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之感再次涌入脑海。
他想起了昏迷之前,所听到的消息。
他只觉在这一瞬间,自己的人生,似乎是失去了一某些东西。
而他知道,他失去的,不仅仅只是族人而已。
小女孩看着对方嘴唇发白,精神涣散,便连忙拿出了水袋递给对方。
少年郎双目铮铮地看着水袋,并未接过。
这并不是意味着他不想去接,只是因为他的脑海之中,正在想着一个人。
在这些天的昏睡之时,在弥留之际,他多次梦见婉儿,梦见了自己在与对方奔跑,嬉戏。
他记得,梦里的那张笑脸,还是那般可爱,那般迷人。
但令他感到心中酸痛的是,他似乎再也不可能见到对方了。
“不知道道林家现在状况如何,婉儿心中是否已认定我已死?”。
其实当日,在方府中听说了方家将要被灭族的消息之后,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与婉儿怕是终身都难以相见了。
因为如今的他,已成负罪之人,已是这人间的流亡之人。
所以,他又怎能叫心爱的姑娘,与他背负这般罪名。
………….
苦涩以及酸痛之意,还在持续折磨着他的内心。xǐυmь.℃òm
但他见小女孩依旧是举着水袋,横在他的眼前。
于是乎,他便接过水袋,并开口道。
“前日言语上的冲动,幸有姑娘提点,方天海在此谢过了”
今日的小女孩,看上去也有些疲倦。
可能是一路的颠簸,没能好好的睡上一觉。
但她还是强挤微笑,疲倦道“不用谢,你快些喝点水,吃点食物,你已经有好几日未进食了。”
“恩,不知你叫什么名字?”。方天海略有所思般地问道。
小女孩想了一想后,才道“我姓木,名一一。”
“木姑娘”。
方天海念叨了一声后,便转头看向了端坐前方的老者。
他并未先开口,而是直接起身下跪,行了一个大大的师礼,拜道“上仙,望您能收我为徒教我武功,他日我能为方家报这血海深仇”。
诛灭十族之仇,不共戴天,若是不报,岂可再世为人。
所以,他必须要练武,必须要修行。
老仙人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眸,仿佛是藏着无数的故事。
他只是淡淡的看向了跪拜着的少年,开口道“你可知,一人武力再高,但面对千军万马时,还是不可力敌”。
他顿了一顿,见少年郎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便继续道“虽然我本就有意収你二人为徒,但以你此时的状态,若教你武功,那便是害你”。
少年郎心中大喜,心想要是有着老仙人的传授,那他这血海深仇,或许会有得报之日。
于是,就见他对着老仙人又是一拜,并恭敬道“谢师傅收下我这不孝之徒,只不过灭族之仇,不共戴天。我怎能放下,若百年之后,我平淡地归去,又如何能面对家父与我方家的列祖列宗”。
陆云仙没想到这少年竟会直接唤其师傅,眉头先是一皱。
但紧接着,在想起对方那死去的太公之后,他却是释然了。
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对方,沉声道。
“你之后的路怎么走还是要看你自己”。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如何才能让他这少年郎,放下仇恨。
只是看着对方此时的这幅面貌,脑海中不自觉地忆起了年少时的自己。
曾几何时,他也如这少年一般心中充满了仇恨。
但或许是人老了,又也许是对几十年前的事心怀愧疚。
所以,他才会想收下这身世凄惨的少年。
“你现在需要改名换姓,不可再用方天海这个名字”。他想了一想,平静道。
方家虽不是武学世家,但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却还是很高的。
所以若是对方再用本家姓名,日后被人察觉,只怕会多生事端。
少年郎见师傅要他改名换姓,心中何止千百个不愿意。
方家如今只剩他一声苟活,若叫他换去姓名,岂不是与绝后无异?
可他心中除了不愿意之外,还有另一方面的矛盾。
他知道自己倘若不换姓名,那日后在行报仇之事时,恐怕的确是会难上加难。
于是乎,心中转念一想。
他想起了年幼时,在学堂里婉儿同他所说之话。
之后,就见他目光流转,心生一计,并沉声说道“师傅,我想改姓施”。
“施?”。陆云仙于心中默念着。
随后,就见他微微一皱眉,似乎是看穿了这少年郎的心思。
但他却并没有道破,只是点头道“也罢,为师为你取名为无为。今后你便是施无为了”。
“谢,师傅。”
从今往后,这当世第一强者陆云仙,便有了两位徒弟。
而施无为,也多了一位师妹。
..............................
.............
不知不觉之中,这师徒三人已是在马车之中行进了七日。
而这车夫,在将几人送至一处密林之外的平原上后,便驾着马车离去了。
眼下,三人所在之处,正是一片低平的杂草丛生之地。
眼前,则是一片原始的茂密森林。
“修行之地还需往山里走上三日,这也是你们师兄妹修行的一部分”。陆云仙对着两人平静道。
“是,师傅”。少年郎与小姑娘,异口同声道。
云贵之地,自古便是高原。地势要比中原高上许多,自然也是要难走上许多。
山中其实并没有路,有的只是杂草蚊虫,还有那高耸入云的树木。
而既然陆云仙已是收了施无为为徒,那么这开路的任务,自然也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只不过,这还未过一个时辰,在前方开路的他,便已是被四周伸出的树枝或是荆棘,割的遍体凌伤。
丝丝鲜血从他那娇嫩的皮肤中流出,一根根尖刺更是深深的刺入了他的掌背。
他只觉身体疲惫,又浑身痒痛。
但是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怨言,哪怕是被荆棘在手臂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可他的眼神,却还是有着一种从出生开始便从未有过的坚定。
只不过,虽然他可以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继续固执的前行,但木一一看着着实有些心疼。
那一道道虽然不算是深至见骨的伤,但也确实是皮开肉绽了。
她担心地看了看对方,转身询问着师傅。
“师傅,能不能休息一会儿。你看师兄他已被刺的浑身是伤了。”
施无为虽然一心开路,但也是听到了木一一的这番话。
他不想休息,他也没有时间留给休息。
他只想尽快达到师傅所说的修行之地,只想尽快地修行。
于是,就见他头也不回的倔强道“不用,若是连这点小伤都撑不住,日后还如何能报仇。”
说完,他便自顾自的继续开着路。
而陆云仙见此情景,只是面无表情的向木一一摇了摇头。
意思是顺着其对方的意思就行。
...
