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昨晚光怪陆离,颠覆认知的事后,盛世等人再回家时,面对自家脾性各异的家人,心中别扭诡异感更是明显。

  盛世父亲是A市有名的慈善家,面容和善可亲。虽年逾六十,面相看上去却如一个三十左右的青年一般,丝毫不显老态。

  盛世是他与其夫人的老来子,自小受尽了宠爱却并不溺爱,盛家主对他寄予厚望。也因此,盛家主对任何人都和蔼温和时,却对盛世严以待之。

  盛世骄傲却并不自负,小小年纪就掌权当了现任盛家主,可见他父亲对他的信任与期盼。

  而他本人也从小到大向往达到父亲的高度,成为像他那样有抱负有作为的人。

  可……

  盛世一言不发坐在餐桌上。

  盛天抖抖手上的报纸,停下吃饭的动作,“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

  盛世稳稳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日的神态,“父亲,母亲呢?”

  “她今天跟钱太太有约。”

  “有约了?”

  盛世的母亲性格温婉,自从结婚后很少出去,连盛世劝了很久让她出去旅游散心,她也没有改变主意。

  一直都秉持着相夫教子的原则,甘愿在家里照顾他们父子俩。

  今天怎么会突然就出去了?

  她与钱家夫人有交情吗?

  盛世心中疑惑,却也没有擅自开口,心不在焉吃完饭,刚起身,盛天就叫住盛世,“你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了?心神不宁的。”

  “没有,公司里的事。”

  “公司的事再重要,那也没有自己身体重要,你看看你,最近精神状态不佳,公司的事自然也就处理不好了,你还年轻,不用这么逼着自己。”

  听到关怀的话,盛世冷着的脸也有了一丝回暖,他看着盛天微微含笑的眼睛,心中斟酌很久的话在嘴边停了很久,还是轻轻道。

  “父亲,公司的事,让大哥也来帮忙吧。”

  盛天家中排行老三,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姐姐年幼时因病去世,所以家里只剩下他和哥哥盛奇两个孩子。ωωω.χΙυΜЬ.Cǒm

  盛奇聪明不及盛天,性情却大气阔达,交际圈甚广。他向往浪漫,不喜商务,所以成年后就自请去了国外进修发展,一直没有回来。

  “哦?”

  盛天拿住报纸的手顿了顿,抬眸再次看向盛世,脸上扬起一丝笑意,“你是想你哥了?”

  盛世不着痕迹的看着盛天的笑颜,重新拉开椅子坐回去,“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过了吧,公司扩展在即,有了他也能多一些帮助。”

  “你就别替他说话了,他啊最近又跑去其他国家旅游了,你要是让他回来管理公司事务,小心他跟你翻脸。”

  “你们也差不了多少岁,性格却完全不同,他怕是在公司坐不住的,还不如让他四处游玩,等他收心了,自然也就回来了。”

  盛父笑着摇摇头,目光重新聚集回报纸上,“你啊也是太累了,没事也给自己留些休息的时间吧,我将公司交给你,可不是指望你折磨自己身体的。”

  “是,我知道的。”

  盛世恭敬垂首道,“那我先上去了。”

  “去吧。”

  走向楼梯处,借着拐角,盛世再次回头望了一眼客厅,半晌,这才收回视线,沉着脸往楼上走去。

  手机早已嗡嗡嗡个不停,盛天面无表情打开手机,不少消息齐齐挤了出来,全是来自钱唯一。

  “你家……怎么样?”

  “我家那位,脑子不正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真没看出什么不一样来。”

  “昨晚的事,你觉得属实吗?”

  “行行行,你估计心里有主意,我也再去观望观望,有消息再通知你们。”

  “!!!快来我家!速速速!”

