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爹爹似乎就是问这位林四伯讨来的衣物,自己身上穿着的就是他过世妻主的衣物。
这位林四伯第一次见自己,自称‘我’,而非与林爹爹一样自称‘奴家’,而且说话甚是随意毫不忌讳。……早就觉得林爹爹与林卿之身份并非普通乡野之人,事事都隐隐露出大家礼仪的姿态,就比如自我称呼上。
和林四伯没说几句,曲亦就急急的往回赶,什么村里人都去了你家,什么对卿之闺誉不好,什么你和卿之的婚事该定下来了……怎么会突然发生这么多事?
竟然有人去族长家告发,说看到外来户林卿之家有野女人出没?
混蛋!
流言在每个时代都是软刀子,杀人不见血的,此事关乎男儿家清白声誉,岂是他一介弱质男儿能够承受的?
这不是想要生生逼死他吗?!
曲亦心急如焚,生怕回去晚了,后悔终生……
曲亦一路飞驰,她脚程很快,回到家就在篱笆外就将手中的东西扔下。
此时屋子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外间也满是人,大约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
外面的人窃窃私语,大约是什么,破了相嫁不出去就勾搭自家亲戚,什么不知廉耻,珠胎暗结。什么父亲未婚生子,生出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样的话都有,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伤人至极。
里面的长者们:
“三年前看你们孤儿寡夫的,便收留你们落户富有村,如今若是真干了伤风败俗的事,那便留不得你们!福有村丢不起着脸……”琇書蛧
“滚出福有村!”
“就算破了面相,不良于婚嫁,也不能私通款曲!……”
“若是没有,那就赶紧成亲,对大家都好,毕竟女未婚,男未嫁的,总这么住在一块也不是个事儿……”
“……即使不沉塘,也不能轻饶!……”
声声质问!字字诛心!
看着林爹爹被他们气的直咳嗽,想说却说不出话来。而身旁的林卿之早已惨白着小脸,死咬着嘴唇逼着自己不哭泣,可是泪珠还是不争气的大颗大颗的砸落。
瘦小的身子更是摇摇欲坠,从没看见过这样无助的林卿之,他只是一介男儿,如何承受这千妇所指,而且是句句诛心,专挑男子最为重要清白说事。
“不,我没有!!……”、
“我没有!我还是清白的……”、
“你们胡说!…我没有!……”
终于他歇斯底里的哭喊着,嗓子早已沙哑有些绝望的辩驳着,看到他绝望的眼泪流淌下来,曲亦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莫名的抽痛!
“舅舅,卿之,我回来了”,曲亦再也无法容忍林卿之在自己面前这样的委屈,急急的拨开人群走上前去,厉声出口打断他们的责问。
走去林爹爹和林卿之身前,将他们挡在身后,此时无论有什么我自为他们去挡!
林卿之在最无助的时刻,千妇所指!一个坚毅高大的身影就那样义无反顾挡在他的身前,那一瞬间,似乎塌掉的天重新被撑起来,仿佛黑暗被赶走,晨曦重新照射到他的身上。
林卿之有些错愕,有些惊喜,吸吸鼻子里的酸涩,委屈的泪水更加抑制不住的滑落。
她来了!
曲亦看着眼前一群老太太,强制压一压胸口的怒火,“我是曲亦,有什么事对我说就好”。
“你就是那女子?!有人说你与林小儿无媒苟合,你可承认?”,老妇气极的拄着拐杖,话语间恨不得用拐杖将地戳个窟窿!
“哦”,眼睛扫向围观的人群,“谁说的,可敢出来与我曲亦对峙?”,再把目光转向林爹爹与林卿之,“我曲亦前来投奔舅舅,差点被狼咬死,蒙舅舅不弃,表弟照顾,救得曲亦性命”。
她回过身看着眼前的老者,“这么多天,能活下来都是不易,一直卧床养伤,这点村里的赤脚大夫可作证”。
曲亦的意思很明显,重伤之□□魄虚弱,如何能做伤风败俗之事。
“老大夫在这儿!”,人群中有人高喊,接着就让出道来,赤脚大夫便进了屋子。
“这位姑娘是身受重伤,我都差点以为她熬不过去,没成想,竟真的挺了过来”,老大夫啧啧称奇,直接向众人证明曲亦所言不假。
老大夫在村里声望颇高,更有十里八村的乡亲求诊,为福有村挣了不少面子,在村里说话属于重量型级别的。
曲亦接着又加了把火,露出几乎被狼咬掉一大块肉的左腿,虽然对于曲亦来说已经不碍事,但依然狰狞的伤口引得众人一片唏嘘,甚至有胆子小的孩子吓得大哭不止。
接着曲亦态度强硬,仍是费了好一般口舌。这些人也都是欺软怕硬的,可惜曲亦不是软柿子由不得他们拿捏!
如此这般,那些个老家伙才有些松口,到底是落了面子,脸色很不好看。
“即便如此,你一个单身女子也坏了人家清誉……”。
“我与卿之表弟,自小便有婚约,此番而来也是为求娶卿之表弟”,曲亦看向林卿之仍旧苍白的脸庞,果断撒了个谎,话语一落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林卿之听了也是短暂的错愕,脑子里如打了个响雷,有些眩晕。挂着泪水的脸有几分呆滞的看向曲亦,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林爹爹不动声色的制止了,看了看林爹爹,林卿之低头妥协了……
既然两人有婚约,曲亦有孤身前来住在这里,自然理所应当。都是穷苦人家,走个亲戚,难不成还去花钱住客栈不成?
若是一开始就知道有婚约这回事,也不至于这样,可到底流言已经传出去了……
至于这婚约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双方为了声誉,都需要制止流言。
婚约只能是真的。
最后老家伙们终于是完全松口,不过却要求在一个月内完婚,不能坏了村里百年的清誉,连累村里其他适龄男女的婚事。
很快人们如潮水般退去,小小的外间就剩下三人。
“舅舅”,曲亦看着林爹爹歉疚道,“我让你们……委屈了”,说着,曲亦的视线转向小脸满是泪水肆虐的痕迹,面色依旧惨白林卿之。
“我去里间躺会儿,你,你帮着看着卿之,我可怜的儿啊……”,林爹爹有些哽咽的说着,去了里屋将空间留给了曲亦和林卿之。
只剩我和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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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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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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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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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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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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