日渐黄昏,按照师傅示意,师徒三人便来到一处小河旁。
这条小河其实并不是很深,最深处也不过齐腰而已。
小河旁还有一片空地。
而这个地方很适合猎人或者像三人这样的赶路者,做休息之用。
陆云仙眺望了一遍这片小河,他看到了几处记忆中的景物。
确定了这便是目的地后,便喊来了施无为,意味深长的说道。
“河中从左往右数有突于河面的两块大石,你现在前去河中,再往右走上五步,便会发现一块藏于河中的大石。去将大石移开,下方有一把剑。明日你可用此剑来开道。”
施无为原本正依靠在一棵大树上喘息着,经过了这几个时辰的行走,换成是寻常猎人也已经是疲惫不堪了。
更何况他还是一位出自于书香门第的小少爷。
但当听到师傅说要赠剑给自己,心中便是起了一阵骚动。
他也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将来自己可以仗剑走天涯的日子。
再加上,既然是师傅所赠之剑,想来应该至少也会是一把神兵利器。
于是,他便打起了精神,迅速地冲进了河中。
而当他往右边的石块处再向右行了五步之后,果然摸到了一块大石。
一种兴奋之情,油然而生。
这种兴奋,有如摸金校尉发现了一处古墓中藏有稀世的珍宝一般。这种兴奋,足以冲散体内所有的疲累。
于是他便下蹲,用力将石块抬了起来,后用另一只手向石块底部摸去。
果不其然,他摸到了一块冰凉的铁物。
未做多想,就见他用力的将铁物抽出了水面。
此时的他,浑身湿透,水滴正从他的发梢滴落。
他正对着那片夕阳,举起了手中的铁剑。
但是……在落日的倒映下,铁剑通体泛起锈锈的红光。
而在这一瞬间,他却是有一种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废了这么大力气,竟然让我来找一把生了绣的铁剑。不,连剑都算不上,最多算是根铁棍。”
见师兄忙了半天却抽出一根铁棍,木一一也是看向了师傅,尴尬的笑道“师傅,您让师兄找的真是这根铁….剑吗?”。
她总觉得师傅绝对不会让师兄去花费力气,来寻找这样一个生了绣的铁剑的。
所以,她认为这柄剑,要么是一柄绝世神兵,要么是这柄剑中,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不过,面对这徒儿的问话,陆云仙却是满眼眷恋的看向了这柄生了锈的铁剑。
知道许久之后,他在悠悠的说道“无为,你明日便用此剑开路吧”。
“啊....这...“
施无为无奈的看着师傅,但是他没有办法。
聊总说是胜于无吧。
然后他便不情愿的提着铁剑来到二人身前坐下,低头看着这根棍,嘀咕道“用这铁剑还不如随便找根木棍。”
陆云仙见此,并未言语。
他只是恍恍惚惚的盯着这柄剑,略有所思的开口道“你日后,便会知晓这柄剑的秘密”。
……….
夜已深
三人围坐在河边生的柴火旁。只听施无为好奇的问“师傅,天下武学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应该学什么?”
此时无事,陆云仙便向这二人讲述着修行之道。
天下武功共分四品,每品又分上中下三阶。
一品,丹田处会有内力出现,此时其人力大并持久,奔走稍快于常人。
二品,内力可附于外物或者手掌身体之上,增其威力或防力。还能将内力外放并使用剑气,亦可作短距离轻功。
三品,则周身内力充盈,并可用内力控制外物,飞剑与飞刀便是用得此法。天下大部分宗师与将领都在三品之列。
而四品只上乃是完全不同的境界,内力长久不息,已非人力可敌。如今新皇朱棣就在四品之列。
木一一似乎对师傅说的前三品并不感兴趣,而当师傅说到四品时,只见她双眼发亮,笑盈盈的说道“那师傅现处于何阶呢?”
陆云仙此时却慈祥地看着眼前这可爱的女徒弟,心想若是未丧其偶,想必也早已儿孙满堂了。
他笑着抚了抚嘴角的长须,笑道。
“四品上境”。
“四品上?”。对于武者的修为阶段,施无为虽曾有所耳闻,可是也只是略知一二。
但是,他知道,燕王在破城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破境。
而燕王也只是四品下阶而已。
想到此处,他便急问道“师傅,那您为何当日不去阻止燕贼,只有您可以杀他啊”。
他想不通,既然师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下犯了死罪的自己。那师傅为什么就不能在燕王破境之前,就擒下对方。
陆云仙就这么看着施无为,幽幽的火光正闪烁在他的瞳孔之中。
他的眼神中有无奈,也有故事。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想起了自己没能做到的是,也想起来几十年前的那几个黑夜。
直到过了许久之后,他才严肃的说道“这也是为师想让你明白的一件事。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江湖中人不得插手王室的兴衰。否则,这世间岂能太平?”
若是修行练武之人,人人都自持武艺高强,妄想夺取世俗权利的话,那恐怕这天下,将永远都无法太平。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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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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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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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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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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