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月照夜归人>第32章 奋力一搏
  因着飞镜的呼唤,少辛只是恶狠狠地瞪了那婆子一眼,暂时放过了她。旋即回到飞镜身边。

  飞镜倒不是真的有什么,只是不想让少辛再多做无用功。现下只能盼着风来能尽快想出法子来,将她们解救出来。

  相较于找到孙老爷撑腰,去绵慈堂面见老太太则是更为缓和却有效的法子。若是今日带的是风来,少辛对于绵慈堂倒也称得上是轻车熟路。

  然而风来在来到寒江阁之前名声却早已臭如过街老鼠,平日里胆子就小得厉害,除非有必做的事决计不会迈出寒江阁一步。xiumb.com

  飞镜抬头望了一眼天上浓烈灿烂的太阳,心底一沉,只觉得靠风来怕是有些靠不住。

  毕竟这可是积善堂,是风来噩梦开始的地方。即便她是飞镜的侍女,然而飞镜却总很难习惯将她和少辛摆在一个下人的位置,大多数只是将她们视为帮手。能帮到,自然是好;若是帮不到,也不必强求。

  把期待放到别人身上,就如同把自我快乐的权利拱手让人。

  这些都是令飞镜鄙夷的愚蠢行为。

  如此站下去并不是办法,但眼看着也不会坚持多久了。飞镜望着即将升至中天的太阳,算着差不多到了午饭时分,估计过一会儿便会有孙家子女前来请安,到时候太太无论是请她走还是请她入内,势必都是有所动作的。

  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毫无办法,那她也只好拼上自己的脸皮了。

  如此想着,也不心焦了,低着头打算再尽力忍耐片刻。

  然而身旁的少辛却是有些撑不住了,眼看着就要倒。飞镜只好叫来婆子,沉声道,“她只怕是有些中暑了,你们扶着她去廊下休息吧。”

  那婆子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传来,一个男人朗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终于把人给盼来了!

  飞镜感激地扭头望去,来人却是一身官袍的孙孚迈着四方步信步入内。自从那日从浮玉山将飞镜接过来,这还是他头次见到飞镜。然而第二次见面,飞镜眼里却全然没了浮玉山脚下那个打了帘子出来时莽撞但勇敢的模样,脸上是一层可疑的红晕,几丝头发已被香汗打湿。

  他站在庭院内,离她有些距离正好可以将飞镜的身子尽收眼底。今日回暖,飞镜又穿回一身薄衫,此刻被打湿了正半贴在她的脊背上。

  孙孚只消一眼,便连忙正色低头不再看她。

  “你们两个婆子在这儿当石狮子呢?没长眼?还不快将田小姐扶进去?”

  说起来,整个孙家子息中同孙老爷长得最像的并非孙曦,而是孙孚。孙曦眉眼随了恭颐族姬,美艳有余之外却比孙老爷那双正经桃花眼少了些柔美深情,多了几分坚毅来,只不过这些都被他平日里的漫不经心掩盖,让人只是觉得他和孙老爷只是不同而已。

  而孙孚却是完美地遗传了孙老爷的那双桃花眼,只是望着别人,便叫人神魂颠倒误会丛生了。

  他嘴上骂着不长眼的婆子,手上却是快人一步,率先扶住了欲倒的飞镜,要扶着将她送进去。

  像是嫌弃此刻还不够乱似的,飞镜正装柔弱之际却忽听身后传来风来的声音,“小姐?您还好吗?是奴婢来迟了。”

  飞镜扭头一看,却看见风来一个人奔了过来。飞镜奇怪问道,“你怎么来了?”

  飞镜的苍白脸色吓得风来早已顾不得这是积善堂还是什么了,眼里只有飞镜一人,此刻听了她的话,才想起来自己方才兀自奔来竟将一路同行的孙曦忘在了身后。

  这才吓了一跳,连忙扭头道,“是......咦?”

  然而却是一愣——

  积善堂院门空空,只有茂密翠竹从月拱门的白玉璧后斜伸出来,哪里还找得到孙六少爷的身影呢?

  正巧孙孚在一旁道,“进屋再说吧。”

  外头正闹着,屋里头也听了动静,此刻也开了门来。出来的人是恭颐族姬身旁的韩嬷嬷。

  韩嬷嬷独自站在廊下,从下巴下大量着台阶下的田飞镜,倒像是才注意到似的问,“呦,田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又虎着脸冲院子里的两个婆子道,“老货们大白天的也敢偷喝酒?就眼看着田小姐在门口站着,也没有一个人来通传。等我回去禀了太太,仔细你们的皮!”

  进了屋后却是完全未曾见到大太太,只有恭显族姬坐在榻上,笑称大太太今日身子不适,却没想到院子里的婆子偷懒耍滑怠慢了飞镜。

  “你这孩子实在老实地厉害,她既不在,你便回去就好了。难道非得要同她请过安才安心吗?看看你这小脸,便是我瞧着都心痛死了,快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三两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

  看样子是全然不打算要飞镜赴约了。

  少辛在一旁看得心焦,可是偏偏想不出来要说些什么。然而一旁的飞镜也不知是力气耗尽还是如何,竟然面色平静,对这个结果并没有任何不满,仿佛与方才绝不退步的女子不是同一个人。

  疑惑间,就看到飞镜准备蹲下行礼来。

  竟然是风来忽然开口道,“族姬娘娘初到长安,势必还不太了解周家。周太傅此人一向注重规矩体统,又常伴君侧,寻常理由是入不得他老人家的眼的。还望族姬娘娘帮忙想出一个缘由来,好叫周家相信怎么前儿还好好的我们小姐,怎么一下帖子就得称病不去了。”

  刚开口的时候,风来的嗓音还不觉有些打抖。说着说着,脑子里便只剩下她们这段日子的委屈,又想到飞镜常说,不过是说句话,太太再厉害,此刻不也叫她们闯进来了吗?

