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飞身至对面的时候,月色皎皎。

  他又是一身白衣,很是显眼,趴在这一边一排的刺客在他抛出青玉笛子的时候就现来人是敌非友,故而分出几人瞄准在空中飘的宝玉,想要先下手为强,把来人弄/死。

  刺客原以为自己这边有利/器在手,想要射中这么近距离的来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对方身手如鬼魅一般,竟然好似身轻如燕,在空中还能做出各种躲闪的动作,白衣飘飘,不似凡人,倒像是月中仙。

  很可惜,刺客们不会欣赏宝玉在夜空中的风采——管他是什么人,来破坏任务就得留下命来。

  三两个人的弩/箭不行,那就多几个人:干掉这个白衣小子,下头的吴郡王一家子也跑不了。

  宝玉避过三三两两的箭支,抬手解开束的带(其实论宽长,腰带更好用,但是这年头没有松紧带,解开腰带之后,裤子就扎不牢了),将一条带舞动得好似惊鸿、游龙,迎面而来的弩/箭一一被带收拢,宝玉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头想得却是这一伙人也不知道是谁派来的?

  目前来说,还是齐郡王的动机比较大,只是不知道,明明十六说进宫给老皇帝提过醒了,怎么这些人还能出现在京城里?

  在半空中,一边分神,一边还能躲避开攻击的人,大约只有开了挂的贾宝玉了吧。

  瞬息之间就到了街对面,宝玉全身上下并无任何武器,只有刚才半空中拦截的弩/箭几根和带一条。琇書蛧

  说来也奇怪,这带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条缎带,但是到了宝玉手里,竟然好似活的一般,指哪儿打哪儿,一头被捏在宝玉的右手,另一头捆着一束弩/箭,自宝玉登上这边屋顶,往前一挥手臂,前送的带就飞出了第一支弩/箭,很可惜,只是射中了距离宝玉最近的刺客的胳膊。

  这么近距离,能避开宝玉一击,说明刚才那名黑衣人的武艺也不赖。但是那又如何呢?那刺客拼尽全力躲开了冲着要害的第一箭,终究没躲过第二箭。

  带就好像长了眼睛,在这名刺客胳膊中箭,准备继续躲避的时候,精妙出现在刺客下一瞬间要闪躲的位置。

  一箭穿心。

  解决了第一人,宝玉又用带卷起了这名死不瞑目的刺客怀里的弩,抬手瞄准第二人。

  这一战,比宝玉以往和任何人对战都艰难,因为这一批刺客的身手绝对是那些乌合之众的倭寇所不能比的;但是这一战,又比宝玉以往所花的任何时间都要短。

  因为去年心境转变之后的宝玉,放下内心的最后一丝桎梏,真正了解了什么叫乱世人命如草芥。尤其是,这样危急的关头,对刺客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街面上那一地的王府侍卫生死不知、柳岩也负伤了,自己要是再来晚一步,见到的,也许就是十六一家三口的尸体了。

  没错,这些刺客应当都是死士,不仅身手好,而且会配合阵法攻击,只会攻击,哪怕折损人手也并不撤退,用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方法,也不管宝玉身边还有和他近身搏斗的己方人,稍远一些的直接射/箭过来。

  但是宝玉全然不惧。

  这样的夜晚,身边无一同伴,更不必担心误伤,只要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全部都是敌人,出手无需留情、击毙毫无负担。

  宝玉在和几名刺客搏斗的时候,刺客的同伴看出来飞来的白衣小子是个棘手的,恐怕想得花不少时间才能干掉。而他们的时间不多,一开始就是打着出其不意的主意,现在只能抓紧时间,在京城守卫没赶来之前,完成上头的任务,把马车里的人给解决了。

  主意打得不错,可是也得有机会实施才行。

  宝玉手上对付着围攻的三四人,舍弃了卷着弩/箭的带,改为左手持弩,右手则是悄悄从位面交易平台取出了氮/弹型手/枪,没错,就是从前在宝应县河道上放倒游侠儿十好几人的那个玩意儿。