  最后一条时间正是刚刚。

  盛世神情一凛,揽起床上的衣服就往外走。

  客厅已经没人,盛世顿住的脚步再次快速起来。

  一路疾驰过去,还没到钱家,盛世的手机再次嗡嗡嗡响了起来,一接电话就是钱唯一刻意压低的声音,隔着电话也能听到他的谨慎小心,“你翻墙进来,我在围墙下面接你。”

  “你家保镖挺多的。”

  盛世敲打着方向盘道。

  “别提了,我家又少了不少人,这边围墙是我从小就知道的一个地方,别人都不知道,你快来,我先挂……”

  “等等。”

  盛世铁青着脸沉声道,“围墙那边……有什么。”

  “狗洞啊,我小时候刨的,埋得很严实,不会被发现的,我先挂了,待会儿聊。”

  “……”

  走到墙下时,盛世还在挣扎着要不要钻狗洞,他虽然没有洁癖强迫症,可也从小金贵惯了,别说狗洞了,洞都没钻过。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蓦地,草丛茂密的地方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五指几乎坚强而努力的挣扎着往外爬,盛世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那只手的主人一点点探出头来。

  赫然就是钱唯一。

  他气喘吁吁的爬出个上半身来,瞅见盛世身形了才停下动作,直接趴倒在地上喘气,一边扯着衣服呼气,“我家不行,我家……我刚刚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就在池塘那边,黑乎乎的,一会儿就不见了,完了,跟凌铮他们待久了,啥东西都能看到,好吓人啊!”

  “现在还是白天。”

  “好像也是,白天的话,它们应该不会现身吧?”

  “不一定,能力高的可以出现。”

  “你咋知道的?”

  钱唯一看向盛世,而盛世也看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突然齐声说道,“你刚刚说话了?”

  “没啊!”

  艹!

  两人脸色齐齐一变,而紧接着,钱唯一突然颤着身子往外挣扎,双腿猛的向后弹去,“盛世盛世!有,有东西抓我腿……”

  话音刚落,一声绵长的“啊啊啊啊”声,原本还卡在洞口的钱唯一被极速向后拉去,转眼就没了身影。

  转折只在一瞬间,盛世还在原地怔愣着没有动弹。

  良久,他轻动唇。

  “艹。”

  又一个转眼,洞外身影也迅速消失,速度之快,只能看见一道瞬息便消失的黑影。

  乍一从高速瞬移中停下,两人皆是面色苍白,唇瓣不带一丝血色。

  “这是哪儿?手机能用吗?”

  钱唯一掏出手机颤巍巍的看了一眼,眼前一亮,“有信号!”

  “赶紧给凌铮发个消息,让他女朋友来救咱们,性命攸关!”

  “你转向右边看看那是谁。”

  旁边的盛世低着声音道。

  “我才不看!”

  钱唯一啊的一声将自己缩成一团。

  “……傻子。”

  旁边声音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是盛世起身的声音。

  钱唯一大着胆子五指分开往右边瞥一眼,又迅速闭眼,但只那迅速一眼,他已经看清了右边的场景。

  傻愣愣的盯着宁歌,钱唯一觉得自己此刻想哭。

  感受到对面传来的炙热的目光,百忙之中的宁歌大发慈悲的瞥头对正在给自己喂水果的凌铮说了一句,“去安慰安慰你兄弟。”

  凌铮皱着眉看向钱唯一,又转头温柔的叉了一块水果送到宁歌嘴边,“我们不是他爸妈,不用管他心理状态。”

  “艹!凌狗!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钱唯一刷的站起来指着凌铮,“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把我当成……”

  凌铮眼刀扫来。

  钱唯一嘴里的话便顺着风向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嗓音低低的,“把,把我当弟弟。”

  怂。

  是真怂。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盛世整理好着装后问道,“这里是钱家?”

  “嗯。钱家后院。”

  “我家后院?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精致的地方?”

  钱唯一扫了一眼四周,颇有兴致的走着看着,这一眼扫过去,恰好与墙上探出头来的小鬼脸对脸,眼对眼。

  又是一声鬼哭狼嚎,墙上休息的小胖墩鬼从墙里走出来,嫌弃的看着钱唯一,又将目光转向宁歌,“你到底来我这干嘛?自己打秋风还不够,还带着这么一大堆人来!”

  “带你和兄弟团聚啊,喏,就你旁边那个。”

  “兄弟?他?”

