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银行董事长办公室内,俞秘书正在和董事长汇报工作,偶尔经过办公室门口的人可以从门缝中看到俞秘书的背影。
阿初有一瞬间的失力,身体深深地陷进了背后的椅子当中,他突然有种感觉,很熟悉、是那种这辈子宁愿死也不愿意再次体会的感觉,失去,眼睁睁地看着至亲之人消失的感觉。
跃春被抓了?!
晓江带来的消息让阿初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之中,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跃春为什么会被抓?当冷静下来后,阿初才痛苦地想到跃春不仅仅是跃春,太亲近了,都快忘记了他是个有组织的人。
阿次怎么办?这是阿初冷静后再次瞬间让他陷入恐慌的念头,此刻他明白了刚才那熟悉的感觉为什么而来?
情景虽然不同,但还是他和晓江,那时在阁楼中生不如死地接受着失去的现实,现在是身不由己地等待着结果。
他们信任跃春,可谁能眼睁睁地看着生死与共十几年的战友兼兄弟离去?他和晓江目前最应该做的就是撤离,可是他们清楚谁都不会也不愿离开,撤离就代表着宣判了阿次的死刑。
阿初的心口一阵刺痛,他憋闷地喘不过气了!阿初伸手将桌上的电话给挥到了地上,铁青着脸咬牙道:
“阿次怎么办?!我当初真应该杀了杜旅宁!”
晓江朝外看了眼,压低声音道:“阿初,我相信阿次能熬过去。我们现在还不清楚跃春的情况,也许暴露了也许只是试探。我们得想办法帮助阿次渡过这次难关。”
阿初苦笑了,“晓江,我怕的就是阿次熬不过去,如果跃春像萧云一样在他眼前离开,你认为阿次能承受?我们会把他逼疯的!”
晓江的心也沉了下去,她当然懂,她甚至比阿初都更了解。
“其他人安全吗?”冷静下来的阿初盯着晓江,晓江缓缓点头道:
“第一时间做了安排。”
“你们的应急方案是什么?”
晓江迟疑了,“对不起,阿初,这个我……”
阿初扯了扯嘴角,“我明白,是我不该问的。”
“阿初……”晓江的愧疚让阿初有些不自在,屋内一时安静,地毯上的电话发着嘟嘟嘟的忙音。
晓江走上前去,将电话捡起收好放回到办公桌上,认真地看着阿初道:“我知道有应急方案,但我并不知道内情,这是组织纪律,对于你我绝对信任,也希望阿初你能相信我。”
“谢谢。”阿初冲着晓江温和地笑了下,视线被摆回到桌上的电话给吸引了,晓江看着凝神的阿初,试探道:
“阿初,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威廉,我差点忘了他了。”阿初伸手抓过电话,拨号接通了英国领事馆。
“初,找我什么事?是又有好东西了?”对面威廉的声音懒洋洋的,阿初直接道:
“威廉,我有事请你帮忙,你的电话安全吗?”
“初,什么意思?我的电话怎么会不安全?”对面威廉的声音严肃起来,“难道说有人敢窃听我领事馆的电话?”
“威廉,这点我不清楚,在这个国家任何事都可能发生。”阿初的语气同样严肃,威廉意识到了,
“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有人敢窃听领事馆的电话,我会向南京政府提出正式抗议,这是侵犯主权行为,是严重的外交事件,我想目前还没有人敢得罪英国政府吧。”
“好,威廉,我们的好朋友跃春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初,你说清楚些。”威廉有些着急,阿初看了眼晓江,晓江点头关注着门外。
“我是听说跃春被那个杜将军带走了,威廉,你知道的,我和这个杜将军一直不和,而他也一直在找我弟弟的麻烦,跃春医院里有人被抓了,据说是GCD,可是不是还不知道。但你明白的,是不是还不是那些人说了算?可是跃春不一样,如果他是GCD我们就算是白认了这个朋友,可如果他不是,是有人想要针对我们兄弟呢?”
“初,你想让我做什么?”
“威廉,你身份特殊,我不想让你介入我和杜将军的争斗之中。我只想请你帮忙打个电话,以你夫人需要复诊的名义找一下跃春。”
“我明白了,放心吧,初,我会找到跃春的,他也是我的朋友。”
“谢谢你,威廉,真的很抱歉,让你看到了一场令人遗憾的权力争斗。”
“初,将来还是考虑和我回英国吧,”威廉也不由得感慨道:“你不应该浪费自己的生命在这些肮脏的争斗中。”
“我会认真考虑的,但目前我不能让朋友因为我而受伤害,威廉,拜托了。”
“好,我这就联系,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监听器已经沉默很久了,监听人员忍不住向刑讯室张望,同时偷偷地窥探着杜长官的神色。
杜旅宁不骄不躁,刑讯室中的阿次也不慌不忙,两人都在抽烟,只是杜旅宁的烟基本是夹在手指上,而阿次却是一口接着一口深深地吸着,偶尔发出两声轻咳。
阿次的烟先抽完了,又从烟盒中抽出一支,放在鼻尖下闻了闻,看了眼一直不安地立在边上的高玉其,突然伸手重重地扇了他一个耳光,高玉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所有人都惊了下,高玉其脸上火辣辣的,怒火腾地窜了上来,呛声道:
“属下不知何处得罪了长官?”