  有中衣的宽袖子做掩护,他轻而易举地就用弩做佯攻,实际从右边袖□□/出氮弹,不过两三个呼吸的功夫,就把屋顶二十来个黑衣人全部放倒了。

  并非宝玉对自己的功夫不自信,而是因为时间紧迫——能用热/冰/器的时候就别用拳脚显摆了,就和“能动手的时候就别逼逼”一个道理。

  为了善后,宝玉还得一一用弩对着刺客中/弹的伤口补上一箭,以掩饰直径不过一公分的弹孔。又在空中撒了一把沈千针友情赞助的迷药以掩饰刺客们中/氮/弹昏迷的实情——从位面交易平台取出来的,至于别人回头会怎么看一个着急得连鞋子和外衣都没穿的少年随身居然会带着迷药这件事儿,就不是宝玉关心的了。

  把所有刺客收缴了武器、不论死活都从屋顶上丢下来,京城守卫们终于出现了——说来也是宝玉的功劳,他一路飞奔,真的是‘飞’,总被几个人瞧见了,叫嚷起来,便有守卫循着这些京城热心百姓的指路找到这里来。

  如此也好,免去了宝玉的纠结。

  毕竟方才只有他一人有战斗力了,若是为了留下活口以供日后审问而生去年一更那样的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就在刚才,宝玉已经准备要动手全部杀了刺客了事。

  现在把刺客交给守卫,他来到马车旁边,看到半倚着马车的柳岩身上也是狼狈得不行。

  宝玉一边伸手把柳岩的脉确认他无性命之忧,一边在被扎成刺猬的马车壁上敲了敲:“殿下,您还好么?”

  说话间,守卫的领队也看清楚了:这是吴郡王的车队!亲娘啊,保佑吴郡王一定要平安无事,否则……

  幸好,除了郡王妃郭氏犯恶心有些厉害,马车里的人无一受伤,小亮亮被他爹护得牢牢的,压根不知道外头生了什么事。

  嘱咐小西照顾好郭氏,先别出来,十六又把亮亮递给小东,然后挪开顶着车厢门的案几——那上头也是密密麻麻好几十支箭,支支入木三分,而红木案几已经开裂了,真不敢想象,若是宝玉晚来小半刻钟会怎样。

  十六出了马车冲着来扶自己的宝玉点点头,以眼神无声地表示:

  两人的情分不必在这个危急时刻拿出来显摆,眼下最重要的是安置好王府的侍卫。

  原本在乾清宫吃了酒还有几分微醺意思的十六现在是完完全全地清醒了。

  他自马车上下来,从每一位躺在地上的王府侍卫身边走过,脚底下,踩着的是他们的鲜血,整队侍卫,十不存一。

  十六双目含泪,回头对宝玉说:“厚葬他们。”

  “是。”

  身后荣宠又能如何,死了就是死了。

  …………………………

  今夜的乾清宫也是慌乱一片,平安看着龙榻上昏迷不醒的陛下,豆大的汗就额头上不停滚落:“御医呢?怎么还没来?”

  “回平公公的话,已经去请了。可是,四位娘娘一意要见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拦住了,任何人等,无手令都不许放进来。”平安蹬了不识相的小太监一眼,正色说到。

  “许贵妃呢?”平安又问。

  这是陛下昏迷前的口谕,传许贵妃过来。

  小太监偷偷觑了一眼平公公的脸色,小声说:“贵妃娘娘说……要梳洗一番……”

  “滚吧滚吧,继续去催。”

  小太监如蒙大赦地退下了。

  然后只见平安一挥拂尘:“去请贵妃娘娘过来。”

  “是。”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便有几道黑影嗖嗖闪过,原来,平安正是暗卫四部中的甲一,专司守卫之责。

  “太子殿下到——”

  才打完手下小太监去应付四个妃位的娘娘,又派出暗卫甲部的人去‘请’贵妃娘娘,偏偏不知道远在东宫的太子从哪儿得了消息了,又赶来乾清宫。

  平安只需要在坚持一会儿,坚持到陛下昏迷前传出口谕宣召醇亲王等宗室、以及阁臣、六部尚书等大臣来到乾清宫即可。

  在这之前,任何人不得先一步进乾清宫。

  这是他,平安,身为暗卫之一的原则,哪怕硬是要闯进来的人是太子也不行。

  此间,平安顶着巨大的压力不给太子放行,太子殿下暴跳如雷,指着平安骂:“阉狗误国。”

