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丸子头的小人坐在桌子上,一副沉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又像是放弃思考一样啪嗒往后一仰躺在桌子上。
“不是好消息吗?”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开口问,“你的记忆恢复多少了。”
[...很快了吧,我有预感。]夏油说,说到这个的时候他的情绪并不高昂,反而有些沉郁的样子。
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现在那些记忆就像蒙了薄薄的一层纱一样,只差一点时间应该就能彻底揭开那块纱了,只是...]
“只是?”我重复道。
[如果说,恢复记忆之后的我,会变成一个让你,以及现在的我都感觉很陌生的人,你觉得是恢复记忆好,还是不恢复的好。]夏油叹了一口气,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明明人就在我面前。
我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话。
实际上夏油的这句话也并不是问我,而是在问自己。
既然能让他问出这样的问题,那么我也大概能猜到,在他回想起的那些记忆中,他大概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好人,不然那他现在也不会在这里纠结这个。
“我偶尔会觉得,人的成长其实就是在杀死过去的自己。”我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而是把双手枕在脑后往床背上一靠,看着旅馆窗台上满丛的满天星与多肉,从另外的角度说起这个话题,“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大概也是如此吧。”
“从我的角度来看的话,我觉得现在的你挺好的,如果恢复记忆意味着现在的你会被‘杀死’,我并不希望见到这样的结果。”我大概很少用过这样温柔的语气说话,说完之后还感觉有些奇怪地笑了一下,声音平和地对他说,“但这是你的人生,不是我的人生。”
我现在就像一个心态平和等待另一只靴子落下的人。
从将军叼回丑宝,而丑宝在我面前吐出脑子来,到现在,其实不过才过去了四个月。只是因为中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让我感觉就好像过了好久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夏油忽然笑了起来。[你说的对。]
不是那种表现在咒骸脸上的笑,毕竟也表现不出来,而是包含在声音中的复杂笑意。
[如果否定自己的话,人生不就变成一个巨大的笑话了么。]
这是我在《匣中狂想家》中写过的一句话。
“所以你现在...?”
[还没全想起来呢,顺其自然吧。]夏油的语气放松下来,甚至还有心情说,[明天还钓鱼吗?]
“嗯...都可以?”
我也没想到都到这种时候,他还想着钓鱼呢——虽然成功把人拉入了钓鱼坑,但是他的心态真的没问题吗?
“那两个女孩子呢?不跟你一起?”我迟疑地问。
[我让美美子和菜菜子先回去找我的家人们了。]夏油说,[那个把我的脑子挖出来,然后把自己的脑子放进去占据了我身体的人,现在还在外面活动着,美美子和菜菜子如果突然消失很有可能会引起那个人的注意。]xǐυmь.℃òm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夏油要是现在出现那个能挖人脑子的狠人面前,估计也挺危险的。
既然他自己已经有安排了,那第二天我们仍旧是按照原来的安排去了富士五湖钓了一个下午的鱼,到了傍晚乘坐新干线返回东京八障町。
回到家里的时候布偶猫和猫又都不在家,大概是跑出去玩了,只剩下将军蹲在窗口四十五度望天。
“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木魅沉迷写小说,当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都没有察觉,直到开门进来了他才发现,摇了摇树干算是打招呼。
正好这时候勿怪也放下了抱着的笔,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
“你们不是出去钓鱼了吗?”在我们走进房子,各自做起自己的事情后,木魅敏感地察觉出了一些不对,“总感觉氛围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还好吧?”我做到书桌前,把这两天钓鱼产生的灵感都记录下来进行整理。
“绝对是!我不可能感觉错!”木魅说得斩钉截铁,“是发生了什么吗?”
这个说起来太麻烦了,也没有说的必要,我岔开话题,“过段时间我就能写完《须臾丸》交稿,我跟编辑说了我认识一个写纯爱小说的也想投稿试试,你写了多少字了?笔名想好了吗?”
写文正是木魅现在最在意的事情,我这么一说他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过来,“差不多二十万多万字了,这样会不会太少?要不还是先多写点再投稿?”
“名字的话我早就已经想好了,就叫恋爱之神!”
二十多万字,木魅比我要勤快多了,我几乎同时开始写的《须臾丸》也就写了十万字出头,也就印个薄薄的短篇,要看起来多点的话里面还得放不少插画。
我放弃了反思自己的产出速度,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木魅,“新人投稿的话,先这个字数差不多了,编辑那边审核过了会先让你在杂志上连载几期看看反响。”
“二十多万字够连载几期了,你可以先交稿然后边连载边写后面的。”
木魅懂了,“那就按照这个来吧!”
*
然后在几天后编辑来取稿的时候,看着木魅那厚厚的一沓,与我那薄了一半的一沓的鲜明对比,欲言又止地表达了他的怨念,“黑潮老师,你不是说要写本长篇了吗?您都多久没有产出长篇啦?”
“下本一定下本一定。”我敷衍道...不对这回不是敷衍,我确实是打算下本写个长篇的。
中乡编辑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到我代木魅转交的那本纯爱小说的纸稿上。
实际上现在已经很少有文学创作者会交纸稿了,毕竟比起写字来说,还是在电脑上打字更简单方便一点。我是习惯于写纸稿,感觉这样写得顺一点。
至于木魅,那就纯粹是因为他雇佣来帮他写字的勿怪没有掌握电脑打字的技能,只会在纸上写字。
“这位恋爱之神老师写得也很不错啊,不过怎么是托黑潮老师你来转交?方便的话我可以和这位老师见一面吗?”中乡编辑看到木魅所写的含糖量超高的纯爱小说后,顿时感觉十分惊喜。
众所周知,中乡编辑所在的出版社,包括我在内的几个比较知名的小说家,不是写恐怖小说的就是写推理小说的,然后吸引来的其他一些新人小说家大多也是往这个方面靠的。
实际上出版社在恐怖悬疑推理这方面的市场饱和后,又想在恋爱轻小说的市场分一杯羹,还专门弄了个杂志...只是往这个出版社投稿的优质恋爱轻小说实在是寥寥无几,知名的那些恋爱小说家更是早早就有了归属。
所以中乡
编辑在看到木魅的小说时才会这么惊喜。
我看了一眼窗台上迎风招展的粉色树叶,笑了笑对中乡编辑说,“嗯...这位恋爱之神老师不大方便见人,回头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吧。”
现在手机可以语音转换文字,还是挺方便的,我给木魅买了一个手机专门用来联络,他只要让勿怪帮忙按一下屏幕就能自己跟中乡编辑交流了。m.w.com,请牢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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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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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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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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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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