  小胖墩围着钱唯一走了一圈,又刷的跳起抓住钱唯一捂住眼睛的手,将它拽下来,然后在钱唯一挣脱不掉的惊恐目光下,嘴边尖牙露出,嗷的一声咬在钱唯一手指上。

  血珠渗出,又被小鬼宝贝似的舔掉,咂巴咂巴嘴品尝道,“这血淡了点啊。”

  “他是你大伯家的孩子,又不是你亲兄弟。”

  “哦。”

  小鬼点点头,“我也有过亲兄弟的。”

  “不过被他爸丢进池子里,让他妈吃了。”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听得众人心里颇不是滋味,止完血的钱唯一也看向小鬼,纠结的问了句,“你说是我妈?我亲妈?”

  “你还不知道?可怜的傻小子。”

  “看在她给我后门的面子上,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

  小鬼身子往后仰去,悬空着轻飘飘的架着个二郎腿,肉嘟嘟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回忆的缥缈,面容与神情不符,看上去有些好笑。

  “我爸和那小子的爸是亲兄弟,两人先后出生,从小玩闹长大,感情很好。”

  “我爸呢能力还行,就是人优柔寡断了点,遇事总是考虑上三分,所以总会错过良机。他爸性子冒尖,脾气急躁,头脑聪明但一根筋,两人性格也算合适。老爷子生前将公司交给他俩打理,起初还好,一柔一刚,处理事来也能对症下药。”

  “但后来公司做大,扩展业务增加,分歧也就更多。”

  小鬼沉默了片刻,即便后来来无关于公司方面,两人也总是吵架不绝,我爸就没再管过公司的事,全部放权给了他爸。”

  “本来也没啥,就是他爸那段时间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那段时间性格沉郁得不行,再后来……我就被他爸给亲手淹死在池塘里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钱唯一握紧拳头,眼睛都在充血。

  “因为想要暴富啊。”

  小鬼瞪了一眼钱唯一,“我的尸体被鱼吃掉,身体不全入不了地府,又是在那破地方死的,只能在钱家飘来飘去。咱家那池塘,死了人不知道有多臭,你妈又烦,一到晚上就嚎来嚎去,死了还不安生,整得我半夜都睡不了觉……”

  “还好,把她收了之后晚上就挺安宁的,你呢我也给个忠告,别太信你爹,你爹把你妈练成厉鬼了,你要不听话,分分钟也给你沉塘。”

  “哦还有,厉鬼最喜欢吃跟它有血缘关系的人类,你算你妈眼里的大补之物,但你爸又克着你妈,所以你要是半夜做梦你妈喊你,你可别答应。”

  “我……”

  钱唯一有心想证明自己,但转眼想到自己的胆小,只能又将话憋回去,“哦。”

  “他们最近要搞大动作了。”

  小鬼看着墙边,又好像是在透过墙壁看向外面,“用人肉喂养只会将鬼的胃口养大,一但成了无底洞,大家都没得跑,我好不容易修炼成小鬼将级别,要是被吃了,轮回都不行!”

  “作恶者,地府的审判终将会到。”

  空灵的声音将众人的目光聚集到宁歌身上。

  她勾唇浅笑,眼里骤然如黑洞般深邃神秘,仿佛看之一眼就会将其心神吸附其中,挣扎不得。

  “所以你们余生,可得一直行善才好啊。”

  至于恶人,无论人间还是地府,他们只会走投无路,死生无门,接受来自地狱深渊的制裁。

  ……

  宁歌起初将钱家池塘里的鬼收服时就靠她与其创造人丝丝缕缕的联系确定了养鬼养尸的幕后黑手。

  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料,除了钱凌盛三家大势外,严家也有人投入人马进去。

  起初他们只是招揽孤魂野鬼,镇压他们反来夺取他们的气运为自己所用,可孤魂野鬼生前本就无人领认,地中无身份通识,进不了大门入不了轮回,前尘往事皆忘得一干二净,气运实在稀薄。

  起初靠它们尚能赚得金钵满盆,久而久之,气运被耗没了,赚钱好运的能力也一跌再跌。

  夺人气运无异于伤人性命,有好处就会有弊端。

  而这弊端便是反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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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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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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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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