  于是也不再怕了。

  “我们小姐人微言轻倒也不算什么,但若是给孙家平白担上什么名声,便是死一万次也不能够了。”

  “还望族姬娘娘不吝赐教。”

  这一通话说完,便是飞镜也抬起头来好好看了面前的风来了。而恭显族姬却是早已暗暗气歪了鼻子,正准备说什么,却忽然听到屏风后头传来自己妹妹的咳嗽声。

  暗骂了一声这个蠢材妹妹,一辈子都看中面子,被一个丫鬟都捏在手心里还不肯罢手的。

  但她自然是没有当众拆台的必要,于是只好忍下怒意,一脸不解地望着飞镜道,“你这傻姑娘,原来是为了这事。此等小事,自己定夺便好。哪里还需要你亲自过来,以后再不必犯傻了啊。”

  话音未落,她又笑着望向了一旁的风来,笑吟吟的眼底却并无任何笑意,盯着她道,“你这丫头倒是难得的牙尖嘴利,是个有本事的,叫什么,报上名来。”

  待听到她的名字之后,更是笑得一脸促狭和了然于胸。伸手拉过飞镜,拍着她的手,言语间满是切切殷勤,像是个贴心为她思量的长辈一般缓言道,“这下人啊终究是下人,一怕她不聪明,二又怕她太聪明。聪明过了头便不好控制了,还是得找人调.教调.教才好。我身边这些,教导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堪堪看得过眼罢了。你也千万不要太过心软了。”

  飞镜听得出来她是逼着自己松口将风来送到她身边来调.教,然而只是低着头忍着她的抚摸,就是半点不松口。

  恭显族姬气得更是火冒三丈,也没了兴致,丢开她又笑眯眯地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放她们走了。

  出了积善堂,飞镜这才觉得松了口气儿,不觉头一昏脚一软,少辛也不比她强到哪去。风来只要左右开弓,三个人也分不出什么主子仆人了,相互搀扶着挑了条无人的小路快步回了寒江阁内。

  终于回到自己的地界,三碗绿豆汤咕嘟咕嘟地牛饮下去。飞镜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少辛身子没她结实,此刻更加狼狈,一个人回到耳房躺在床上发昏。

  风来在一旁给她打扇子,也是难得的怒了,暗骂,“亏得还是当家主母,就这些气度。小姑娘也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传出来看她脸上过不过的去!”

  飞镜“噗嗤”一声笑了,一笑脑袋又晕,一晕又更加想笑。

  二人又是一通乱忙。好容易终于舒服了些,飞镜笑,“你不怕她了?”

  “奴婢不怕了,怕能怎么样?从前乖乖听她安排,也未见得如何顺遂,还不如过过嘴瘾。”

  飞镜满意,“可不嘛,你这样想就是了。她是个官家太太又如何,且不说紫薇城里的圣人了,就是单论官家太太这一流,她也不是头一份,没什么了不起。”

  风来惊讶,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姐!您看着平日里默不作声的,怎么胆子这样大!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了!”

  飞镜不以为然,吓唬她,“我是只张着獠牙的猛虎!啊呜,小心我一口吃掉你。”

  风来笑,“您是个猫咪才差不多。平日里您瞧着还没元宝儿厉害呢。”

  飞镜将双手枕于脑后,闭上眼,仿若又回到了浮玉山下的山林间,“你不懂,比起猛虎,还是当只猫咪在这世道来得轻松些。”

  虽然她并不喜欢当一只永远乖顺的猫咪,但田飞镜很早就明白,想要当一只嫉恶如仇敢作敢当的猛虎是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她是个伪善的人,天生是个趋利避害、好逸恶劳的家伙,所以即便需要时刻伪装,她也逆来顺受。

  或许说“逆来顺受”是不贴切的,田飞镜是主动接受。

  毕竟哪怕伪装实在有些费心费力,但也好过一片真心打碎捏懒、心事期盼都成空。

  所以她主动接受。

  风来想到方才那闹剧仍旧心下晃晃,闲话问她如果恭显族姬仍旧不松口,那又该如何?

  飞镜却是笑笑,像是并不惊讶一般——

  “我早想好了,因缘际会皆有缘由,若是此次周姐姐再不搭理我,便是我福气浅薄,同她缘分还未到这一步就散了,勉强称上一句遗憾罢了,不至于上纲上线地如此痛苦。”

  “可若是周小姐也不同您来往了,只怕您再难融入这长安城了!甚至.....甚至风声传到孙老爷耳朵里,咱们就功亏一篑了。”

  “这算什么?”

  飞镜挑眉,偏头看了她一眼,十分奇怪她为何如此惊讶,笑道,“风来,难道你长这么大从未失望过,事事都能如你所愿吗?”

  “除非生死,这世上便没什么称得上痛苦。”

  这不是最浅显的道理吗?

  既然生活中处处皆余失望遗憾,为什么每一次还要摆出初次相见的模样来惺惺作态呢?

  在但凡可能有一丝机会的绝境里曾奋力一搏过,即便失败也不必遗憾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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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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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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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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