宁也站了起来,“灵均不要胡闹!”
“我没胡闹!”少年很是不服气地嚷嚷着。
君无佞简直双目喷火,紧紧抓住韶华的手。
容止道,“又去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画本?情爱什么的等你成年了再说!”
少年在容止手上挣扎的更厉害了,“我见着他就心跳加速,浑身躁动,只想靠近,想抱着他,想把他揉进怀里,想吻他,想把他吞入腹中……这定是爱情……”
容止忍不住叹气,“想吃才是真的吧,擦擦口水……”
然后就看起被韶华拉住凶神恶煞想冲上来的君无佞,解释道,“这孩子是凤凰……”
“凤凰?”君无佞一愣。
“对,一只千百年还未成年的凤凰……凤凰最常吃的食物除了嫩竹、梧桐果,就数琼枝了……”
“食物……”韶华和君无佞对望了一眼,都有眼角抽动的欲望。
“胡说,这是爱情!”少年叫嚷道。
“这是食欲……”容止一本正经反驳。
“不不,是爱情!我对阿宁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少年化作一直圆滚滚的赤色小鸟,从容止手上挣脱,总觉得太胖,飞起来像是要掉下去一样,最后落下阿宁肩膀上。
阿宁?看来阿宁的本体是梧桐木了,凤凰非千年以上的梧桐木不息……
而前面少年透露出来,容止是棵葡萄藤,虽然定不是株普通葡萄……
小鸳是流炎花,灵均是凤凰,小语和依依原型身份还不清楚……
这便是天眼中的灵植和神兽。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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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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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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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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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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