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几十年风雨的李乐一开始就知道,这个马宏深并不简单。
赵晓明一边回忆一边讲故事。
“当天晚上,我们被关了起来,一直到早上四点多,他们才放我们走。”
“一出去,我连家都不敢回,一路狂奔到车站,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外跑。”
“跑到外地,我都不敢停下来吃饭,看到路边的大巴车,赶紧往里钻,总之,那一天我都砸车上,换了多少辆车,我当时都数不过来。”
“后来好几天,马宏深和他的人也没找过我,也没人报警,我这心才算回到肚子里。”
李子安已经泡好了新茶,给他俩换上热茶,借机开口问道。
“你刚才给马宏深洗白是怎么回事?”
“说不上洗白,就是……”
这事,要是直接解释,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赵晓明接着讲故事。
“我在外地躲了十天,整整十天,我看没事了,这才回的家。”
“一回家,同行就找上门,告诉我,老棒槌死了。”
李子安问道:“老棒槌是谁?”
“和我一样,都是给马宏深提供货源的。”
赵晓明接着说道:“老棒槌死的很蹊跷,没人知道是谁做的,而且,死的特别惨,右手整条胳膊没了,左手五根手指头一个不留。”
这句话的画面感过于强烈,李子安听的有点毛骨悚然。
“马宏深做的?”
赵晓明迟疑了会说道。
“没有证据,不过,我猜应该就是他。”
李子安恍然大悟,“周老板买的赝品就是老棒槌的货!”
“古玩行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早些年做这生意的大多都是本地人,很快就有人把周老板的消失和老棒槌的死联系在一起。”
赵晓明看着李乐的眼睛说道,“打那以后,马宏深的招牌算是有了擦不掉的污点。”
所以,他才建议李乐,真要跟马宏深合作,绝不能让外人知晓,特别是同行。
不然,一旦出点事,就算不出事,李乐的声誉都会受到影响。
在很多人逐利之徒的眼中,这点名声抵不过金钱。
但古玩行恰巧又是个特别注重声誉的行业,一旦你身上有了个污点,在当地将很难吃得开。
愿意和李乐说这么多,这么看来,这个赵晓明虽然一身铜臭,但本心不坏。
“谢谢赵老板提醒。”
李乐以茶代酒,向赵晓明表示谢意。
李子安这会慌了。
“哥!你,你不会还要跟马宏深合作吧!”
这会儿,赵晓明的脸上有了点笑容。
“马宏深这人虽然不好相处,但在生意上他还是有一手的,起码没让我们这些人亏过本。”
李子安转而问道。
“那你怎么不跟他继续合作啊?”
赵晓明无奈地回道。
“当时我要是不跑,其实,我也不会有事,就是因为我突然离奇失踪整整十天,就算我有一百张嘴,他们也坚信我跟周老板老棒槌有关系。”
“在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生意做,直到半年以后,我彻底跟马宏深划清了界限,才慢慢获得大家的信任。”
“哥!……”
李子安还是坚持自己的态度,但当着赵晓明的面,他没有把话说完。
赵晓明仍然抱有一丝幻想。
“李大师,子安兄弟担心的没错,跟马宏深合作,您得慎之又慎,我手上的客户也不少,一天出个二三十件不是问题。”
这个赵晓明果然不是普通人,李乐刚才让李子安去后备箱取画,就断定李乐现在手上存货不过一个后备箱。
人都这样,对未知的事情带有天然的恐惧,这是一种本能。
李乐只是微笑,没有答复赵晓明,也没回应李子安。
“赵老板,今晚谢谢了,路上开车注意点。”
虽然大买卖没有谈成,赵晓明心里头也高兴,起码用这么重要的情报换来了十万左右的提成。
送走了赵晓明,李子安的呼吸也平缓了些。
“哥,以你的实力,和你现在在云都古玩街的名声,那些东西不愁卖不出去,我们真的没必要冒险。”xǐυmь.℃òm
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四十五分,城中村仍旧灯火斑斓,只是行人寥寥。
城中村的房子都是一栋挨着一栋的,在自家说话大声点,声音就能飘进隔壁邻居的耳朵。
阳台上挂着李孝宏白天回来清洗的衣服,李乐收了衣服,再回到自己卧室脱去皮鞋。
李子安跟到卧室门口,脸上写满了焦虑。
“哥!我们现在也不差钱,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赚钱,我实在想不通,如果你有什么事,可别瞒着我。”
李乐脱了鞋,坐在床上没有起身。
环视住了十多年的卧室,这里空间不大,却塞满了东西。
“以前,我以为我家的条件还可以,只要认认真真工作个两三年,凑上我爸妈的钱,我们一家就可以在上都城买个房子。”
李乐的胸口仿佛被一块石头压着,语气低沉。
“那时候,我不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因为我妈的一个病,他俩攒了大半辈子的钱没了,钱没了没关系,那么多钱没了,病还没治好。”
“是,现在我给他们买了房子,也给了他们一些钱,可是,在当今这个时代,在这个一百万连个病都治不了的时代,我手头上这些钱,能够干点啥?”
“就是我手里已经攥着一千万,我这心里也不安,你明白我的感受吗?”
重生与失而复得让李乐认识到亲情的弥足珍贵,在那天醒来之时,他便咬牙决定,此生为爸妈活着。
起码,这段时间是这样。
这些天过来,李子安对金钱有了更加全面的认识,他虽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他能理解李乐心中的恐惧。
“哥,如果说现在你急需要钱,我不会阻拦你,可我们现在不急啊!你要是急用钱的话,你给我的十万我还有七万多……”
李乐摆摆手,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
“不够。”
李子安见他自身,立马堵住他的去路,只不过,此时他是李乐的好弟弟。
“哥,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次,我求你,你别去找马宏深好不好?”
自小高傲的李子安没有张口求过人,李乐是知道的,所以,他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乐的斡旋空间全被堵死了。
他只剩两个选择,要么让李子安滚回家去,继续当妈宝男,要么就放弃与马宏深的合作念头。
李乐看着李子安的眼睛,兄弟二人静静地对视好一会儿,李乐开口说道。
“今晚别回去了,在这睡吧,哦对了,把我后备箱的衣服拿上来,你挑一套明天穿。”
说完,李乐把他推到一边,拐个弯进了浴室。
他这算是答应了。
李子安打心底里松了口气,笑着说道。
“哥!你放心!我会尽快把赵晓明手上的客户抢过来的。”
不久,浴室里响起水声。
洗完澡,李乐用母亲的电吹风机吹干头发,刚占床就呼呼大睡。
李子安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本想跟李乐再谈谈心,见他已经睡着,不忍打扰他,在沙发统领就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兄弟二人起来已经早上八点多,要不是李乐叫他,李子安还能接着睡。
洗漱完,兄弟二人一起到楼下吃早餐。
早餐之后,去了趟医院,关心下母亲的术后情况。
在医院待了半个小时,等周小楼赶到,三人一同离开。
还是由李子安开车,李乐坐在副驾驶,周小楼和她的摄影设备一起坐在后座。
不一会儿功夫,车子就消失在了宽敞马路的尽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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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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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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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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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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