阿次没有回答,而是起脚踹上了高玉其的腹部,高玉其痛哼一声,倒在地上,监听室里一阵轻微的骚动,杜旅宁抬手制止了想要去劝阻的人员。
“办事不力,好大喜功,擅自行动,就算我今天在这里毙了你,也没人敢说个‘不’字!”监听器中终于传出了声音,杨慕次冷酷地声音让展翔不由得一颤,余光不由得看向杜旅宁,除了嘴角线条微微绷紧外,并无任何异样。
刚才的一幕明显刺激了李老抠,他意外地看着这个对下属不留情面的长官,一时之间倒忽略了身上的伤痛。wWW.ΧìǔΜЬ.CǒΜ
“把人给我放下来!”阿次严厉地看着高玉其,高玉其忍着痛爬起身,将李老抠从刑架上解了下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站在一旁,眼神怨毒地看着地面。
阿次走到李老抠面前,不说话只是俯视着他,不一会,李老抠就移开了视线,阿次冷哼了一声问道:
“姓名?”
“李老抠。”
“姓名!”阿次再次问道,李老抠转回视线,不解地回道:
“李老抠。”
“姓名!”阿次的问题让人不解,但杜旅宁眼中却露出一丝满意。
李老抠皱起了眉头,好像在思索,而后迟疑道:“李、李恒。”
“在哪读的书?”阿次的问题再次让人意外,连高玉其都忍不住抬头看向杨慕次。
李恒再次一愣,“苏、苏州,教会办的学校。”
“什么时候去的春和医院?”
“四、四一年,好像是,具体时间不记得了。”
“这么说,你也算是春和医院的老人了?”
“不、不清楚,我平时很少和人打交道,也不知道其他人呆了多久。”李恒似乎镇定了些,声音平静下来。
“仓库的帐一直是你在记录?”阿次随手翻了翻桌上的账本,“字写得不错。”
“谢长官,”李恒露出一丝笑容,“以前的账目不是我记的,我是光复以后才接手的。”
“以前记账的人呢?现在在哪?”阿次的手前后翻着账本,随意地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
“你觉得夏院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恒迟疑了下,“应该是好人吧。”
“好人?怎么讲”阿次再次点燃了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慢慢飘浮。
“有时候会听来取药的护士说,夏院长又免费给病人赠药了。”
“哦?那你还记得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吗?”
“记得,就是上个月的十号。”
“还记得是什么药吗?”
“是两支消炎用的药,具体药名记不得了,都是洋文。”
“嗯,所以你认为他是好人?”
“是吧,这年头这样的人不多了。”
阿次不屑地笑了下,突然转换口风道:“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不、不知道。”李恒不由自主地看向高玉其,高玉其冷冷地瞪着他,李恒缩回了目光。
“为什么烧账本?”
“时间长了,以前的账本就没用了,又没地方保管就烧了。”
“这也是春和医院的规矩?”
“是,以前的人也是这么做的。”
“知道撒谎的后果是什么吗?”阿次突然提高了声音,压迫感十足地看向李恒,李恒一惊,慌乱道:
“长官,我不明白。”
“我们现在怀疑你有GD嫌疑,你有证据证明你不是吗?”阿次的问题再次引起了一阵小骚动,杜旅宁的眉心都微微蹙了起来,跃春在一旁极力隐藏着不安。
“长、长官,这、这话可不能瞎说!”李恒紧张了,“这、这会死人的!”
“你的谎言想掩盖什么?!”阿次的质问让李恒不安地扭动起来,忙不迭地辩解道:
“长官,我、我不明白,我、我没有撒谎。”
“这是上个月的账本,十号根本就没有你说的出库数字!”阿次将桌上的账本扔到了李恒的身上,冷笑道:“你不会想告诉我,因为你觉得夏院长是好人,你也想做个善事,替春和医院垫上这笔药费吧?”
“我、我可能记错了。”
“记错了?”阿次突然跨步上前,枪口朝上已经指在了李恒的下颚,“你刚才说随便乱说会死人的,我告诉你,记错了同样会死人的!”
“长、长官……”李恒害怕地盯着阿次握枪的手,监听室里的人也都紧张起来,展翔的手心都出汗了。
“你连自己什么时候去春和医院都记不清楚了,却能想也不想的就回答出上个月顺耳听到和你无关的事情,时间、内容一样不少,但账本却告诉我这是你早已准备好的谎言。”阿次逼视着李恒,“你说你没有见过以前记账的人,却又告诉我烧账本这是春和医院的老规矩,谁教你的老规矩?是夏院长?可如果是夏院长亲口告诉你的,他又怎么会不认识你?你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夏院长认识你,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让夏院长注意到你?想清楚了再回答,回答错了,也是要死人的!”阿次的拇指慢慢地顶上了保险,刑讯室中清脆的上膛声震的监听室的人,心跟着一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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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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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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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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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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