  如此恶毒,如此大的罪名。

  但是平安依旧不挪动身子。

  太子想叫人拿下平安,却现乾清宫的侍卫无一人愿听自己命行事。

  派去延禧宫的小太监们慌慌忙忙地跑来了——许贵妃死了。

  平安一阵头大:这当头!早不死,晚不死,赶巧在陛下昏迷前指明要找她她却死了!难怪派出去的甲二甲三等人方才默不作声地回来了,我还以为许贵妃已经被带进内殿了,原来却是……

  恰此时,京城上空焰火朵朵绽放,美得妖异。

  醇亲王等人和阁臣、尚书们都赶来乾清宫了,并带来更坏的消息:诸位郡王在出宫回府的路上遇刺了,死伤大半。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就是!

  皇帝老子昏迷不醒,皇子们死伤大半,这叫什么事儿!

  其实太子特想问一句:老七死了么?

  但是这关头,皇子们怎么样,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龙榻上的人!

  乾清宫正殿站着十好几多人(太子终于也随众人一同进去了,进殿之前狠狠踢了平安一脚),但是无一敢大声呼吸,纷纷望着给陛下诊脉的御医们。

  御医们也是一头汗,左院判诊完,右院判上,右院判下来,专治中风的上……每一个都是肃穆地上去,肃穆地下来,嘴巴倒是比锯嘴的葫芦还严,在全部诊脉完毕之前,所有人一个字都不肯往外吐。

  “父皇到底怎么了?”眼见老皇帝躺在榻上,面色如常、呼吸绵长,可就是不醒来,太子是第一个出声询问的。

  左院判被所有御医望着,终于是往前一步回禀太子以及各位王公大臣:“回太子殿下的话,陛下脉象(一串专业术语)……”

  太子不耐烦地打断:“你就说,父皇这样醒不过来,是怎么回事。”中风?还是中毒?

  老院判拿袖子擦了擦汗:“臣等无能……暂时未找到病因。”

  “废物!”大约是刚才踢了乾清宫总管平安公公的爽快感叫太子体会到了万人之上即将摘掉前半句的枷锁是多么地畅快,太子抬腿就想往左院判身上踢一脚。

  “太子,即便是心忧陛下安危,你也失仪了,这里是乾清宫。我皇兄、你父皇还躺在这里,你呼呼喝喝地,是打算干什么?”醇亲王一把拉住太子,开口救了左院判一回,不然太子一脚下去,年纪一把的左院判恐怕要不好。

  被醇亲王出言喝止了之后,太子才及时收脚,但是不知为何,心里头特别烦躁,烦躁中又有一丝抑制不住的狂喜:父皇如果一直醒不来,国不可一日无君……自己是不是,是不是要……

  愤怒的面部表情和狂喜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太子恶狠狠地瞪了左院判一眼:“滚回去。”面容之扭曲,叫左院判心惊不已。

  相比之下,醇亲王的担忧就显得真诚多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唤醒陛下?”

  “臣等想替陛下施针一试试……”可是也并无十分把握。

  于是,十来个御医又飞商议了一番,推举了右院判施针。

  施针,无果。

  在一旁一直安静不说话的阁臣和六部尚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道这就要换天了?

  便是此时,外头通传:吴郡王觐见。

  这时间,多他一个不多,太子挥挥手:宣。

  十六身后跟着沈千针,以及匆匆换上衣服的宝玉。

  宫中御医也是认识这个江南神医的,先前的不服气早在对方给皇后娘娘医治的时候都烟消云散了,此时看到沈千针来了,竟都不由自主地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要是沈千针治好的陛下,那是皆大欢喜;要是沈千针没治好陛下……那,江南神医都治不好,自己等人应当不会被问罪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摸摸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7-o4-1o18:16:25

  人生无处不青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7-o4-1o19:18:3o

  呜哇哇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7-o4-1o23:26:57

  下午因为敏感字过多被锁了,吓了我一跳……

  本来想下班回家加点字数的,被路边的鸡蛋汉堡勾引了,排队买,等了许久。图po微博了,没p,毕竟不是我自拍,不需要修,哈哈哈哈哈哈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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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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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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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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