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不过生与死,他向来是游刃有余。
但这也都是归咎于看得到的风险,若是风险都看也看不到,那还需要再说什么?
凌轩看着我,眼神里像是藏满了风暴。
大雨之前大约是这样,闷热,躁动,不安,却又是无可奈何。
在天命之下,任何人,与蝼蚁相当,眼下所争,再也争不过天命。
天要人死,人,不得不死!!!
“是我想的那个泥犁?”
凌轩看着我视野里带着些打量,但双手攒得很紧,显然是已经确定了。
我也是点了点头,心下尽管无奈,但也还是不得不面对事实!
鸣锣在我身侧一副行尽将枯的模样,脸色惨白甚至堪比那挂在山洞两侧的灯笼。
忽闪着,煞白,凄惨……
“泥犁殿——泥犁地狱,这是我当时步入葬师一行之时,家里人亲自给我说的,说生人入了葬师这一行,便相当于要死一次,而我们的身上背负阴气太多,煞气聚集,会被地狱殿主当作恶鬼处理,我们作恶多端,早晚要进十八层地狱,我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吹牛的,我们可是为人民服务好不好?”www.xiumb.com
鸣锣看着我声音很低,但看得出来他也是觉得不忿。
放在十年前的我也会这样想,我自问平生未曾做过坏事。
一生之下扫僵尸,除恶鬼,度魔刹,但到最后,我的终点,却是和一群恶鬼一样的结局。
这如何能不让人觉其悲凉,我心下骤然宛若刀割,那样的刺痛一遍遍在四肢脏器里徘徊。
“你们在干什么?不想走了吗?阁下莫不是害怕了?”
忽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让我觉得顿时气不打溢出来。
盯着对面那小子身上尽是刺骨的冰冷,但也知道眼下不是发疯的时候。
也只能忍着这疯狂,盯着苍龙不屑道:“用不着族长操心,我担心与否与阁下又有什么关系?前路艰险,族长还是照顾自己的好……”
嘴上这样说,心下却是不止一次地吐槽。
‘他妈的都一脚踏进阎王殿了,还在这里跟我嚣张?等狗头铡落在脑袋边上了再想起就难了。’
苍龙看着我视野里也藏满了锋芒,要说刚才我还有几分瞻前顾后。
此刻看到自己半只脚踏入了泥犁地狱,我就忽然觉得没什么了……
“苍龙,你眼睛长得明亮,那就好好看着你带的路,不要一脚踏入不毛之地,你的身上绑着这样多的人命,百年之后,小心你的骨头都被野外的野狗拉了去!!”
苍龙看着我胸腔也是在不住起伏,众人也都看着我,显然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忽然这样生气?
我自己知道事态,但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
泥犁地狱,我对此却是了解不多,爷爷当时也未曾多说过什么?
但不管如何,总归是地狱,生人走到地狱里,难道会有什么好下场?
“李先生,你要是觉得害怕自然可以离开,我未曾想过要拦着你,你何必在这里话锋里都藏着利刃!!”
利刃?我闻声不禁冷笑一声,看着苍龙顿觉命运不公。
苍龙为非作歹一人孤身赴死倒是也顺应天意,那还有剩下的这些人呢?
他们都该死吗?还有我,凌轩,鸣锣,都该死吗……
想到这里,我在看着苍龙这小子只觉得像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似的憋闷。
朝前不屑地扫了扫臂膀厌烦道:“走吧走吧,把你自己管好得了,我怎样用不着族长操心。”
苍龙这才看着我眉眼低垂,神色里带着些不满。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和我没关系?你这话是否说得太过过分了?我早就说了这些人都是我带进来的,当然大家都要活着出去才行,你眼下这样说,岂非将我置于不仁不义之地?”
我听闻此话实在是觉得可笑,都到这会了,这小子还是在和我装腔作势?
我笑了笑,走向前,越过众人离奇困惑的视线站在苍龙之前。
“苍龙族长倒是真的宽宏大量啊,慈悲心肠啊?既然知道这样危险,为何还要带诸位进来?你自己一人来冒险不就完了?到时候长生之法你自己一人修习岂不是更好?无人来和你相争,你自己一人寻一处僻静地方长久地活下去,这样不好吗?为何还要这些人来和你相争呢?你一人活成老妖怪还不够?这是想让所有人都活成你那副模样?”
这样的话多少是带着些气话的,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小子实在是太过气人,到底这样下去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苍龙朝我靠近,那一双眸子里藏着的杀意看着都要溢满整个石窟。
我微微轻笑,望着眼前之人心下倒是莫名觉得分外安静。
“苍龙,不管你怎样看我,我看着你,每次,都是带着扒皮锉骨的心思,所以,族长啊,前路艰难,希望族长可要瞪大了眼睛,万一碰到些什么不好的场面,族长到时候再后悔,可就为时已晚了……”
这些话说起来约莫是好笑的,在看着苍龙那翘起的唇角我也只是淡然视之。
他盯着我,不断朝我靠近,那双眸子里像是在确定些什么。
我腰身挺直,看着眼前之人面色之上一片平淡。
“李先生,你知道你每次给我的感觉都和一个人实在是相似,甚至有时候就让我觉得你就是那个人,可每次这样想,你又会表现得和那人完全不同,你知道吗?我很讨厌这种不确定感!!”
我闻声轻笑,丝毫也不在乎他所谓的不确定感。
怎么才能让一个人痛不欲生,那就是让他恐惧、害怕,只要他一直在害怕。
活在恐惧之中,可他不想死,只想活着,任凭痛苦折磨。
这就是活着的代价,一个让人无法料到的代价。
我微微笑着看着苍龙,只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一个极端的方向发展。
而这样的方向,仔细想来,或许一直是在按照我设想的方向发展。
只是,在我预料之外的是,随行的人,多了些……
罢了……
“苍龙族长接着走吧,我既然答应了,那必然是会做好一个镇守后方应该做的事情,绝不会让大家在身后遇险!!”
毕竟,危险,都在众人脚下……
当然这样的话我未曾说出口,只是看着苍龙不住轻笑。
成功看到对方眼底的愤恨和躁动,我方才转身朝众人身后走去。
“慢着!!!”
陡然生出的声响在我身后响起,年迈之人却是中气十足,这柳老头身体倒是挺好。
我徐徐转身,望着柳老头躬身:“柳先生有何吩咐?”
柳老头看着我白色须眉之下一双眼神却是炯炯有光。
像是可以穿破一切未知洞察人心一隅的黑暗和挣扎。
我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一双人眼底尽是打量。
他说:“这位先生倒像是对葬师一脉见解很广,老夫不才但也到底在这一行之中苟且数十年,眼看行将就木,碰到你这样有见解的年轻人倒是想多认识认识,不知道,阁下师从何人?”
我盯着柳老头眼神里尽是笑意,轻声道:“你真的想知道?”
鸣锣却是在我身后促声道:“和你这老头有什么关系?我大哥的身份也是你能知道的?”
“放肆——”
不等我说话,登时身侧闪过一道虚影,下一秒就听到两声巴掌声响在我身侧响起。
“啪啪!!!”
我霎时转身,一把将鸣锣拉在身后,第三道巴掌在我耳边骤然停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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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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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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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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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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